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1日。
空气里悬浮的喧嚣很沉,从极远处鼓荡进我的耳膜,凝重的气味使我有些窒息。
她刚洗完的长发湿湿地粘着打绺的水分,大大的眼睛在人群中并不耀眼,墨绿色的短裙有些颓废臃肿的美。
我想起一个与我截然不同风格的人。
很冷漠,很妖娆,笑起来极美。我模仿他习惯性地夹起香烟,银灰色的烟雾在食指和中指的夹缝间缭绕而起,烟草的气息有些呛人。到底是属于不同五行的人,我更倾向于酒。烟使人清醒,酒使人迷幻。他粗糙的背影在傍晚的朦胧中清晰。一贯的翘首的孤傲状,宽实的骨架和置于银灰色上衣口袋中带有明显的伤疤手掌。乌黑的头发略有蜷曲,油亮,自头发茂密处滑下,在发尖处汇聚成滴,砸在夏日的尘土里。他并没有朝向我,眼睛里是远处郁郁葱葱的杨树林。
我遇到的人,要么太早,要么太迟。
记忆就是如此。我的肺部开始有气体窜入心脏,扼住我的喉咙,像白灰色犀利的细长手指用力地撕扯着的嫣红花瓣,浓郁的花香浸入手指甲的缝隙,和血液凝结在一起,裹挟着进入心房的方向,这是一种带着毒药的迷幻,一直绵延至咽喉,突如其来,无法防备,剧痛。
于是离开学校中心,到西门的马路散步。
树林很密,草也很浓。一望无际是杂乱无章的绿色屏障,隔开了浮华与艳丽。
看到排演歌曲的班级,缠绵的情侣和行色匆匆的学生,想起童年。
有些事如同时间一样,不可重来,不可回头。回去和等待自身就是错误。记忆如雪,融化后,在指尖渗过,无处可寻。可我并非认为它不够温婉,至少现在,它会带给我温馨的享受。我既向它索要温暖,它必给予我相同分量的寒冷,这样它才会感觉收支平衡。
便一直走,出了校门。
马路挨着山脚。路旁有农人和种着蔬菜的田地。我们看着载着疲惫与欢喜的人们收拾工具回家。恬静且惬意。她讲给我花生,豆角,和茄子。挂在枝头的西红柿是青色的,很小,有细微的白色绒毛,藏在绿色的叶子里。它生长在这山沟里,享受着阳光,清风,和我一直喜欢的安静和朴实。生命,便是这样,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寂静到喧嚣,经历过种种磨砺之后,愈发成熟与美艳。在这个路途上,有些事情可以选择,有些却不可以。
我七公分的高跟鞋在马路上越走越远,到了废弃乱石和杂生花草的马路尽头,它扣着极其欢快的响声。脱了鞋子,走上去,沙砾咯得脚生疼。有了疼痛才会更加理解生命的深刻和珍贵。触到脚的蚂蚁落荒而逃,仄歪在井盖上的植物在晚风中摇荡,树枝上黑红色的花传出并不芬芳的气味,它们都有生存的权利。生命无法选择美丑,选择生存的环境,却必须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和生存的意志。
我看到老妇牵着狗漫步回家。恬淡有时也是抗争来得,和生命的长度。内在的战争和外表的恬淡,往往后者更抢眼。就像我看到夕阳在西边的天空拘下一片领域,血红色的墨迹染得通红,没了圆形的轮廓。红色的的落日总比黑色的底板耀眼。
八点,钟声响起。
橘黄色的路灯微弱的灯光没了家的感觉,烤着在这个季节跌落的黄叶。生命可以选择离去的时间,不合时宜的离去却让人心痛。我拾起它们。离去也需要勇气,总有人会记得它们不是吗?
我回到学校。有民族艺术皮影。
主编回复:生活可以更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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