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飞大关雪

今年我们一家人计划在昆明过春节，即小姨妹家。很久前，我就像小孩一样观望着，向往着，因为这是我第二次出省。

2008年2月3日下午四点半钟，我们便开着小车从成都出发，心想在高县过夜，第二天便可到达昆明。没想到在宜宾就绕到了12点，只好夜宿在此。

第二天8点半就驱车前往，历经高县，颠簸盐津，上午10点左右，我们终于爬到了大关。一到大关，我们就被眼前的雪景深深吸引，一声惊叫：“好大的雪啊！”我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雪，一下就想到了毛泽东的《沁园春雪》的词句“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色，原驰蜡象，欲与天公似比高”，虽然它是描写北国风光的，但用在此也再恰当不过了。我的心潮陡然沸腾起来，没有多想，匆匆推开车门。一股冻风袭来，像针刺，像冰激，像火灼，我顿感满脸刺痛，周身哆嗦。我的妻子大喊一声：“好冷啊！老公，关上车门！”一贯少言语的儿子也惊叫起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车帘湿母衣，狐裘不暖锦衾薄。父亲上下直哆嗦，母亲双手快摩搓。浩瀚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我真为有这样一个聪明的儿子高兴，他说得太妙了。尽管如此，我们全都走了出来，因为我们都没见过这么壮丽的雪。重庆或者成都是很难看到大雪的，偶尔的丝丝飘雪都让人兴奋不已。前几天成都下了雪，房顶偶尔一些地方结了薄薄的一层，妻儿都打电话惊喜告诉我好几次，怎禁得住此雪海雪山的诱惑？一座一座的雪山，连绵不断，和着灰蒙蒙的天，让人浮想联翩。一波一波的雪浪，恰是一条腾飞的银色巨龙，盘旋在海洋的上空。一辆一辆的汽车，拼成了蜿蜒绵长的长城，穿梭在雪天之中。眼前的雪景，我难以言表，一句话：一个雪的世界，一个雪亮的世界。我提议照几张相作过纪念，于是妻儿欢雀，都想把这雪景揽回家，作永久的记忆，可惜相机没电，成了一种遗憾。

堵车了，我们站在自己车边。公路上的冰尽管经无数车辆的压轧，还是有20厘米左右厚。路滑，车艰难地行驶。公路上的两道车流，一辆紧挨着一辆。司机们七穿八窜，见缝插针，车流显得十分杂乱。也许谁都想选个好道早点离开艰难，早点回家过年，因为今天已经腊月28了。公路上，人潮涌动。一群当地人，他们在跟一个一个的司机谈生意，租借铁链找钱，租金200元、300元、400元及其更多不等，这是一种新兴的职业。实在是太冷了，我们的车窗玻璃上不一会儿结了一层薄冰，反光镜面也摸了一层粉。瞧，前面的车尾还吊着一根根冰棒。车又可行两步，我们只好钻进车。这时，一个衣衫满泥、面容老实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一路吆喝道：“套铁链，行方便，保平安。”靠近我们车窗前，轻声道：“老板，套一个吧，下面路很滑，不套过不了。”我撩了他一眼，问：“多少钱？”那人说：“两百块。”心想太贵了，我摇了摇头，他也没多说就吆喝着走了。车伺机慢慢滑行。

“套不套！不套，你狗日的走不过！”“狗日的，你说了不是要套吗？怎么……”“给钱！”“我不是给了吗？”“说好的500块，你怎么给200块？”“讲好的200块，怎么变成了500块？你想吃炸？”“狗日的！给！”“给！”前面一下围了一堆人，我也下车看过究竟。原来那些租借铁链的当地人围了一大群，趁机敲诈一位司机的钱。最后那位司机斗不过“地头蛇”，只好委屈交500元的租金。我很庆幸自己刚才没租铁链。

“蜀道难，难以上青天”，雪道更难呀。我的妻子特别紧张和担心，后来才知道，她说她最担心出事故，我们全家人都在车上啊，车一步，她心紧一步。路滑，道险，车行太缓，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才行一步。

时间越拖越长，路越行越艰难。

糟了，我们的车也打滑了。车轮在疯狂地旋转，车却丝毫不前。左转，右转，不见一点好转。我只好下车推车。这时，那个中年人也走过来帮忙，走动了一步，可手一放，又只转不前。那个中年人对我说：“老板，套铁链，行方便，保平安。不套不行，下面的路更难。”我心动了，问：“多少钱？”“200块。”“太贵了，少点。”“150块。”“还少点。你看，你少点，多套几个，薄利多租吗。”经过反复讨价还价，终于50块成交。那中年人三番五次地告诫我们，不要说租成50块，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确实是一个老实人，带车引路是那样的认真，我们的车继续前行。后来交警也来了，幸好有交警指挥疏通，否则要开到猴年马月。

一个艳阳天倏然出现在面前，我顿然明白已翻过了大关，下面就是昭通城。啊，真奇怪，一个明显的分界线，一边是茫茫大雪，一边是艳阳高照；一边是寒冷刺骨的冬天，一边是温暖宜人的春天。我兴奋地站在分界线上，奇迹出现：一半脸儿阴，一半脸儿阳；一半脸儿冷，一半脸儿暖。我抓起雪朝阳光处扔去，雪飞起来，多美！我，妻子，儿子，都下了车，用脚把雪踢得满天飞扬，阳光下的雪更是一种美。

那大关短短的20来公里，我们竟然开了近5个小时的车。

车快起来，消失了雪影，雪却还在我脑海里，还有那个帮我们的那个中年人。（小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