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哥哥,救救丫丫......”
拼命地挣扎着,呼喊着,可惜,茫茫雪地里只有无穷无尽的一片白茫茫,没有生灵,没有神灵,更没有哥哥,在用尽全力的呼喊回应的不过是苍白无力的空旷,一种生与死之间的绝望充斥满丫丫的心房。
“哥哥,哥哥,你在哪了,快来救救丫丫.......”这是一个重复了多次的梦,意识告诉自己不要怕,可是心中的那种绝望和恐惧无以拟比,潜意识里总是挣扎着、呼喊着。
“丫丫,怎么啦?丫丫,怎么啦?”一双宽厚的大手、一个温暖的怀抱,把丫丫从恶梦的惊扰中解脱出来。
“哥。”丫丫哇的一声哭出来,抱紧了那伟岸高大的身躯。
“丫丫,不怕,不怕,我在这里,不怕啊。”轻轻低拍着丫丫的背脊,带着浓浓的烟草味道。
“老公,是你。”丫丫清醒过来,自己在家里,在老公身旁。
“又想大哥了?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放不下。”老公轻轻低叹了口气,无奈中带着无限宠爱。
“老公,我好怕啊。”丫丫弱弱地依偎在老公的怀里,眼睛里含着泪水。
“不怕,不怕啊,这里的冬天不下雪,有老公在,今年的冬天不会下雪了。”老公永远是那么温情和宽容,给丫丫一种很安全很温馨的感觉。
许多年了,丫丫一直重复着这个这个梦境,因为思念的那个人,更因为那段伤心欲绝的往事。
那是许多年前的冬天,丫丫还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带着她到北方谋生。
因为是外来人口的缘故,附近的孩子都不和丫丫玩耍,孩子们还顾名思义叫丫丫一个“外来妹。夺“外来妹”的皮球,抢“外来妹”的发卡,在“外来妹”兜里放虫子,躲在小道边吓唬“外来妹”,把“外来妹”的衣服弄脏,拔了菜园的菜嫁祸给“外来妹”......一切的一切,都成了孩提时代那一穷二白的岁月里孩子们寻欢作乐的家常便饭,孩子们好像一天不让“外来妹”受一点委屈就浑身不舒服,好似缺少一点什么似地。
孩子们总结了他们的生活:吃饭、上学、睡觉、欺负“外来妹”。
尽管受欺负,可毕竟只是孩子们无聊的一点点恶作剧而已,丫丫虽然很委屈,可是父亲认为那不过是孩子们之间很调皮的玩闹而已。直到有一天,父亲才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丫丫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和伤害。
“大虎,丫丫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啊?”天黑了,小伙伴们都已经回家了,可丫丫不见踪影,父亲急了,到隔壁的大虎家问。
“叔,知道啊,你去问问别的小朋友吧,我不知道。”大虎闪烁其词,躲躲藏藏地跑开了。
“三花,丫丫呢,见到丫丫了吗?”无奈,问大虎没有结果,只得去远一些的三花家问。
“别问我,我不知道。”三花边说边跑开了,躲在屋子里再也不肯出来,三花的妈妈也没有办法,只得陪着父亲到更远一些的猫儿家问。
猫儿家在一个水潭边上,大冬天的凉飕飕的,父亲和三花的妈妈踩着厚厚的积雪到了猫儿家,猫儿不知是怎么惹自己的妈妈生气了,被罚跪在雪地里,头顶上已经是一层积雪,耳朵、鼻子冻得红彤彤的,一个劲地打着喷嚏。
“她婶子,大冬天的,怎么让孩子受这个罪啊,快把孩子叫回屋子里暖和暖和。”三花的妈妈很心疼,孩子总归是孩子,无论怎么错也还是孩子,可别冻在雪地里啊,要是冻坏了怎么办。
“猫儿,见到丫丫了吗?她怎么没有和你们一起回来啊?你又是怎么惹你妈妈不高兴了,被你妈妈罚成这样?”父亲一面问猫儿,一面拉猫儿起来,可猫儿死活不肯起来,一句话也不说,就是跪在那里不吭声。
“丫丫他爹,丫丫还没有回来吗?”猫儿妈妈问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使了个眼色,猫儿跑开了。
“没有啊,丫丫这孩子很懂事的,如果去同学家事会先和我商量的,可今天中午她回来也没有说啊,现在人还没有到家呢,我过来问问猫儿见到没有。”父亲很着急丫丫没有回来。
“现在还没有回来?没有见到,猫儿没有见到,你去别家问吧。”猫儿妈妈打发父亲快走,还迅速地关了门。
“丫丫他爹,这样子问也不是办法,孩子们都躲躲闪闪的,也问不出个究竟,不如咱们去学校找找看,问问老师。”父亲没有了主意,还是三花的妈妈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提议去找找。
“哦,也是啊,看我,都急糊涂了。”父亲拍拍脑袋,和三花的妈妈急忙朝学校的路上敢去。
“丫丫,丫丫。”夜色总是在人们焦急的时刻来临,才上路,天已经黑了,父亲和三花的妈妈摸索着边走边喊。
“叔,婶子,你们快来啊。”走了好远,听到有人喊。
“二柱子,我们的去找丫丫,有事明天再说啊。”父亲一个劲地往前走。喊话的是二柱子,是村子里傻傻的那个大孩子,他父母也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是这地方最穷的人家,父亲一直看不起他们家,认为他们家个个都没有出息。
“叔,丫丫在这里。”
“什么,丫丫哪里?我怎么没有见到?”父亲急急忙忙跑过去。
“在下面呢。”
“哪?”
“我下面。”
“啊。”父亲跑过去一看,急坏了,丫丫挂在山崖边,要不是二柱子拼命拉着,早就摔死了。
“丫丫,丫丫你怎么啦?”七手八脚地把丫丫拉上了,丫丫只穿着单薄的内、衣内、裤,冻得有些木讷和僵硬,人也吓傻了,痴痴呆呆的。
“二柱子,你找死。”父亲大怒,一脚把二柱子踢翻在地,就要上去痛扁他。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在父亲的拳头就要再次落下之时,丫丫开口说话了。
“哥哥,谁是你哥哥?”三花妈妈把棉衣脱下来包着丫丫,问她。
“二柱子,二柱子是我哥。”丫丫说完,晕倒过去。
“丫丫,丫丫。”
父亲把丫丫背回家,灌了煎汤,人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一小下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三花被妈妈拖着来到丫丫家。
“说,到底怎么回事?”三花的妈妈拿着鸡毛掸子,逼着三花。
“妈,不管我的事,我不知道。”三花哭了。
“不说是不是,好,那我打死你,看你说不说。”说着,鸡毛掸子落在了三花的身上。
“我说,妈, 我说,可你们不要告诉猫儿是我说的。”三花眼睛里满是害怕和恐惧。
“说,快说。”三花的妈妈又打了一下。
“是猫儿,他把丫丫的衣服都脱了,说要冻死丫丫,丫丫气不过就跳崖,我们看见丫丫跳下去就害怕了,都赶忙跑回来了。”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父亲老泪纵横。
对于自己给孩子提供的这个成长环境,父亲悔恨交加,第二天,告别了二柱子一家人,父亲带着丫丫踏上了回乡的路。
事情过去了许多年,丫丫已经长大嫁为人妻,可童年的遭遇挥之不去,总是萦绕在心头。
童年,曾经笑过,曾经哭过,曾经追逐,曾经作弄,转眼间已经物是人非,挥之不去的,不仅有烙印,更有真情。也许,只有最老实的人,只有最笨的人,才会傻傻地与众不同,让弱势群体体会到人间的温暖和爱心,才会让这个人云亦云、人事我事的世界多一丝温暖。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问好远方的哥哥,一切安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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