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将老无所依，请把我留在在那时光里。

——《春天里》

昨天去拜访了一位80岁高龄的书法家李老。李老精神镌烁、面容慈善，是一位从深圳退休的处级老干部，如今与夫人两人幽居乡下。见面时，他用洪亮嗓声向我们介绍夫人为“煮饭婆”，然后自己爽朗地笑开去。刹那间，我这属孙辈年纪的，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也跟着乐呵呵。　

老人，见到我们似乎也格外开心，拿出珍藏的庐山云茶招待我们。　看到他提壶斟茶时，手微微有些颤抖，我连忙伸手去帮忙，他却坚定表示拒绝。我歉意地笑笑，然后回报式认真端茶细品。这茶幽香中透着甘甜，似有罗汗果的味道。　老人家，很喜欢人家夸他的茶。渐渐话语增多，东拉西扯，惹得旁人一阵阵欢笑。他和我絮叨起儿孙从军入仕的生活，尽管我全然不识他们，但始终微笑耐心倾听。他说，军营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他说，即使不读大学，也要入伍锻炼。这是他作为一名军人的信念，也是他灌输家人的一种生活理念。而我从小没有受到这方面的教育，对此也只能保持礼貌性的尊重式的认同。

老人的练字房，挂满了书历作品，有自己的，也有朋友惠赠的。他说，朋友的字，无论好坏，他都精心裱装。因为，字有价，情谊无价。我并不懂欣赏书法，尽管大学时的三笔字课也上过几节书法课，但当年交的作业简直是浪费了几张昂贵的宣纸。看着这些字画，我恍然记起大学时的书法老师，在讲台挂着一幅宣纸，当场挥毫的场景。这一晃就是多年了。

老人对自己的作品充满着自信。他告诉我们哪些作品获过哪些奖、参过哪些展。他拿出当代名书画家名鉴向我介绍自己，也拿出一些文艺书画机构的邀请函自我“炫耀”，而脸上丝毫没有不自然的表情。我想，这种从容，这种自信，或许都是历经生活洗炼后人生智慧。在他这里，曾经的那些辉煌，如同絮叨儿孙、关注其养的鸡鸭、种的蔬菜一样稀松平常。他每晚坚持练字几个小时，直至今日眼睛也不曾老花。他说，坚持练字，已成为一个戒不掉的习惯。练字时，难以容忍嘈杂，所以选择离开曾久居的繁华深圳，离开儿孙绕膝的天伦。看到练字板上，斑斑点点印满黑色的墨点，钦佩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老人对自己的创作，坚持自己的个性。他说，有人求字，万金不得，有人不求，热情相送。说此话时，眉眼间闪着一种狡黠的灵光。我想，这肯定是个可爱的性情老头。同行的高会长趁机调侃他送幅字给我，没想他欣然答应了。裁纸匀墨，提笔凝神，顷刻间高会长赠词的“春风拂柳暗香来”的嵌名书画作品挥就而成。随后，在字幅首尾潇洒加盖上印章，大师形象跃然纸上。最后，合影留念，我也跟着附庸风雅一回。

在老人家，我们还享受了一顿美味的农家菜。老人告诉我们，菜是他和夫人亲自种的，鸡是两人亲自养的，酸笋是他们亲自腌的……我们还喝了一点他们自己泡的药酒。小酒怡情，字画养性，农家悠然，是否这就是他追求老年般别样诗意的生活。他说，自己生养在农家，而字画一直给予其美好生活的力量。所以，回归农家，只是自己一种安宁时光的归依。

我此刻依然年轻，我无法选择与老人那般诗意栖居。但忽地记起一位朋友曾在日志里写道：年少时，我们无忧而眠、尽情喜乐，年青时，我们不停为世俗的物质与名利奋斗，等一切都拥有时，却发现内心始终无法回归年少时的安宁睡眠与喜乐。那么，如果我老了，我能否借助某种载体回归某段时光，回归那段安宁静悦的时光。那么，如果你也老无所依时，你会选择过怎样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