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我不妩媚

刚来北京的时候，正值八月，那段时间雨下的特频繁。公司安排的宿舍又刚好靠着一条臭水沟。床板都是旧货市场淘的便宜货，到处都是虫子为自己蛀的窝。所有的条件，都适合臭虫的后代茁壮成长。到了晚上，当人们都逍遥梦乡的时候，酣睡了一天的虫子开始出门散步了。爬到床单上，留恋着软绵绵的感觉。然而，不幸的是，只要上面的人稍微改变一下姿势，下面的虫子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早上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的床上血迹斑斑、尸横遍野，这不能不叫人热血沸腾。

人的无意间的举动就可能对其它物种造成严重后果。然而，我晚上睡觉又总不愿拘泥于一个动作，这就导致更多的臭虫妻离子散、十室九空。哪里有压迫，不是哪里就有反抗吗？估计我正睡觉的时候，虫子们在我的身子下面开了一个动员大会，内容无怪乎是一些团结呀，奋斗呀，向敌人进攻呀，为妻儿报仇呀等等等等激励虫子斗志的话。这场预谋估计憋了很久，因为半个多月过去了，除了血迹少了——虫子开始有了安全意识，没有任何变化。

终于有一天，革命爆发了。有革命就会有流血牺牲。那天晚上睡得特不安稳，后背奇痒无比，翻身翻个没完，又不停地把手臂折成一个不舒服的姿势，折到后背用指甲大面积地围剿痒处。折腾了一晚上后，早上发现自己的床单上血流成河——自己的血加虫子的血，虫子干瘪的尸体到处都是。我有点儿慌了，自己制造了一场骇虫听闻的大屠杀呀！不由浑身一阵哆嗦，本来不痒的后背又开始痒了。我慌了的原因不是为自己的罪行而后悔——残忍的人类还不会为杀死几只虫子而忏悔。了解一点军事的人都知道，最大规模的进攻一定不会安排在第一次，就像海浪一样，会一波大于一波，这也是战术安排的人性化——让敌人渐渐适应这种环境。所以，臭虫的这次进攻只是小前奏——目的是试探敌方的军情。

然而，虫子终究是虫子，它的智识还不能和人类分庭抗礼。耍阴谋，嘿嘿！你还嫩着呢！当下，我忍着痒，就去商店买了一些灭虫剂。我要给它来个出其不意，就像日本当年偷袭美国珍珠港一样。回到房间，为了不打草惊蛇，我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掉床单和床垫，看到虫子们有偶尔闲庭信步的，有谈情说爱的，有些饕餮者大吃木屑，还有懒洋洋地躲在窝里睡觉的……看着和谐的一幕，我开始有些心软了。人类何时可以这样和谐啊！随即，心的阴暗处又冒出一个想法：比人类活得都潇洒！说明你们大限该到了。于是，果断地拿着灭虫剂喷向那些“叼虫小民”们……眼看着那些谈情说爱的、睡大觉的、吃零食的、老的，少的通通中毒，四脚朝天僵死在那儿。看着狼藉一片，油然产生恶心之感。拿起扫帚通通扫到了垃圾桶里。重新铺好床铺，这时身上又感觉痒了，于是出门去药店买药去了。

身上的痒终究会治好，无非受点儿波折。然而死去的虫豸却永远死去了——先不去用人类的价值观来判断它活着的意义。我并没有悲谁敏谁，只是经过这件事，让我想到了一些问题。可能，在我涂写这几个字的时候，又不知有哪些物种从地球上永远的消失了。一个物种的消失，都填塞不起人类巨大的欲望的一角，当地球上只剩下人类这个独苗的时候，该是上帝清扫这地球上最后的物种了。到时候，人类估计也会像这些虫豸一样被上帝当作垃圾清扫到一旁，随风自灭。留下的广阔的土地，上帝又会创造一些什么呢？我估计首先排除的一定是人类。

写到这儿，我想到，最近网上频频出现美女大秀虐杀小动物的视频。欢声笑语间不忘自我调侃，一女郎窃笑，对方逼问：“别说我不妩媚！”看到这儿，我除了愕然，无话可说。

2012/4/29

墨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