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之貌？又是怎样的女子能够倾国倾城？

范蠡看到她时，似乎已经有了答案，但他，并不愿意是这样。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她穿着一袭浅色的衣裙，发髻上别着几多淡粉色的牡丹，寂寞的侧脸勾画出美丽的弧度。这一瞥令他不觉心跳加速，他不再去看她的脸，径自走到河岸。河水缓缓的流淌着，冲击着河底的鹅卵石和摇曳的水草。

范蠡忍不住去看她，她挽起的衣袖下是一截素白的胳膊，那双灵动的手拎着白纱在水中小心地浣洗着。她还年轻啊！他拔起河岸边的一株草，把草芯剥取出来叼在嘴里。看着这四周连绵起伏的山峦，复国之情再次在心中燃烧起来，烧得他……似乎已成焦炭。她若真是越国的子民，定会理解自己，理解大王。

“西施。”他丢掉嘴里的草芯，走到她身后，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大王有件事求你……”“范蠡？”他看得出，她的眼里满是掩不住的欢喜，自己是不是薄情寡义？不！一个坚决且响亮的声音告诉他，国难当头，再也容不下半点儿女私情。

看他表情木然，她站起身，拉过他的手，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轻轻地问：“大王，有什么事？”范蠡犹豫着，但还是闭上眼睛，咬咬牙，将她紧箍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双软若无骨的手狠狠地撸了下去。

“大王与我在吴国受尽凌辱，当初，我曾发誓，回国之后，必定招兵买马，一举歼灭吴国。有夫差的血来祭奠越国死去的将士！”他的眼底燃烧着国仇家恨，但更多的是他们之间岌岌可危的苦情。“然，吴国国力强盛，一雪国耻岂是这一两年的时间！”西施不明白范蠡为什么突然跟他说这些，是他们之间的约定变更了，还是，他要她放弃?　不！不管是哪一个，她都不愿相信出自范蠡之口！“那有当如何？”即使心中万般不情愿，她还是问出了这样的话。

范蠡没有及时回答，他在想，如何回答能让她平静的去接受，如何回答能让她受伤最轻，如何回答能让她不去怨他。一切皆如命中注定，似是天意，他无力改变，亦是不敢去改变，只有面对。那连绵的山如生了绿锈的铜链，紧紧的禁锢着他的喉咙，多少次斟酌的词句最终都是要说出口的。

“夫差若是整日沉迷酒色，吴国必定衰败，那大王……”他看得到西施的眼睛一点点黯淡下去，她早就朦胧地感到这一天会到来，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快。范蠡接着说：“大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与大王又是同生死共患难。更何况，为了越国，为了我们还能在一起。西施，我没有别的办法。”

她含着泪看着他，不错，夫差欺凌越国，你我都已是亡国之民，若用我可以振兴越国……可是，范蠡，你我的缘分真的只是一瞬吗？“大王要将我献与夫差？那，我们？”他的沉默早已证明这会是一场悲局。西施裙边的纱篓突然倒下，那一篓的白纱浸在水里，被冲的好远好远……

他垂着眼。“等吴国被灭后，我定当迎你回国，与你在太湖边上做一对平凡夫妻。”“果真？”即使她知道，这承诺也只能是一个承诺，却还是要自欺欺人的让自己有一个虚无的念想。“果真。”绿水之畔，他们之间一切已成定局，在美丽的诺言都会被现实粉碎，在美丽的爱情都会变成苦涩的回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