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锁链蒲陶陶

发表于-2012年06月11日 中午12:16评论-8条

妈妈说:“荷子,你和苇还会再遇到一起的。”

是的,她和她就像吊坠的阴阳两面,无论分隔多久,无论距离多长,她们总会吸引到一起。然后再也不分开地走下去。

妈妈说:“这就叫宿命。”

妈妈说的话总是正确的。

七岁的时候,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蓝底白格子校服,一样的发黄的短发,一样的瘦小。她们在扫楼梯。苇从左边往右,荷子从右往左,两把扫帚在楼梯的中间处相遇,将灰尘小心翼翼的扫至下一个台阶,然后继续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到中间,下一个台阶……在荷子的记忆中,她和苇会这样一直扫下去的。没有尽头。

可是,楼梯总归会有尽头的,在某一个转弯处,和大地相接。十三岁的时候,她们便分开了,去往不同的中学。

妈妈说:“荷子,你和苇还会再遇到一起的。”

妈妈说的话总是正确的。十六岁时,在同一所高中校园里,她们真的遇到了。

就像吊坠的阴阳两面,冥冥中会有力量将她们揉搓在一起。

荷子看到苇时,她正被一群女孩子簇拥着。样子很帅,淡淡的中性美。白色t恤衫上印着草绿色的图案,具体是什么,荷子没有看清楚,很抽象。棕黄色的长裤。白底紫色格子的网球鞋。她的头发还是短短的,只是不再那么发黄了,乌黑发亮。大概是修剪的太短的缘故,她倔强而粗硬的头发在头顶上翘着。她明亮的大眼睛在阳光下不停的闪动,嘴角一直带着微笑,什么也没说。她还是那样的瘦小,枯瘦如柴。这样的苇怎么可以作吊坠的阳面呢。她的身躯是那样的娇小。

苇也注视着荷子。她用力地拨开簇拥的人群。那就是传说中吊坠的阴面吗?她柔软的长发垂到肩膀上,像瀑布一般,发尖倔强地上翘着。她的脸是那么的白皙,眼神是那么的柔和,眉毛、鼻子、嘴唇是那么温柔地排列在她小巧的脸上。她是那么的清纯,清纯地就像一只玲珑剔透的玻璃杯,晶莹、圣洁。

她是苇吗?她是荷子吗?

她们就这样静静的对峙着,在那股冥冥的吸引力下。时间在这一刻只属于她们。所有的人和景物也都被一并略去。

“荷子。”“苇。”

她们拥抱在一起,就像吊坠的阴阳两面,她们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另一半。这一刻,她们的生命终于完整,开始一场神奇的旅行。一条扫不到尽头的楼梯。

荷子和苇一起坐在草地上,阳光亮亮地洒在她们幼稚的面孔上。风吹起荷子瀑布般的长发,有花的清香。

荷子撩起衣袖,露出她的左手腕,一条很深的伤疤像蛇一样盘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十五岁的某天清晨,我拿刀割的。当银白的刀子在我的胳膊上深深印下去的时候,我看到那些红色粘稠的液体在那个无底洞里喷涌而出。我忽然不想死了。妈妈说,我还会遇到你的。我感觉,我生来就是来寻找另一半吊坠的。苇,你知道吗?那天清晨,我在楼梯的最高处拼命的奔跑,用尽我最后的力气,我要找到你,我不要死。我遇到了乔,一个很沉稳的男生,我求他带我去医院,我说我不想死。后来我就活过来了,留下了这个东西。我一直等着你出现。现在你终于出现了。”

苇很温柔地看着荷子:“荷子,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玻璃杯》?”荷子摇摇头。她的眼睛澄澈地闪着笑意。“荷子,你是我的玻璃杯。我会保护你,一直一直,不再让你受任何伤害。”

荷子笑了,她的眼睛像一汪盈盈的湖水。她永远是美丽的。

可是,荷子却深感不安。

妈妈说过:“荷子。你和苇之间,会有一个为另一个付出巨大的牺牲。这个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苇。”

荷子感觉苇的保护会像囚牢一样把她困起来,像栅栏一样成为她一生还不了的债务。这种保护会像楼梯的拐角一样,把她们带到尽头。无路可走。

新生的第一堂课上,大家兴高采烈。荷子把苇介绍给乔。

“苇好厉害的。她的好多演讲都拿了奖。她也写文字的,只是不常写。她写的比我好多了。苇永远是我的另一半吊坠。”

一个男生姗姗来迟,突然闯进教室。他并不慌忙,很悠闲地从教室前头走到后头。他留长发,戴耳钉,步子迈地很大,连胳膊也甩得很剧烈。肩膀上搭着银灰色的外套。他的样子很妖娆。嘴角冰冰的,眼神也是很不屑的。他找了个座位坐下,然后,睡觉,全然不顾其他人的眼神。

“他真冷。”荷子说。她的眼神一直随着他,他太美了。

“装。”苇对这种人向来不屑一顾。“看我的,好戏开始了。”苇对荷子和乔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睛。

乔说:“她好调皮。”

荷子把脑袋压在她受过伤的手腕上,神情有些倦怠:“她是吊坠的阳面啊。所以她是调皮的,我是安静的啊。”荷子说着,眼睛却一直没离开那个睡觉的男生。

苇穿过喧闹的人群,径直走到那个睡觉的男生面前。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俯下身,声音很柔的说:“同学,你好。我是苇,你坐我的位子了。”

那个男生慢吞吞地从座位上挪起,很冷漠地盯着眼前这个枯瘦如柴的小女生。足足有一分钟。

“我叫午夜。正午的午,夜晚的夜。不好意思占到你的座位了。呃,苇,你好小,你真的中学毕业了吗?我喜欢你,我们出去走走吧。"

午夜竟然笑了,那团笑容径直穿过喧嚣印在荷子的眼睛里。仿佛难得一见的千山雪莲,连眼睛也颤得厉害。

苇真的和午夜出去了。她总是这么大胆。

荷子仿佛在这个男生身上看到了楼梯的转角。那个和大地相连的转角。

后来,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看到那个转角了。她喜欢上了午夜,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是发自灵魂和骨子上的喜欢。她喜欢他浓密的黑发,喜欢他宽实的骨架,喜欢他妖娆的样子。

苇回来之后就一直嚷嚷不停;“他真是个变态。他竟然不知道我的年龄却要和我谈恋爱。”

荷子笑着不说话。

妈妈说的是正确的。她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为另一个做出巨大的牺牲。

午夜开始疯狂地追求苇。

他给苇披上厚外套,睡在她的座位上。他给她买过冬的可爱小手套,切橙子给她吃。她写她的诗,看她的小说。他给她打热水,把药粒一粒粒剥下来给她吃。在她痉挛的时候紧紧地抱着她。并不停地向荷子打听苇的喜好。

七月的时候。苇过生日。午夜送给苇一个硕大的风铃。彩贝制成的。风吹来的时候,很清脆的响声。

贝壳,一辈子的记忆。午夜是这样的爱着苇。

荷子说:“苇,我要送给你一件无与伦比的礼物。”

荷子和乔交往了。

苇问,荷子,你想好了吗?他并不英俊,他的性格也不适合你。如果只是因为他当初给予了你生命而去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你会让我心痛的。

“苇。我爱他。我爱这个给予我生命的人。我们会幸福的。”她撩起衣袖,露出那条蛇一样的伤疤。

我爱他。我爱这个给予我生命的人。我爱这个给予我生命的人。我必须爱上这个给予我生命的人。必须,必须。

我爱你苇。这是我送给你最无与伦比的礼物。

“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为另一个做出巨大的牺牲。这个人可能是你,也可能是苇。”

苇,我希望这个人是我。是荷子。

荷子可以放心地把午夜交付给苇,然后和乔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苇会喜欢上午夜的。荷子预感。只是路途会坎坷一些。

那就让荷子我你们的铺路人吧。

这条路途太坎坷了。

苇把午夜丢在瓢泼大雨里。她说:“午夜,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无论你做什么。我生平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放纵不羁,毫无进取心,满嘴烟味的人。你走吧,走的越远越好。我不——要——再——见——你。哪怕一分钟。”

午夜被苇丢弃在瓢泼大雨里。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把头埋在胳臂里。一动不动。雨越下越大。打湿了他黑色的头发和短袖。

荷子都看到了。她一直在远处看着他。心剧烈的抽搐。

这些年,她看到的不止这些。他看到午夜在和苇争吵之后用刀子割破自己的手指,鲜血一大滴一大滴地滴在试卷上。他看到午夜用烟头烫在胳膊上的莲花。他看到午夜把烟戒了。

那天晚上,荷子和午夜一起回的家。午夜的脸上带着一种抹不掉的绝望和痛苦。

荷子说:“午夜,你坚持下去吧。她会同意的。总有一天。”

荷子的预感是正确的。

虽然这个正确的预感会给她带来无法承担的疼痛。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苇给荷子打来电话。她说她要和午夜来看她。她说她终于接受午夜了,他们恋爱了。

他们恋爱了。荷子说。这样总归是好的。一个是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一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荷子可以放心地把午夜交付给苇,然后和乔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苇和午夜是中午到的。午夜说苇起得很晚,来得时候已经吃过了。

午夜说,我们一起去芦苇荡吧!

于是他们径直去了芦苇荡。

这是一片并不算太大的芦苇荡。四周被一弯银白色的河流包围着。芦苇很高,走在里面除了绿色的苇子,什么也看不到。荷子走在前面。苇走在最后。午夜走在中间,用手拨开茂密的芦苇,好让苇轻松地过来,不至于划伤脸皮。

他们终于走到了芦苇荡的尽头。苇坐在地上抱怨不停,埋怨午夜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破地。午夜什么也没说,只是很温柔地看着她不停地嘟哝,轻轻地在她腿上的划伤处按上创可贴。

“你们不要刺激我好不好。”

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究竟有几分真实呢。她的心里五味杂陈,既高兴又哀伤。

“猥琐男,你也不关心一下荷子。看她生气了吧!哼!”

苇站起来,很小心很小心地给荷子处理伤口。

夕阳在河流的尽头,像一团嫣红的染料涂抹在银白色的河水上面。

苇将他纤细的胳膊压在午夜宽实的肩膀上。

“猥琐男,你不是学画画的吗?你把现在的景象画下来好不好。你、我、荷子。还有夕阳、芦苇和河流。”

“可是,猥琐女,我的画只能有一张,我画好了该给谁呢?”

“给荷子吧。好不好?”

“好,就给我吧。”荷子笑了。

就让荷子喜欢午夜这件事情永远地成为一件秘密吧。就让这幅画成为荷子唯一的纪念吧!苇,午夜,你们一定要幸福,这样荷子才能安心地去和乔过平淡的日子。这样,苇和荷子才有扫不完的楼梯,一条没有尽头,永远不会和大地相连的楼梯。

荷子原本以为事情会是这个样子的。苇和午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和乔生活在一起。

可是……

就在短短的几个月后,苇发来短信。

“荷子,我想和午夜散了。”

“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我想去更高的地方。”

“好的。做你喜欢的。”

好的,做你喜欢的。好的,做你喜欢的。荷子说着。

可是在她内心的最深处,在她的另一半灵魂里,她现在就想立马冲到苇的面前,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给她两巴掌,然后歇嘶底里的咆哮:“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没感觉。他为了你把烟戒了,用烟头在胳膊上烫了莲花。他为了你用刀子割了手指,血一大滴一大滴地滴在试卷上。我亲眼看到。我好心疼。一个男人为了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为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你这样无动于衷。你在挥霍她的感情。”

荷子的身子渐渐软下来,摊在冰凉的地板上。她什么都不能对苇说。她永远是对的。她永远都在保护着她这个玻璃杯。眼泪肆无忌惮地从白皙的面庞上滑下。她的全身剧烈地抽搐。

他和她应该在一起的啊。一个是她一见钟情的男人,一个是他她最要好的朋友。荷子可以放心地把午夜交付给苇,然后和乔过平平淡淡的日子。

可是,苇没有选择午夜。

荷子和乔分手了。原因是荷子无论如何也喜欢不上乔。这个憨实的男生给了他生命,却没有给她爱。

荷子开始画很浓的妆。抹深色的指甲。穿极艳的衣服。她变得越来越像午夜。

是的,四年了。

四年前,当她第一眼看到午夜就开始模仿他。她变得越来越像他,他是她的另一半灵魂。

午夜开始找荷子,他一遍一遍地重复问荷子,我哪里不好,为什么苇终究不会选择他。

荷子无话可答。苇永远是对的,因为她是她的保护神。

午夜为什么要来找荷子呢。他不知道荷子喜欢他吗?从她见到他的那一刻时,荷子的灵魂就不再属于自己了。他不知道,他永远不知道荷子喜欢他这个秘密。在他的脑海里,他只知道自己是喜欢苇的,而荷子是喜欢乔的。荷子注定要独自背负这个沉重的秘密,在黑暗的里弄里踽踽独行,无人分担。哪怕是苇,她的守护神。她注定要沉重的呼吸。

就这样在一个个心酸的深夜里。荷子听着午夜无力的叩问。他一根一根地抽烟。她一瓶一瓶地喝酒。只是午夜永远不会知道,荷子在一瓶一瓶地喝酒,在他很猛烈地抽烟的时候。

酒精让她难受。她的身体忽冷忽热,临近清晨的时候总是疯狂地呕吐。

荷子喜欢午夜。

她究竟还要保守这些秘密多久。它们像炸弹一样在她的脑子里回荡,让她寝食难安。她爱午夜,午夜就在屏幕的尽头,只要她的手指轻轻的按几下,午夜就会知道她喜欢他。她可以说,午夜不要这样好不好,我可以很爱你,比苇多十倍的爱你。你不要伤心好不好,不要再抽烟了好不好。可她却不能对他说。午夜永远是苇的,即使苇并不需要他。她开始哭。由低低的啜泣转为嚎啕大哭。她只会哭。她永远没有苇的刚强和雷厉风行。所以午夜永远不会喜欢上她。永远不会。

所以她愿意一直守护午夜,守护那条扫不完的楼梯。

过了这样很多的夜晚。可能是两三年,也可能是更久。

午夜说他累了。他想找个依靠了,他想画画了。午夜问荷子,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画画,你写文字。我们一起讨论梵高和罗丹,我们一起看书,一起做饭。

午夜和荷子开始住在一起了。

荷子在午夜的怀里,触手可及的是他古铜色的肌肤。他累了,睡着了。鼻翼微微地颤动。宽大的额头上渗着细密的汗珠。睫毛长长的,从眼睑上垂下来。朱红色的嘴唇薄如蝉翼,钩着浅浅的弧度,和眼眉的形状刚好吻合,绘成一个极其和谐的椭圆形。荷子把手伸进午夜的头发里,很茂密,也很硬。这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的情景。她将嘴唇轻轻地扣在那抹朱红色上。他是她的了吗?

可是,午夜分明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声音并不宏亮,却分外清明。他喊着“:苇。"

“苇”,这个名字注定要一生一世刻在他的脑海里了。即使她抛弃了他,把他像流浪狗一样丢在瓢泼的大雨里,他也依旧爱她。荷子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就算她为眼前的这个人付出了青春和眼泪,也依然动摇不了苇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他爱她,就像荷子第一眼看到午夜一样,是刻进骨子、印入脑髓的爱,是深深的吸引,发自灵魂深处的喜欢。他的身体每一处都被烙上了火热的印痕,每一个印痕都在叫嚣着“我爱苇”,“我爱苇”。无可替代。

荷子的眼泪滴在午夜的脸上,是滚烫的,承载着她七年来每分每秒的爱恋。午夜侧了侧身,却依旧安详的睡着。他是何等的幸福。他怎么会知道荷子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不羁的个性,他又怎么会知道,荷子为了他竟做了那么多的错事。他永远不会知道。因为荷子希望他幸福。所以她会一直保留这个秘密下去,直至她死。

如果你迷恋一个人,却不知如何使他开心,离开也是可以的。

半年后,荷子离开了午夜。

午夜说他忘不了苇,他总是感觉到她的存在。她肆无忌惮大笑的样子,她把她的纤细的胳膊放在他肩膀上的感觉。每当他想起她,他就疼的无法呼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只能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他不是为了作画,他是在想她。他的心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闲暇了,那怕一丁点。

荷子走的那天是凌晨。午夜看着她把自己的东西一件不落地打包进行李箱里。她只留下了那幅画。那张画着他们甜美笑容的画。她说:“午夜,这是属于你们的,我无权带走。就当我从来没和你一起居住过,你一直爱着苇,我只是你的插曲,你生命中的音符。”

午夜抱住荷子,嘴唇涌动。

荷子勾住她的脖子:“不要说好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她深情凝视着他:“我特意画的银色眼影和玫瑰红的嘴唇。怎么样,够不够性感?”

午夜落泪了,那是他唯一一次为除了苇之外的女生落泪。

荷子去了西安,她说那里有归属感。北京毕竟留下了太多繁华的记忆,想在一个繁华的地方忘掉一段繁华的记忆是不可能的。

年底,苇坐在高大的办公楼里。看着荷子寄来的照片。过去的几年里她一直很努力地学习和工作。现在,她终于可以坐在一个许多人仰望的位置上,俯视那些羡慕她的人。她一直没空去见荷子。她太忙了。而荷子一直轻描淡写地告诉她,自己一直单身。关于她和午夜的事情,她从未告诉苇。她想,苇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更何况,她已经和午夜分开了。

荷子结婚了,嫁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岁的当地男人。结婚照上的荷子穿着洁白的婚纱。她柔软的长发垂到肩膀上,像瀑布一般,发尖倔强地上翘着。她的脸是那么的白皙,眼神是那么的柔和,眉毛、鼻子、嘴唇是那么温柔地排列在她小巧的脸上。她是那么的清纯,清纯地就像一只玲珑剔透的玻璃杯,晶莹、圣洁。

她的样子和苇十六岁见到的荷子一模一样。

午夜在北京举办了画展。

有一副画很抢眼。

三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在芦苇荡里甜美地笑着。风吹着白色的芦花,他们的旁边是一弯银白色的河流,河流的尽头是血红的夕阳。一个很瘦弱的女孩子把她纤细的胳膊压在旁边的一个很妖娆的男生的宽实的肩膀上。另一个女孩子也笑着,只是很牵强。

它的名字叫《锁链》。

右下角有一行小字。我爱着她,同时你也爱着我。我们唯一的错误是,不肯停下匆忙的脚步,看一看身后仰望我们的人。人们往往在人世中看到了瞬间,却不知道,那一刻才是永恒的。

那一晚,苇做了个奇怪的梦,她梦见她和荷子。她们穿着一模一样的蓝底白格子校服,一样的发黄的短发,一样的瘦小。她们在扫楼梯。苇从左边往右,荷子从右往左,两把扫帚在楼梯的中间处相遇,将灰尘小心翼翼的扫至下一个台阶,然后继续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到中间,下一个台阶……她们这样一直地扫下去。没有尽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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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雨素推荐:雨素
☆ 编辑点评 ☆
雨素点评:

一对像玉坠阴阳面的两姐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好像注意了刚克柔。
苇一直被午夜爱着,午夜也一直被荷子爱着,这样的三角恋牵扯着这三个人,其中活得最轻松的莫过于苇,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亦感受不到午夜和荷子那锥心的痛。
荷子最后选择离开午夜,这是对他们三个人的成全,明知道爱的人心中已有所爱,如果她再妄自认为最终他爱上的会上她,那就真的是红颜多命舛了。
欣赏作者文笔,推荐了!

文章评论共[8]个
Spring花开-评论

(:001)(:020)(:001)下午好啊!花开下午过来拜访!at:2012年06月11日 下午4:13

蒲陶陶-回复好的,谢啦 at:2012年06月15日 下午6:01

绍庆-评论

下午来拜读朋友的佳作,送一份祝福,在炎热的夏天送一份清凉(:012)(:012)(:012)at:2012年06月11日 下午6:31

蒲陶陶-回复谢谢啦 at:2012年06月15日 下午5:59

格子调-评论

拜访朋友。周一快乐。at:2012年06月11日 下午6:34

蒲陶陶-回复快乐 at:2012年06月15日 下午5:56

郑佳仪-评论

欣赏,问好!!(:012)at:2012年06月12日 凌晨0:23

蒲陶陶-回复也向您问好 at:2012年06月15日 下午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