我是很怀旧的人。衣不如新，人不若旧。我一直觉得是如此。　

【一】　

这个城市近来的天气，依然诡异。已经是五月了,却是时常的大风，大风疾驰而过条条巷巷，发出强烈的呜咽之声，呼呼的狠狠吹。吹在脸上生疼。　

间或，阳光炙热之时，忽然的冷风四起，强劲的风吹刮起一地的落叶与尘土，让人眼睛睁不开，就那么直直的立在路中央，等风过后，才能继续前进。　

宛若是要下雨的，云层低沉，天色暗淡，山雨欲来风满楼。也有零星的雨点落下，而过了一会，雨点渐渐停歇。乌云散开，又是阳光灿烂。盼了又盼的暴雨，依然没有降落。　

而我，最近也总是昏昏欲睡。每次从梦里惊醒，记忆里的梦境已然残缺，我却依旧记得那种疼。　

梦见我是十几岁的样子,穿着花裙子,在一条熟悉的路上行走，忽然看见母亲迎面走过来，她的皮肤那么白皙红润，身体也看起来很健康。她的头发是长的，那么黑，那么直，说话时那么温柔。我很自然的扑向她的怀抱，她那么近的和我说话，她抚摸着我的头发，说要给我扎辫子，我在她的怀里撒着娇，扭着身子。。可是忽然有人在喊什么，母亲忽然不见了，我一转身就看不到她了，我吓坏了，到处奔跑找她，开始大声的哭……　

我是被自己的哭声弄醒的。醒来时，呼吸很困难。手压在胸口，依旧疼的窒息。缓缓的在黑夜中睁开眼，一点一点的想，原来，都是在做梦。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我就这样恍惚的醒过来，醒在一个人的夜，在黑压压的夜里思维逐渐清晰，原来一切不过是梦境，还好还好，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亲最近一直在生病住院，这几天因为考试没有去看她。想打电话，却不知可以在深夜里吵醒谁。我很害怕，四周静谧，全身发软，腿一点力气都没有。我想呼吸，却鼻孔阻塞，难过的要死。　

我梦见母亲年轻的样子，也许是因为最近看到母亲在病床上憔悴的面容，心里很难过，是想起母亲年轻时的健康美丽,　如果时光倒流，多么希望母亲能够想从前那样啊......　

下床打开电脑，点开音乐。在音乐声里，在灯光下，我如个孩子，眼角挂着泪，蜷缩着迷迷蒙蒙的睡过去。　

窗外在下着雨。零星的雨点清凌凌的打在我的睡梦里。恍恍惚惚。　

【二】　

近来翻箱倒柜。我的谭木匠的梳子，找不到了。翻遍所有可能的角落，却还是悲哀的发现，它果真消失的无影无踪。我一直很喜欢木制的梳子，尤其是谭木匠的，摸在手心，光滑妥帖。可它一直在消失。　

想起以前很喜欢的优盘。丢了，再买一个，还是丢了。梳子也如此，失了一个，再买还是一样的结局。仍然走失。　

因为他们都不属于我。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强求不得。人与事，莫不如此，在转瞬之间消失，永生不得相见。明明似乎依旧在身边，而伸出手去才发现，已经再也无法回头。　

很多人，都会在岁月远去的深处里逐渐淡化成浅色的水墨影子，很多人，都成为我们回过头时记忆深处一抹温暖的叹息。很多的人，已经是记不起名字。太多的人，在离开，在告别。最后的最后，我们在岁月的巅峰上守望着曾经的似水华年。看曾经的你，匆匆而过我的华年，看曾经的我们，那么的好。　

那一天，有朋友从远方来看我。整整一日，我都处在比较亢奋的状态，和她一起，说话，行走，带她看各个地方，让她看我会生活一辈子的地方。我是很开心的，一直都是。陌生与疏离并没有横贯在时间的中央，我看着她，觉得莫名的欢喜却又悲伤，欢喜的是看到她静好安稳的生活，看到她相知相依的美好。悲伤的是我们没有生活在一起，连见面都是难事。如果她在，那么，我也可以把她当做我的亲人吧。　

这样想着，心里头有些安慰，却也觉得悲伤，于是，怔怔的在那里发呆。离别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口。只是忽然变得很安静默然。用力的抱抱她，然后目送她的车辆消失在眼前，看她渐淡出我的视线。　

似乎是有泪滑落在心底吧。如若不是，那为何我的心里是一片浅浅的潮湿。就如一片茂盛的青草地，芳草萋萋，样子美好，用手一摸，却沾满掩藏在里头的潮。　

席慕容说，而明日，明日又隔天涯。　

离别，总是让人惆怅。我每次都会觉得愧疚，笨拙木讷的我，不懂的如何招待远方的客人，不懂得如何做，才能宾主尽欢。我一直都是个处事不够周全的人。然，她却说，我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过的好不好。这样的话，我听，会在心底悄悄泪落。　

她走遥远的路，坐很长的车，不过是为了来看看我生活的地方。这样的情深意厚，这样浓的化不开的关怀。深深温暖了我在这里的茕茕孑立。虽然我不说，但我一直记得。　

所有的欢喜，我一直都记得。　

只是，我却又那么害怕别离，害怕看她转身时暮色苍茫下的背影。我依然站在这里，她却已离开。而下次，仍会有下次再见么。距离遥遥，能相见一次已是幸福，我又岂敢奢求太多。或许，一转身，就是一辈子。若怪，就只能怪我离的太远。　

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而你，是否会一直记得我呢？　

是否会在某个瞬间，记起我曾经天真的容颜。　

所有的欢喜，我一直都记得。　

【三】　

我一直对自己说，或许，上苍会眷顾我。它怎么忍心让我一直处在黯黑里，更怎么忍心，让我现在看到一点光亮后，再让我眼前重又一片黑。　

我把手放在心上，告诉自己，沉静，相信。　

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往好处想。　

我尤其不喜自己细腻而又敏感的内心，生活里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倒映在心海里，投出一片影，哗啦啦掀起波澜。我羡慕那些女子，身边的这些女子，自信满满，掌心盈满幸福，或者有些，横冲直闯，做事也莽撞招人不喜，可终归有勇往直前的勇气与恒心。　

我在文字里写记忆，写年少的种种，写从前的种种，写内心里不为人知的种种，多么的好。我安静的述说，安静的写，于是，内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少。　

在时光远去的深处，总有一些，是会让我深深记住的。我会站在岁月的一角，无声无息的怀念你。而你，会不会也会在偶然之间想起我？　

又开始想出去走走。心里漫积了一堆灰。也许行走，会让人清明。我一直那么喜欢在路上的感觉。只是，喜欢的，想的，却都那么梦想。不知道是谁说的，梦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夜色温柔。　

我一页页翻着花花绿绿的杂志，渡过所有琐碎的时光。（邹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