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这东西,或许有的人注定得不到。比如25岁的柳一方。
——题记
一方醒来的时候是深夜,车刚过汉口。真是要感谢前几天的失眠,上了火车就一直睡。虽然断断续续还是会做梦,但总算是能合上眼。5月的天气,火车里夹杂着各种难闻味道:呛鼻的烟草味;老坛酸菜的泡面味;女人劣质的香水味;脚臭味;男人的汗味,混合在这狭小的车厢里。她不得不微微邹起了眉。
她起身去到车厢交接的地方,点了一支双喜。看着被黑夜笼罩的世界,偶尔星星灯火如流星一闪而逝。有男人用讶异的眼神看她,她却不似以往总要狠狠的瞪回去。只换了姿势,斜倚着车壁,柳一方倒地是老了。毕竟,她已经25岁了。一个女人能有几个25。
拿出手机,依然没有任何电话或短信。这是第4天了。至那晚许清池莫名其妙的以一句分手吧结束了他们短跑一年的爱情之后,他再没有任何言语。电话关机,短信不回,qq也一直暗着。“tmd”。柳一方爆了粗口,玩失踪从来都只是女人的把戏,她实在不明白,她一直觉得很男人的许清池会在分手这件事上表现出来这样浓烈的女人气。这让她很窝火。
手指的烟烧到头,烫到了她并不算好看的手指。下意识扔掉。接着点上第二根。然后给微发了短信“我已经过了汉口,晚安。”关了手机,掐灭剩下多半截的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火车不停的向南开着,她再次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梦里她才16岁。从家里背着行囊刚刚去到北京那座据说不是人待的城市。托朋友找了工作,在工厂里,用廉价的劳动换取一点可以养活自己的费用。她是极聪明的孩子,而且目标明确,虽然只有初中文化,但是却有颗高傲的倔强的心。她极力抓住生活给她的每一分磨难,然后等待涅槃重生的那一刻。事实上,老天,也从来只会眷顾那些一直做着准备的人。
这样在厂子里待了一年。她终于等到空缺,坐上了公司办公楼行政助理的位子。那时的一方也出落得分外美丽。
也许吧,山里的女孩进了城,总是尽量的想去掉自己身上的泥土气息。她学会了化妆,和打扮自己。过年也很少回家。渐渐的忘了故乡的泥土味。
追她的男孩子当然很多,她很年轻,有的是时间慢慢选慢慢看。一方有写日记和看书的习惯。这才使得她在都市的霓虹里没有完全迷失自己。
一方开始交男朋友,有时候会同时交往两个。其实,她倒不是花心,只是对于别人的好不知道如何拒绝,或者说是,身在异乡的她眷念别人对她的好。如此,和一些男人分分合合,折腾了一年,她到渐渐累了。收了心思在工作和书上。那一年,、她迷上了一个女作家,日日夜夜看她的书。
19岁柳一方遇到了24岁的沈七林。一方后来承认,那是她的劫,躲不掉的。
公司出差,去到上海。对方公司负债接待安排的就是沈七林。其实他也不帅,而且24岁的少年竟是比实际年龄多出了好几岁。只是他的睿智和幽默不同于一方以往见到的那些男孩子。他自有一份成熟,妥帖,这让一方感到舒心。一个礼拜的时间,衣食住行总总安排,已足够让柳一方为之动容了。却已是不敢再草率言爱的女子。只在心底对他留了意。
至于是如何开始的,一方已经记不得了。回了北京,七林一直有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但自有分寸,这才开始慢慢让一方有了依赖。再见面,是三个月后。七林很自然的在过马路的时候牵了一方的手,她没有拒绝、貌似一切都那么自然。
她去上海,他请了假带她四处游玩。西塘墙壁上的一池莲花;周庄的乌篷船;还有那些她知道名字的不知道名字的小镇。她后来喜欢旅行一半是书里读到的灵魂释放,一半源自于七林带她看的那些风景。
2007年的春节,柳一方回了家。这个时候,她开始想念故乡的泥土味儿和乡里的蛙叫虫鸣。春节收假她辞了北京的工作,坐火车去了上海。
在嘉定区江桥镇一个不起眼的小区里他们有了一个所谓的他们的家。不过40平米的地方。收拾得到还干净。他白天上班,她便在家里做好饭菜等他。这倒也难为她了,以前从来没有下过厨,却慢慢的一点点学着做饭炒菜收拾房子。偶尔,她也会沉思,这样的生活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这样的抉择倒是是对还是错。
七林工作并不轻松,公司虽然不大,但是他要操心的事情还是很多,大多时候一方一个人在家,她偶尔会出去走走。旅行对她来说已是生命里不能缺少的一部分。
盛夏6月是一方最讨厌的季节。她却在这个六月得知自己成了孩子他妈。宝宝不满一个月,她的反应却很大,吃不下去东西,总是不停地呕吐。七林听到这个消息,没有一丝要当父亲的喜悦,反而脾气变得很暴戾。会因为琐事呵斥她。经过一个礼拜的争吵、厮打、哭闹。最终,一方决定打了孩子。这个时候她才明白,爱情和婚姻并不是一回事。
孩子的消失并没有随之带走他们之间的隔阂,反而,那隔阂越来越大。他们几乎天天争吵。七林那个时候学会了抽烟。她也离家出走过,每一次都被七林找到,并且在他的哀求和声声保证里相信了他的鬼话,跟他回家。争吵和厮打却并没有停止。那段时间,柳一方绝望过。她也干过所有疯女人都干过的蠢事。左手手腕上,三道醒目的疤痕。现在虽已结痂,但是伤口触目惊心。她戴很多手链:金色金沙石珠串;带着名字的招财猫;简单红绳;叮当响的铜铃;翡翠貔貅,林林种种。最后一道疤痕最深,也是那次之后。她彻底离开了上海。回了家。离开了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男人。
这时的柳一方有着死灰的心,也许经历过太多分分合合。她不再那么笃定的相信爱情。爱情是什么?是性?是彼此纠缠?彼此折磨?然后遍体凌伤。
这次回家,一待就是一年。陪着妈妈干农活,去熟悉的山头或就近的城镇旅行。这一年。柳一方20岁。在家里参加了几次发小的婚礼。白色婚纱,红色礼服,新娘子美艳的笑容。她看得满心悲凉。是要怎样的缘分和恩遇才能换来喜结连理这约定一生的仪式。
妈妈也问过她,她只摇头说没有。在山里,20岁的女孩子如果还没结婚或者定亲。在那些乡亲的眼里只怕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母亲着了急,托人四处访问。一方也不好驳了母亲的好意。再说,心死了,倒也无所谓。有时候跟着妈妈一起去相亲,倒也看了八九上十个。就是一个都没对上眼,妈妈急了,“你到底想怎样?”。一方也只淡淡的回应“看着不顺眼,一辈子要怎么过”。次数多了,母亲也只好叹气“哪有那么多顺眼的,我和你爸,还不是这样过来了。哪有什么爱情,在一起了就是责任,久了就是亲情。过着过着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一方却也无奈。那种心动心痛的感觉不要说在没有过,她也根本不想再有。
如此被母亲逼得无奈。去了浙江,找了新工作。想着日子这样平静的过倒也不错。她不再接受男孩子的殷勤,下班就回家。看书,偶尔旅游。她开始恋家,过年总要回家的,母亲的忧虑和唠叨一直在,她在家也待不长久。过完年就回浙江。这样过了两年。她忽然觉得很累,或许是漂泊久了的无依感,让她从心底生出了厌倦。辞了工作,又一次回了家。
遇见许清池是小姨的刻意安排。回家的那年冬天,因为在家的缘故,她胖了很多。穿厚重的羽绒服。在小镇唯一的茶馆等他,他迟到了,所以对他第一印象并不好。只是觉得轮廓分明,眉毛粗黑,国字脸。她第一句话问他近视不。他说不。至此再无别的话说。离开后一方并有想着会再见面或者别的,连电话都没留。但是是谁说的,只要有心,天远地远也会找到那个人。
清池至见面后会每天发短信给她,或搞笑,或问好,或关心。或祝福。一天不纳。一方想起了就回,想不起也懒待回。如此过了新年。
柳一方是想听妈妈的话安心在家做个乖乖女的。但是她这样的人又怎会轻易的安定下来。16岁就开始外出,不说是迷恋城市的霓虹,就只家人的操心在她想来都是一种无形的负担。偶尔还会和爸妈拌嘴,这让她万分无奈。最终还是离了家。去了就近的市里。找了一个民族风的小店给别人帮忙。她喜欢店里的清幽,和那些仿佛透露出旧时光的衣服和饰品。老板是个独身的中年女人,为人很和气,对一方也还不错。柳一方暗地里想过,这样的女人必定是有故事的女人。她却懂得分寸,不多话。
许清池再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柳一方差不多快记不起他的样子了。他就突然的出现在店门外,等她下班。一方站在柜台前望着门外树下的男人,很矫情的想起了初中恋爱时等她回家或者上学的少年。这一年《那些年,我们追过的女孩》红遍了大江南北。
一起吃晚饭,说话依旧很少。一方唯一记得的是他说“我们都不小了,是该找个人稳定下来了,要谈只能谈一场为了结婚的恋爱。你懂吗?”一方没有回答。过后清池送她回家。路上牵她的手,一方想,我24了,还真的在等待爱情吗?高晓松说“女人永远在说我在等你,其实是等来谁算谁。”貌似已经没有青春用来消耗了。许清池倒是个可以结婚的对象,毕竟知根知底。虽不算什么美男子,过日子讲究的到底还是踏实。这样一想,也就没有拒绝。小姨知道这事自然是很高兴,妈妈也表示很欣慰。
许清池还真是个可以结婚的男人,不抽烟,偶尔喝酒。脾气也还不错。最重要的是细心。这倒不补了一方马虎的性子。清池在浙江上班,有个规模不大店,却是“世界飞人”。经常出差。他会抽出差的空档来看一方,带各种小礼物。只是见也匆匆别也匆匆。他也说过要一方去浙江他的店里,只是一方不去,他也没有再提。
一方还发现,他写的字很好看。并且偶尔也看安妮的书。凡是一方能说出的书,他都知道一二,这让一方即抓狂又有些暗暗地高兴。感觉有另外一个强大的自己,不管是思想还是行动上,都包裹着她。这也让她即感到安心又有些透不过气来。
许清池是聪慧过人的男人,他知道一方要什么,他就尽他所能给她所有。他也知道她的死穴,爱她,他会尽力呵护她保住那死穴。若是不爱。。。。。。
5月,一方突然很想念他,便辞掉工作去了浙江。但是清池没有固定的点。她便拉着黑色行李箱随他火车汽车四处颠簸,住廉价的旅馆,吃快餐。清池去开会,她便在大楼外等他,偶尔会去陌生城市瞎逛逛。她是路痴,逛丢过一次,手机没电。又找不到回旅馆的路。天黑尽了,她还在努力寻找。在人群中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她蹲在地上哭了好久好久。许清池抱着她,在耳边轻道:“宝贝,我们结婚吧。”
一方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这辈子,就是他了。
一方很高兴。一个男人会想到结婚必是需要很大勇气的,毕竟多的不仅仅是一份责任。再说,女人这一生,多早晚不是这么过。过了这个7月她也就真的25岁了。
为了买房的事,他们第一次起了争执。原因一方倒是忘记了,清池说了句狠话“买房子你又不出钱,你管那么多干嘛。”一方是生气的,但是想想他的累,忍住了,关于他们未来的家,她再没多言一句。
她找了新的工作。清池依旧各地出差。因为刚刚工作,清池留了张信用卡给她。
一方和很多女人一样,很会花钱。漂亮的衣服,化妆品,美丽的鞋子。无一不是女人生来就喜欢的东西。她是想着要结婚的,刚买了房子,她并没有向以往那样放肆的花钱。其实,她在努力学着做一个好妻子。只是清池并不知道。
清池最后一次来看她,给她买了衣服,还去了苏州园林。一方很满足,一直告诉自己,感谢上苍,让她遇见他。对这迟来的幸福,更是分外珍惜。
其实没有任何前奏的,那个深夜,一方接到他的电话。沉默很久,他说:“我们分手吧”便挂了电话。收了电话,一方有些恍惚。再打过去已经关机了。
柳一方一夜没睡,以为是他喝醉了说的醉话。清晨再打过去,问他昨夜说的什么,许清池骂了脏话“你他妈听不懂啊,我说分手。”想追问原因的,那边又毫不客气的挂断了。
柳一方始终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糊里糊涂的被分手,在她还是第一次。何况已到了这个地步,是要结婚的人啊,怎能说断就断了呢。工作没心思,吃饭没胃口。就是想不明白,许清池他发什么神经哪里短路了。
还是忍不住,继续发了短信。一直没回,夜里又打了电话去。一方说:“我不会纠缠你,只要你说个原因,这也不可以吗?”。清池大吼道“你个神经病,滚远一点,不想再看见你。”
之前就说过,清池知道一方的死穴,他只需稍稍用力,就可以把她伤的片甲不留。一方将电话拿得远远的,依旧能听到清池略带怨恨的狂吼。吼过之后电话没了声响。一方用力把新买的手机摔到角落。眼泪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柳一方会骂自己。这已经是她挽回的底线了。什么都丢了,自尊不能丢。去它的爱情,爱的时候,千般好。不爱的时候,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许清池压根就没有爱过她,只想找个人结婚,替他繁衍后代,刚好一方出现了而已。买了房子才真正清醒过来,这个女人或许并不适合做妻子。爱和不爱哪有那么多理由。
柳一方一直不能合上眼睛,闭上眼满满都是清池的身影。店门外树下的他,买票的他,人群里突然出现的他,坏笑的他,牵着她过马路的他。一想起,总是止不住眼泪。这样持续了三天,她终是无法静下来工作生活。请了假买了车票南下桂林,去微那里。她想逃,又不能回家,不知道怎样面对妈妈和小姨,不知道怎样说。但是她想暂时离开。目标明确,没有犹豫。而这期间,清池一直没有再联系她。
一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大亮,车到了柳州。陆陆续续很多人上车下车。她开了手机,收到微的短信“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她实在没胃口。只简单回了“到柳州了”。从柳州过去两个多小时就是桂林,已经能看到广西特有的山脉和大的小的河流。这地方真是不错。只是一方不知道这个地方她又能停留多久。
一直以来都很想做童话里那些善良的公主。单纯美好,相信总有一天会有王子骑着白马来迎娶她。
爱情这东西,或许有的人注定得不到。比如25岁的柳一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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