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很想写一篇关于我的家乡我的童年的文章留着以后做纪念,因为我怕时间越久渐渐会忘却了这多彩的童年。可是每次都因为种种原因不曾提笔。现在,终于有时间了,我可以一个人安静地坐下来,捧着一杯清茶闲饮之余,静静的回忆自己过去了的童年。那些洋溢着希望,充满欢乐,充满幻想的日子啊……
时隔已久,记忆已渐朦胧,但每每回想着,一切又仿佛还在昨天。清晰地记得我家以前的土房子是那时的生产队用来做仓库的。一排9间土坯房,两层,两户人家。以堂前为中心,前面还有约2米多宽的屋檐和走廊。中间是并联的9间屋子,各自有门,不相连通。靠中间房子的顶梁柱很大,记得小时候淘气要挨打的时候,我总爱躲在柱子后面,妈妈来找我,我绕着柱子后方转,她就是看不到我。堂前后面有两间矮一些的土屋,分别是两家人的厨房。两户人家分别是我家、大伯家,每到农闲时旁边的邻居们都爱到我们家的屋檐下拉家常,好不热闹。
农历三月左右,每户人家的房前屋后都盛开着桃花、梨花、李子花,粉红的、乳白的,随风扬扬洒洒,甚是美丽。我家在一个斜长的坡顶上,缓缓而下几百米便是一片很宽阔的平地,一条泥土路从中间穿过,两旁开着大片大片的油菜花。村里只有一个小学,坐落在几乎贯穿着整个县城的湖边,湖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叫庐山西海。小学的时候特别喜欢坐在靠湖那一边的窗口位置。向窗外看去,就能看见那欢呼的浪花,想象着大海的浪花是不是也这样。
再过两个月便是端午节,家家户户都忙着插秧。要赶着下毛毛细雨或是阴天的时候,秧苗比较容易成活。仅凭自家的劳动力是不够的,大家商量好时间,先帮哪一家插秧苗。那时候家里就会很热闹,吃的菜跟过年一样,于是特别高兴的。奶奶会在端午节那天,叫上她所有的孩子到家里吃饭(我有5个姑姑.一个大伯.都成家了)。她用脸盆装煮好的茶叶蛋给我们吃(那会可是如假包换土生土长的土鸡蛋呢),这是我最最最喜欢的。头一天就已经用妈妈织毛衣剩的毛线编好一个类似于网兜样的小袋袋,可以装下4个鸡蛋。将装满鸡蛋的蛋篓,挂在脖子上跑到别的小朋友一起,相互炫耀。
跟我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基本上都会游泳,不过姿势十分难看,我们都叫“狗刨式”。一到夏天,大人管都管不住了。中午和傍晚时分都不约而同的跑到小溪、水库里去刨一阵子。有一次,我从家里偷了个水桶就跟着更大一些的堂姐堂哥还有其他孩子们跑到水库去玩耍。那时候,我自己也不怎么会刨,女孩子胆小一些。我只敢在水浅的地方捡捡河蚌、田螺。堂哥就十分胆大,抱着水桶就游到水深的地方去了,还好水桶比较大,才没把他沉下去。结果回家我就挨揍了。相比深不见底的水库,我更喜欢在水库边上的小溪里玩。清澈见底的溪水哗哗的流,叮咚叮咚的象在弹奏一曲美妙的乐章。躺在细软的小石子上面,任清凉的水从身上流过,舒爽极了。小溪的岸边在农历6月的时候会开许多红色没有叶子的花,(好象就是传说中的开在奈何桥边上的彼岸花,有一个特别迷人的名字—蔓珠沙华。)由于大人们说那花不能摘,我也就只敢蹲在边上不舍的看很久,终究不曾摘过。溪边角落不远处就是山边,那搭有一座天桥,天桥里的水是山泉,会通过渠道输送到山丘上的农田,人们很轻松的只需舀水就可以浇地了。我最爱在这天桥下面玩水了,特别是夏天,天桥的水很清凉干净,因为有十米左右的落差,也算得上是一条精致美观的小瀑布了,总和伙伴们起哄着,谁在这冰凉的水下淋得越久就是村里最厉害的小霸王,结果会有不少人为了这个“小霸王”的光荣称号,以身犯险,回家感冒流鼻涕也扛着不说为什么。
每回到了放暑假的时间,我就爱拖着奶奶带我去山角边上去看栀子花,我喜欢栀子花,因为她喜欢独自开在山上,遗世而独立。因此,我给她另取了一个名字:遗世花,我欣赏它的“遗世”而不是“迎世”,百花之中,不争相斗艳活得如此洒脱自在的花儿不过尔尔,而栀子花的香味可以引领你神游大地山河,似乎自然中的一切都能清晰体会得到。看着满山野的洁白栀子花,恬静淡雅的芳香充溢了我身体所有的细胞,我就这样敞开胸怀,尽情地享受这一场饕餮盛宴。遗世花,微小,不艳,淡雅芳洁,竟美得如此超凡脱俗。记得小时候我总是做这样的一个梦:有一天,我静化成一株开在山脚边的秀洁清丽的栀子花,姿态优雅地自由绽放。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家房子的后面有一个小山坡,这里是我每次难过哭泣的避难所。每次受了委屈,或遇到烦恼事,我就会不自禁的跑到这,坐在山丘最高处吹吹冷风,看看风景,这小山上长满了杂草,几乎没什么树木能在那生长。但却差不多相当于我第二个家,来到这里我总是觉得放松亲切,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只要来这里就能收获而归。我也说不上这里让我获得了什么,可心却是真真的平静安定了。
秋天的时候,我们便可以解馋了。那时候一年到头也吃不着几次零食,水果的。一毛钱十个的糖果都很奢侈的。隔壁一个村全是从浙江迁过来的,我们称“老浙”。他们特别勤劳、能干。家里边的空地种着许多桔树、甘蔗。那年头,大伙条件都差不多,孩子们也都没啥吃的,随便约一下就有几个,到人家地里偷几个桔子,拆几根甘蔗。怕被抓到,还分工,男孩子负责偷,女孩负责拿了果子撒腿就跑(现在想想,后来的100米短跑,我总得第一是这么练出来的)。后来,老师教我们偷东西的孩子是坏孩子,我才不再跟着去了。
冬天很冷。人们都用木炭取暖。我时不时的就会把鞋子或裤子烧一个洞,所以冬天的衣服常常是打着好多补丁的。每年冬天都会下一两场雪,厚的时候有一尺多厚,那时候不喜欢下雪,哪都去不了还特别冷。唯有在天气晴朗的时候,和小伙伴上山放牛特别开心。可以在山上捉迷藏、过家家。从家里带几只红薯,捡些柴火,烤红薯吃。有一次,堂哥不知从哪弄来一只鸡,还摘了几片荷叶。象模象样的说,要烤叫化鸡给我们吃(那阵子正在热播电视剧《济公》好象是在里面学来的)。后来,大家都落荒而逃,我都没见着烤熟的叫化鸡就跟着跑了,只听说味道很残忍。
13岁那年,踏上读初中的旅途,自那以后,我于家乡,像是一个过客。逢年过节寒暑假的时候才有时间住一段时间。再后来,县里将我家那一带规划成了一个工业园区。一栋栋楼房替换了原来的土屋。原来的泥土路变成了宽敞的水泥路。小溪被填了,农田上面盖起了工厂。人们都尽量在自家房子周边多盖几间小平房,用来租给附近厂子里上班的人住。于是,三月里再看不见桃花。没有了田地,年纪尚轻的便进了工厂,每日朝九晚五俨然成了上班族。夏夜里,也不再凑到一起纳凉,都猫在自个家里享受空调。再也找不着我喜爱的栀子花了。没有了小溪,水库的水也因工厂排放的污水变得乌黑发臭,现在的小朋友就没几个会游泳的了。
一晃近十年了。人与人之间,变得陌生起来。人情不再象从前那般纯朴。或许人情一直如此,只是那时候我还没长大,不懂而已。
在外面久了,便经常想着回去。回到那个我熟悉的家乡,和父母一起生活。许是厌倦了漂泊。每每回去,待一段时间之后就会彷徨。家乡变得陌生了,于我记忆中的天壤之别。进步是好的,同时也让许多美好的东西随着更好的生活条件一齐丢失。例如说人们的纯朴。清澈的小溪,漫妙的花儿。……或许,这就是得失。
前不久,带着3岁的侄女坐火车。在车窗外的农田里看到牛。她兴奋得手舞足蹈“姑姑.姑姑,牛牛哦。哇,还有牛牛哦”。我望着她无邪的小脸蛋,心里徒升一股莫名的失落。农村的孩子见到牛可以这么兴奋的?我是该欣慰呢还是叹息呢。在她更大一些的时候,我该怎样向她描述我和她爸爸的童年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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