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腊月，时间立踩在严寒的节骨上，江南小城已全面陷入低温，温度在0ºc度之间徘徊，寒流横行，呵气成霜，羽绒服、毛大衣、长统靴等将人武装到牙齿，尽管如此，户外行人仍不免缩缩瑟瑟，疾步当飞，逃也似地回家，奔向一个温暖的火炉。

这是繁衍华闹市的街面，木木在此经营活计，经常在店铺前的人行道上打羽毛球，不分春夏秋冬，已成一种习惯，开心或困泛，皆有兴趣来一轮，打完后，觉得异常舒服。类似街头滑板，广场交际舞，街头羽毛球是一种广泛的民间健身运动，器具简单，人员要求不严，具有随时、随地、随兴的特点，飞扬的羽毛球伴随着娇健的身姿，常常构成街头一线风光。

那是一个冬日停电的日子，从一大早打开店门发现：“哇，停电了！”，一直到夜幕降临，一整天。冬日里门大开的铺面，如碰上此类事，用不上取暖设备，该是一种多么难熬的冷怯，站在铺里如同站在马路上，风象是夹着刻骨的怨恨，劈头盖脸地扑来，使劲地撕扯嘴、脸、鼻、手、脚，让人冷心、冷肺、冷脚趾，冷得伸不正背，直不了腰；使劲地跺脚，揉手指，哈热气，还是不够防寒；久站、久坐，眼泪、鼻涕、咳嗽就全来了，得想个办法，而今生煤烧柴取暖实在太难了，哪里去买煤呀，买了也没有启用的工具；烧柴更不得，怕要把家什劈了才可以。当然，没这些法子，却也没有多少人立马关档收市回家，蹭磨着就是东家崽、西家妹、南门婶、北门爷姥各持绳、球拍等体育用具纷纷登场。那日，木木店铺前六、七米宽的人行道上，竟拉起了三路人马，且稍远的路上也有人纷纷献艺，这下就踢冷变热，费缩头缩脑为神采翌翌、红光满面了。

木木店铺右边是经营丧事用品的陈老头，左边是卖文具用品的陆老头，俩老皆六十开外，头发花白，体态干瘐，平时只忙乎生意，照看孙辈，闲时也只串门聊聊天而已，从未见他们搞过任何体育运动，且对木木木们的“球赛“从未正眼看过；木木想，老头们年龄大了，没有此类嗜好，却没料到也有让她大跌眼镜，大开眼界的时候。那天可能也是因为停电用不了取暖设备，太冷了的原故，也不知是由谁吆喊的，陈陆二老各持一块羽毛球拍有模有样地对阵了，让人耳目一新。

且看陈老，右手持拍，左手微张，神情悠闲，但目光专注，直视球飞来的方位，就在羽毛球快到眼前一刻，他挥拍自前下方180º向上，翻过头顶，稍后倾，同时右脚疾速向前方迈出一大步，左脚微提跟上，很标准的一个“金鸡独立”；就在球拍刚到位的瞬间，球也刚好到位，触网拍轻轻一弹，凌空一道优美的弧度，弛回来方，极象五线谱里蹦跳的音符，也象芭蕾舞演员跃起的鞋尖，于灰蒙蒙的天空里给人一道道快乐、动感的闪白。这边陆老并不甘示弱，马步扎桩，左右开弓，屏息凝视，面对飞来的羽毛球，说时迟，那时快，横拍一扫，反手一扣，拍起手落，一个势均力敌的反手扣球，箭般突兀兀直取陈老腰际，陈老欲变更姿势一接，却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身体动不过来，徒伧促地晃了几下，任羽毛球直取丹田，扎扎实实地挨了一下，不过也无所谓了，羽毛球的冲力再大也伤不了经骨。二老狠劲之后，彼此相视，哈哈大笑，再继续比赛，绝对的前奥运冠军离休，雄风再现，不减当年。木木看他俩的精彩纷呈，忍不住赞声不绝：“好、好、好！”。

额头冒汗了，身体加热了，脚再也不冷了，那天木木与众邻们在这条街上，上午、下午连连打，足足运动了一天，憾于停电，却成就了一个锻炼的冬日。

自此，陈陆二老象是吸了鸦片一样，初尝到乐趣之后，便再也撒不了手，每日早晨打扫停当后，就自舞球拍当街吆喝：“打球，打球”，即使细雨毛毛的日子也不放过，并把到他们铺里串门的几个老头儿全都拉入球队，势力一再壮大。天天在门前拉开的阵势足以倾倒许多行人。木木有时也加入老人球队，比试几番后，竟觉得不是他们的对手，不得不服老当益壮。

看，羽毛球在飞，象只淘气的小鸟，对着这边点点头，那边眨眨眼，伴随着老人们的：“哎呀——伊哟——嗬嘿——”，好一幅快乐的冬运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