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是一种冗长的寂寞

一、如果能有一双手

洛十一和石牧南认识那年，她是十六岁的尾巴，而他是十八岁的前奏。

那一年北方的冬天来得很早，灰蒙蒙的天空倒映在她永远褪不去忧伤的眼睛里，有的只是清冷。

十一有1.75m的身高，在那个年纪的女生中显得很突兀，很多小女生喜欢和她一起走，说跟她在一起很有安全感。十一只是敷衍的笑笑，隧而继续与她们生疏而不却距离感的同行。

那年，她多么希望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有一只大大的温暖的手牵着她，给她安全感。

于是，她遇见了石牧南。

二、这个世界疯了

洛十一觉得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在她不堪的生命里不该有这样的桥段。

下了晚自习，十一总喜欢磨到最后一个走。她极讨厌跟着拥挤的人群随波逐流。

“洛十一”。

听见有人喊她，她回过头，是邻班的石牧南，最近总能经常碰见的家伙。

他跑到十一身边，张了几次嘴却都没有说话。

十一不耐烦了，跟他又不熟，叫了人家停下又不说话。转身正欲离开，却听见石牧南说了这样一句话。

“洛十一，做我女朋友吧”。石牧南看着洛十一，眼睛晶亮晶亮的，像颗遗落的星星。

十一愣了愣，然后笑得很夸张，最后立即收住笑声，毫无表情的说：“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于是噔噔噔的就跑掉了。

“我是认真的。”石牧南的声音隐隐约约在干冷的空气中漂浮。

十一想，她也希望这是真的，可是像她这样的人配拥有幸福吗？

三、洛十一是不是也疯了

自那个晚自习过后，洛十一开始躲着石牧南，她可不想在遇到什么疯狂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石牧南终于忍不住了，在晚自习后堵住了十一。

“洛十一，你能不能不要老躲着我。”语气里是很深的失望。

十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自顾自的开自己的自行车，蓦地，对石牧南说：“你跟我在一起是不会有幸福的。”语罢，推着车踩在湿滑的地面一步步走到小心翼翼。　

“砰”一声爆裂扩散在空气中，十一的车袋偏偏压在突起的钉子上　。

十一看看表，已经很晚了，叹了口气，打算将车子推着回去。

石牧南上前夺过十一手中的钥匙，将她的车子推进车棚锁在栏杆上。看着她说：“走吧，我载你，外面现在也打不到车。”

十一看了看石牧南的赛车，她不确定是否将要坐在横梁上。

石牧南很自然的牵着十一的小手，边走边说：“你放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虽然隔着手套，十一还是能感觉石牧南手心的温暖。这样被他牵着，竟然很安心。　

毫无选择的余地，十一坐在赛车的横梁上，被石牧南“抱”着。他的鼻息钻进围巾的缝隙，痒痒的。

十一突然想多希望一直能够拥有这样的温暖，可她终是不配的。

“石牧南，你会永远温暖我吗？”脱口而出的问句，将十一自己下了一跳。

石牧南愣了愣，恍过神，才说；“傻瓜，当然。”

洛十一想，她也一定跟着这个世界疯了。

请让我自私一回，汲取这仅存的温暖。

四、如果北国也开满栀子花

像所有幸福的情侣，每当十一睡眼惺忪的走进教室。总能看见桌上冒着热气的灌汤包以及打好的热水。

十一有些小小的感动，是上帝开始眷顾她了吗？还是仅仅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十一突然觉得她有些喜欢上这个令她温暖的男孩，虽然不像所有童话故事里的王子，高大、帅气，但这些温暖就已足够了。可是来的太快的幸福，真的可以走到最后吗？

“石牧南，你知道吗？在我的家乡，那温暖的南方古镇，整整一个夏天都弥漫着栀子花的味道。那种清香，我还记得，可是北方没有。”十一无比怀念着那个小城，话里的落寞似是贯穿了一个冬季。

“好啊，等到明年夏季，我让这个校园都开满各色的栀子花。”

“你骗人，那根本就办不到。”

“那好啊，等到明年我要是办到了，你就亲我一下.”

“讨厌，要是办不到呢？”

“那我就亲你一下呗。”

“石牧南，你这个大色狼。”

……

即使明白他不过是哄自己开心，十一仍然有些期盼明年的夏天。

如果北国也开满栀子花，那幸福是不是也沾染上栀子花香？

五、别怕，有我

虽然石牧南不喜欢过洋节，洛十一亦然。但是看着街上张灯结彩的圣诞装扮，他们还是有些小小的振奋，石牧南牵着十一坐了摩天轮，他们向星星许愿，下来时他轻轻拥抱了她。

六天后的元旦，让石牧南一直兴奋的很。

这天，石牧南早早来到十一家楼下，抱着一个1.8m的泰迪熊想给十一一个惊喜。

“十一，小懒虫，快点给我开门”石牧南对着手机学着动画里的巫婆阴阳怪气的说着。

“好。”

十一打开门，整个门框都被毛绒绒的泰迪堵住了，让她吃了一惊。石牧南抱着泰迪走进屋里，却只见十一裹着棉被，两个脸蛋红的很病态。

“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今天怎么就发烧了？”石牧南焦急的试着十一的体温。

“家里没人怎么也不给我说一声，来我背你去医院。”

“牧南，我没事，睡一觉就好。”十一逞强的笑笑。

“什么没事，都烫成这样了。本来还想给你过生日……”

“不，我没有生日，你走开，我不要你照顾我。”十一突然像只具有攻击性的小兽，使劲推着石牧南走开。

“十一，你别这样，我们必须去医院。”

“哇---牧南我好害怕，你带我离开好不好？”十一的哭声让石牧南心头一颤，他轻轻拍着十一的后背，说：“别怕，有我。”

石牧南的安慰逐渐让十一平静下来。穿好外套，安静的趴在石牧南的背上，让他背着去了附近的医院。

六、我们的爱却长不过一个冬天

石牧南替十一请了病假，每天中午也不回家，就只管照顾她。

十一的奶奶回了老家，而他总担心她笨手笨脚的不会照顾自己。

“牧南，你帮我找一下床底下的一盒漫画书。”

“是，遵命。”牧南宠溺的刮了刮十一的鼻子。

于是石牧南拿着手电在满是灰尘的床底翻找着。

一张泛黄的旧报纸闯入他的视线。

上面有一篇报道，每一个字都被红色的笔描过一遍，诡艳的红色，沉痛的令人窒息。

是一件杀人案，两年前的元旦那天，一个男人误会自己的妻子出轨，便将她残忍的杀害了，而案发地正是十一的老家。

难怪她说她没有生日，难怪她会如此害怕。

“牧南，好了没啊。”石牧南正在思忖，被十一的催促打断了思路。

“好了，好了。”

看完半本漫画，十一看看表，提醒着牧南去上学。

“好了，知道啦。你就这么希望我走啊？”牧南怏怏不乐的说。

“我是怕你迟到啊，又不是再见不到了。”

“好了，我走了哦。”

牧南打开门，正欲下楼，却见自己的母亲出现在面前。

“妈，你怎么来这了？”

“我再不来，怕是你连家都不要了。”石牧南的母亲抄老旧的屋子里瞅了瞅，继续说“以后不准你跟洛十一再有来往，现在赶紧给我上学去。”

“妈，你怎么知道她叫洛十一？你是不是又派人查了？”

“有你这样跟妈说话的吗？中午不回家，也不说出了什么事，那我只好派人跟踪你。这倒好，竟然是莫筱婕那老狐狸精的女儿，难怪能把你迷得团团转。”

“妈，请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我……”

“我不讲理？你爸前几年出差回来后，总心不在焉，就是被莫筱婕迷住了。再说，她爸是个杀人犯，你怎么可以跟她在一起？”

“妈！那是你们的事，跟十一有什么关系？我要跟她在一起，即使她的过去在你看来有多么的不堪。”

“啪”一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石牧南的脸上。　

此时，十一已经站在门口，单薄的身体，赤着脚，眼泪打湿了脸颊。

“阿姨，我知道我配不上石牧南。我会离开他，但请你不要侮辱我妈妈。”十一很平静的说完，转身跑下楼，她想躲起来，这个世界总不肯多厚待她一点。

一脚踩空，顺着楼梯滚了下去。

“十一！”

旋转，旋转，我最终会停在哪个地点？哪个位置？世界容不下我，就请让我逆着时光留在妈妈的怀里。

七、末忆，失忆

十一，医生说你变成植物人。我笑他们，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十一只是不爱说话，不爱运动，喜欢睡懒觉而已。懒虫，等你睡醒了，我带你回南方，回那个属于你的小城，闻你最爱的栀子花香。

你总问我，为什么会喜欢你。现在你想听吗？因为你的眼神总让我心疼，那种绝望要承受多大的悲伤才会一直跟随你存在。爸爸说，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一个叫“洛十一”的女孩，如果我会喜欢上她，那么就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好好爱她。我那时笑他，天下这么大怎么会让我遇见，即使遇见我又怎么会喜欢上她？现在，我可不可以说这是我们的宿命？

他还说，他年轻时曾辜负了他最爱的女子。是他说动你的奶奶搬来这边，只为能够弥补他的缺失，即使你不是他的私生女。而我在遇见你时，真的想要去保护你，为你揭去那层阴影。可是我们的爱，却长不过一个冬季。

一个少年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心爱的女孩。每天陪她说话，抱着她悄悄的哭。

十一，十一，失忆，失忆。

---the　end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