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端午节，记得小时候每年端午节我总是能吃到外婆包的粽子还有那越炒越香的米粉肉。成家后，过节也都是凑到外婆家一起过的，一大家子二十来口人，总是很热闹。这些年外婆老了，做不动了，这个大家族除了过年在一起凑凑热闹以外，其它的节日都各自在自个儿家过了。

也就是从外婆不做饭开始，每逢过节但凡没有特殊的事情，我便时常叫上外公外婆两位老人来家里尝尝我做的菜。刚开始那几年，外婆一来总是要拖着孙子孙女，外带还要给儿子儿媳带饭。常常是只打算接接两位老人，结果还是干脆呼啦了一大拨人。虽说辛苦，倒也热闹，只是心疼外婆出来走走都不省心。

昨日端午节户外组织登山去了，便把节留到了今日。早起家长大人就打电话给妹妹，又专跑了趟外婆家。两位老人上菜园了，留了口信。

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十二点刚过两位老人来了。不记得有多久没看到他们了，不到五分钟的距离，也好似有半个月没去看看他们了。

桌子上的菜的确是蛮丰盛的，可是吃着吃着我才发现一件让我心酸的事来。让老人能吃的菜除了冬瓜炖排骨和红烧鱼以外，其它的都只能看看了。外公的牙齿都快掉光了，我瞅着他抿着嘴慢慢嚼着，好半天才夹第二口，就连啤酒他也只能勉强喝完一瓶。想起小时候他每次喝啤酒时，刚倒碗里，我就立马凑上去直接喝上两口的。而且那时候他的酒量可不小呢，好几瓶下去都不显山不露水的。而如今，一瓶啤酒也就到底了，不是为了解馋估计一口都不沾了吧。外婆还好些，有些牙齿，其它的菜勉强还能伸上几筷子。盛饭时才发现米饭较两位八十岁的老人来说应该来说是偏硬了。说是给他们盛点粥他们偏又不肯，只好淘点排骨汤就饭吃了。瞧着他们明明吃的不多，还乐呵呵的合不拢嘴。我知道他们，孙女做啥都是好的，心里咋样都是乐的。记得刚结婚那两年，我每次过年接一大家子吃饭，刚开始因为从没做过那么多人的饭菜，每次都会列上一张菜单，照着菜单一道一道的弄，弄好一个打个勾勾。看的外婆是笑的前仰后合，对于她来说二十多口人的饭菜信手拈来，而对于初为人妇的我来说的确是有些难度。不过还是一个劲儿夸我长大了，端一道菜表扬一通。而如今，即使我的手艺再好，能做给他们吃的又能有几道合口味的呢？

吃饭时，为了掩盖那份心酸，我和妹妹一个劲儿的说起小时候外婆做的好吃的。外婆的手艺全因了外公贪吃，成天想着法儿吃些好吃的，外婆就是那样给训练出来的。我们笑着聊着，外婆冷不丁的咕噜一句：“这几年我粽子包的少，就没给你们送来。”我笑着安慰她：“不用你送，我早就会包了，要不你尝尝我包的？”

一顿饭，唠着嗑吃完了。外婆吃了半碗米饭，一碗排骨汤。外公喝了一瓶啤酒，就着肉汤淘了半碗米饭。一桌子的菜好似成了工艺品。

吃过饭，两位老人立马就起身要回去了，怎么也留不住。我起身送他们，两老人嘴里咕噜着出门了。我倚着门框目送他们，两人都是一身白，外公是白色的的确良短袖衫，外婆是纯棉短袖衫，那白还是童年记忆里的白。只是那发不再是记忆里的发了，人老了是不是需要用白发来搭配才更加协调呢？我，不得而知。外公高过外婆，一前一后的走着，微弓着脊背，晃着双手在太阳底下消失在了拐角处。我不争气的就哭了，莫名的就觉得有些东西是我怎么也抓不住的，那样无能为力。

曾经以为，青山青，绿水长，我的外婆，我的两位老人，永远都是外婆，永远有着饱满的爱，供我们吮吸。而事实上，不是这样的，他们会老，老的犹如一棵老去了的树，在不知不觉中，它会掉了叶，它会光秃秃，连轻如羽毛的阳光，它也扛不住了。他们昔日的利落，在岁月里已渐趋消失殆尽。

从记事起就依偎在他们身畔，一眨眼，真的只是一眨眼他们就老了。下次我该做些什么给他们吃呢？心里酸透了。

岁月，如指尖的流沙，怎么努力终究会从缝隙里溜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