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参过军,打过越战,受过伤。
按理说,他应该同其他的战斗英雄一样,不是在州县级做个小官,也应该在乡镇上做个职员。可是不,因为他受伤的那年,正是土地下放的时候。你父亲是我们村的大队长,怕他住院来晚了分不到土地,便叫你去把他接了回来。他黑而矮,你高而白,人们都说,你们不象兄弟。
土地改革的时候,你已结婚生子,自立门户。而他,因为没有结婚,还和你父亲生活在那个大家庭里。当他自立门户时,姐妹们都嫁了出去。他已分到了应有的土地。不过,他说他的土地不好,他要求和你打乱了重分。你点头笑笑,答应了他的要求。当他挑走了所有的大平子土,而你只有做剩下的高坡瘠地时,你的妻子大声嚷嚷,说你真是一头蠢驴,你只是笑笑,说,他是我兄弟。
那次过年,他请你喝酒,实际是觉得你的那块田(在他的房子右面)有些碍着他了,乘喝了酒,他将你田里的那些大蒜拔去一半,说你现在做土,不敢保证你将来不做田,真到那一天,你打田的水,溅湿了我的墙壁怎么办?你就把这拔去大蒜的一半给我罢!我们都说,你干吗那么笨,他叫让你让你就让了。你只是笑笑,说,他是我兄弟。
分树林的时候,你妻子说,我汲取了先前的教训,我一定要同去,可最后,你们分了,你妻子都不知道,于是,你们又吵了一架。因为你分到的,不是树木参天的那片,甚至可以说,连一株碗口粗的树都没有。你妻子说,我们这家是没法过了,可你也只是笑笑。但谁都没想道的是,几年之后,你的那片小树林,却成了重晶石的重要矿区。他自做主张,帮你买了。你拿到钱时,给了他一半。人们都说,你真的很苯。可你依然笑笑,说,他是我兄弟。
他一生苦心钻营,专争田边地角,与邻里十有八九都吵过架,很多人都在暗地里指责他,但他却浑然不觉,依然我行我素。而你,作为一名小学教师,兢兢业业,宽容待人,从没与人发生过口角,人们有事都请你去做裁决。相比之下,人们都说,你们根本就不是兄弟。可你依然笑笑,说,他是兄弟。
人们都很敬重你,都觉得你很公正。其实我也一样,我亲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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