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绝恋情茧

发表于-2005年01月07日 中午1:06评论-0条

2004年快中秋节的时候,子文刚刚从内蒙古看完沙漠。他内心还保留着那种对空旷与寂寥的向往,更多的是他心中一直爱着的人。沙漠对于他来说只是人生中的一个驿站,还不能构成梦想。子文心中有关于沙漠的梦想是一定要有他的心上人才算是完美。所以现在的他可以断然的离去,带着向往离去。他想他会再来这里,来这里实现那种有完美存在的梦,有两个人的梦。

子文告别了朋友,踏上了来时的火车。他要在北京停留,但是他不确定具体要呆多久。

北京,一个富贵与权利的象征,一个亿人心中的图腾,一个集众多与一体的政治、文化中心。这里究竟有多少人向往,对于子文来说应该是毫不相关的事情。在此之前,子文已经来过很多次了。那些有关北京的历史,他也淡忘了许多。现在的子文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因为他那个心中的所谓的真爱。

子文到北京以后呆了三天,然后就匆匆的回了老家。他在家呆了又三天,又急匆匆的回来了。他又回到北京只是因为答应了子漠中秋节的时候一起过,所以他又回来了。

子文是山东人,他的家乡也是一个历史文化名城。位于聊河西岸,可追溯的大约有2000年的历史了。不过在子文的心里对任何地方都不感兴趣,尽管他的家乡美丽;尽管有着水城的盛誉;尽管有文明全国的京杭大运河在这里穿过;尽管母亲河爱抚着她的边缘。用子文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除了有爱人的地方,哪里都因缺乏素雅而空洞。所以他去哪里都无所谓。

子漠和子文是在网络里认识的,尽管这样,他们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子文在年龄上要比子漠大,不过子文很喜欢子漠的文章。子漠也这样,所以他们才会有这种感觉。不过也有人说他们是臭味相投,子文和子漠也只是相视一笑,不予理会。

子文喜欢写文字,子漠也喜欢,然而子文的生活是漂泊的,而子漠在生活方面比起子文要固定的多,最起码目前是。子漠是一家杂志社的编辑,也许因为这样吧,子文在看待子漠的时候就有了一种敬佩的心态。

子漠毕业于川外,由于诸多的原因,最后还是来到了北京。他比子文来北京早,一开始来北京的时候也只是帮一家网游公司跑市场。期间他的同事对他都很赞赏,因为子漠并不是虚有其表,他的社会经验也因他曾经坎坷的经历而老练。子漠也不是很喜欢北京,那也只是相对来说。云南宣威,那里是子漠的家乡,所以他更喜欢那里。他的家乡风景秀丽,因为属于暖温带季风高原气候,年温差又很小,所以极为宜人。那里有着海拔2800多米的马鞍洞梁子,还有海拔900多米的腊龙岔河。这些也都是子文听子漠无事的时候说的,子文喜欢的并不是那里冬温夏凉的环境,而是子漠父亲的烟叶还有自酿的米酒。子漠和子文都是好酒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喝的酩酊大醉,好不痛快,再加上两个人互相的尊重更让他们如胶似漆,情同手足,以至于很多人都不相信他们是通过网络认识的。 

“明天你来上班吧,记住要早来啊!最迟不能超过八点!”

在网吧上网的时候,子文收到子漠qq里发来的信息。那是一份中文编辑的工作,在子文的心里,编辑工作是一份崇尚的职业,最起码目前的他这样认为。它是一种文人身份的象征,它也是子文梦寐以求的。而现在的子文已经完全的陷入激动中,久久不能平息,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尽管之前有朋友问过他要不要做编辑,但那个时候他总是认为自己不能胜任,以至错过了机会,也令他十分的懊悔。现在的他直想高呼,他把这个消息在十分钟之内告诉了他所有在线的网友,他太兴奋了。

一直以来,子文和子漠都是挤在一张很小的单人床上。由于子漠白天要上班,所以睡觉的时候子文通常都是侧着身,尽管那样很不舒服,更不能睡得香甜,但他还有白天可以补充。白天子漠七点起床,洗刷完了就去上班,而子文这时候可以用任意自我感觉舒服的姿势,美美的睡一觉,所以每次他醒来,都差不多在十点左右了。起了床,他简单的洗刷完毕,就去上网看各种各样的文字。有时候子文喜欢的并不是看文字,也不是写文字,而是在网上逛来逛去的感觉。

子文上网无非是先看一下自己的论坛,论坛运转正常的情况下,他就去聊天室。聊天室是一专门为喜欢楹联开设的,自然里面的人都是喜欢对对子的“文人墨客”。之前在内蒙的时候,子文认识一位精通诗词格律的朋友,对对联更不在话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子文在格律和锻字炼句方面也浅略懂了一些。然而在他了解了这些基础的东西以后,却不怎么喜欢与人对了,因为他又觉得无聊了。无聊的原因很多,有大部分是对方根本不懂格律,甚至不懂平仄,这时候子文总是相视一笑;一部分是因为对方是高手,子文羞于献丑,时间一长,也就不怎么对了。熟悉的朋友求对,或者他认为意境好的自己又马马虎虎凑得上的,也偶尔对一下。

让子文上班的消息让他一直处于兴奋的状态,因为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没有自信了。qq里有一个他认识很久的朋友,是个女的,长的也很漂亮,但子文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对方的年龄,因为那对子文来说不重要。他们聊着,聊了很久,她只能是他的姐姐,子文这样认为。

编辑部的工作没有子文想象的那么难以胜任,在子文和子漠一起吃饭的时候,子漠问子文:“感觉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看书,现在让我来看这些读者来信,不免有些头疼!”

子漠住的地方离单位很远,并且没有直达的公交车。单是这些是不足以让他们两个尽快搬出来的,如果房东好一些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继续住在那里。房东是个老头,一家五六口也都住在那四合院里。老头六十多岁的样子,秃头,贼眉鼠目的,一口懒洋洋的京腔,听着像是地狱里传来一般,嘴脸也很让人反感。记得子文第一次回家又回来的时候,那老头竟然对子文慢条斯理的说:“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屑一顾的样子气得子文和子漠两人直抽闷烟。更令人生气的是一次交房租,那老太太理直气壮的说:“你应该十四号交房租,而你是每个月的二十号交,每个月都是差六天,你只补交了一个六天的,其余的我也不跟你算数了,以后就这样吧!”老太太的一席话让两个人顿时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也许是工作真的很忙,也许是新搬了住处的缘故,两个人之前关于计划和理想的话题,谈的逐渐少了许多。成为相对固定的北漂一族,也让两个人感到了一丝成功的喜悦。新的住处是一套位于十七楼的一居室,离单位很近,坐公交也只有四站地,子漠喜欢这里的环境和室内的布置。除了必备的家用电器,还有古里古气的吊扇,白茬的书柜,大大的双人床,尤其石墙上的那幅横轴,那是一幅有着书香之气的《秋江行舟图》。而子文更多的取向于墙角的那把木吉他。木吉他令他想起了很多,大都是关于他心中那个女人的故事。

一年多以前,在网上相识三个多月的他们处于热恋的阶段。有一次,女人感冒很严重,在医院里住了五天。五天里,女人的同学朋友都去探望了,唯独子文不能。在女人出院的时候,子文就苦练了一首歌,用吉他弹给那个女人听。当时,子文有四个手指头磨出了水泡,在他为心爱的女人弹吉他的时候,水泡破了,慢慢的流出了血水,那种疼痛至今仍记忆犹新,而子文依然很满足。这么久过去了,子文看到吉他的时候总是会潜意识的摸着手指头,回想曾经的每一点每一滴。

为了能够省钱,饭都是自己做着吃。子漠的厨艺真的不怎么样,尽管以前他开过小饭馆,不过这也是相对说,因为子文学过做菜的。他们轮番做了几次饭之后,子漠还是决定把厨房的事情交给子文了。这对于子文来说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自然也谈不上羞辱,谁让他做的饭好吃来着。

“世味年来薄似纱,谁令京马客京华。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子漠吟诵着

休大礼拜的时候,两个人总是会喝点酒,然后各自回到各自的床上。如果喝得多了一点,他们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背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子文也随口念着苏轼的词。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千里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子漠又来了一首秦观的《鹊桥仙》。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你是不是要跟我比谁背的多啊?为什么你总是搅我的乱啊?”子漠开心的大笑着说。

“我乐意,怎么了?你能背我就不能啊?”子文回应着,又故意提高了嗓门接着背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风飘别岸愁千里,月上孤楼酒一觞。啊!”子漠也故意提高了嗓门并且略带感叹的味道。

“你别老整他的好不好?守着我多来两句我的,满足一下我的虚荣心嘛!”

刚才子漠的那一句是子文的那位精通诗词格律的朋友写的,后来子文见到子漠的时候说给他听,于是子漠后来就经常的叨咕这句。

“冬残雪尽愁依在,月隐星疏梦不归。松烟万壑秋风起,竹酒三杯暮雪残。你看你,弄了两句都是什么残不残的,你就不能来句不残的啊?”

“想要不残的啊?有啊,一盏香茗通暮晓……”

“三杯玉酒……二锅头!哈哈哈……”子漠说完便哈哈的大笑起来,“怎么样?对的不错吧,有没有大家风范?”接着依然肆无忌惮的大笑着。

“好……好……好个屁!”说完子文也哈哈大笑起来。

生活的节奏可能就因此而和谐吧。在这个时候,子文和子漠都能忘却心中的烦忧,即便是瞬间的,即便这种快乐是敷衍的,是故意制造的,即便快乐的背后依然靡靡又有何妨呢?他们懂得这就是生活,他们知道快乐的来之不易,所以他们也知道应该怎样的把握和珍惜。

思恋几乎充斥了所有属于年轻人的青春,在本属于绚丽多彩的青春时代,朦胧的诱惑瓦解了一切的防备,将一丝丝职守骄傲的空地,涂满了不应该有的哀愁。

上班的时候,中午吃饭的时间为一个半小时。两个人一起住,吃饭自然也一起吃了。吃过饭,子漠坐在编辑部靠着窗户的椅子上,眼神凝滞,手中的烟燃着,拧成一缕并带着所有的思绪,侵染了办公室,飞至窗外,跳进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里,逃窜的无影无踪。思,可以是远在千里之外,也可以只在心中;可以是清醒的,也可以是沉迷的;可以是激情的,也可以是乏味的。思的是人,思中的也是人,只是思中的人为何不能理解呢?

“在想什么?”子文走过去,问独自吸烟的子漠,“有什么心事吗?”

“年纪轻轻的哪来那么多心事?我在想你的生日应该怎么过!”

朋友的挂念有时候远比坐享爱情幸福的多,但终究没有多少人能满足。爱情是重要的,在爱情面前,友谊是平凡的,或许爱情太过于奢侈了才显得重要吧。

“我的生日还早着呢,想那么远干什么?”

“唉!”子漠假正经的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啊,人老了就是顾虑的多啊。”子漠说完“嘿嘿”一笑。

子文也笑了,“你到底是老啊还是年轻?你不会是脑袋不舒服吧!”

玩笑终归是玩笑,也许只有玩笑才能消磨这些平凡无奇的单调生活。生日对于子文来说意味的太多,面对爱情和生日,他宁可选择忘记后者,因为爱情的磨难在一次他生日的时候袭击了他,他不知道这是幸运的还是悲哀的,因为这让他坚定了爱情,也记住了生日。

上一个生日的那天晚上,子文失去了他一生的最爱,这令他几尽痛不欲生。子文永远都不能忘记那一段日子,但是现在的他已经表现的很坚强,因为她不想让人看到他内心仍没有愈合的伤口。

又是周六,子文做了两菜一汤,子漠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啤酒。这是他们的共同商量好的,一周一小庆,两周一大庆,大庆也只不过是多加两道菜,多加两瓶啤酒。

“感觉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子文问子漠。

“你看你这人, 一点都不懂得享受,真是朽木不可雕也!这么好的情调却问这么忧郁的话题,来喝酒!”一杯酒下肚之后,子漠又说:“是不是还想着那个人?”

子文一愣,看了看子漠,刚斟满的酒一饮而尽。良久,子文说:“我觉得我自己就像一只充满快乐的气球,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子文又给自己拿出一瓶啤酒,接着说:“一年了,我始终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忘记,可是我找不到答案,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很爱她。昨天我联系到她了,她说她有了男朋友,也不算是男朋友,只是因为朋友介绍,比她大很多,她应该是不喜欢这份感情。如果不是这样,我想昨天将是我的爱情忌日。我还想她应该结婚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将决定我的一生。可是她遇到了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她不能幸福,我怎么能忍心看她过不幸福的生活呢?如果她很幸福,我没有什么不满足的,知道自己最爱的人是幸福的,是我一年以来唯一的奢望,然而现在我又该怎么做呢?”

“就因为这?不是我说你啊,你的付出的完全可以弥补你的遗憾了,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你的错,该放手的就放吧,与人与己都说的过去。不过我相信,一周之内如果你不放弃的话,你会再次陷进去的。不说这些扫兴的话,来!喝酒!”子漠端着酒杯在桌子上点了几下,示意子文。

一年,是又换一本日历的动作;一年,是又一次生日的庆祝;一年,也只是脏了就洗,洗了又脏的几次穿衣。子文不在乎这只为等待一个消息而封闭了自己的一年,对于他来说,一年就是一个动作,几次穿衣。既然这样,一年和十年又有什么区别呢?那都是一个过程,一个从杳无音信到得知结果的过程,只是结果他已经不在乎了,他要的,只是爱人的幸福,无论和他自己有关与否,那都不是重要的。

赶上应该大庆的休息日,子漠买了肘子肉。子文让子漠只切成两半,因为那样可以吃得痛快,可以像梁山好汉一样豪爽,喝酒也不用酒杯了。

子漠会谈起自己的家庭,子文也会,但平日里,他们是从来不问及对方的。无论任何一种经历,都是对他们人生的考验,这种考验的背后,既有历练成熟的骄傲也有诸多的辛酸。他们这样的默契,一个眼神或者一个表情,都足以让彼此看透,又何须再问呢?那样的痛只适合埋在心底,只允许郁闷的时候倒卖一些腐烂的残渣,除此之外,任何一种方式都无异于向伤口上撒点盐,或多或少。这样的痛需要竭尽全力的抑制,用尽浑身的解数去埋葬,一旦按耐不住,虽然会失去疼痛带来的压力,但也同时失去了疼痛带来的关于美好的向往。

幸福是可以给予的,给予是让对方在原有基础上增添多一些的方式,所以子文如同子漠所预料的那样,陷进去了,依然不可自拔。

“在爱情面前,我永远都是一个过客,这也是我们不同的地方。你这样的付出如果都不能打动一个女人,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子漠说的很平淡。

“一个问题?”子文牵强一笑,接着说,“只能说明我努力还是不够!”说完又很敷衍的笑着。

“你真是无可救药!没出息,以后见了人别说认识我,免得给我丢人!”子漠开玩笑的说。停顿了一会儿,他又说:“你相信你们之间有爱情吗?她都给过你什么?”

“有没有不重要,但她又一次给了我誓言。我对她说我很担心再次失去,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自己应该怎样面对。她说‘不会’!我想这是一个方向,可以让我努力的方向!”

“你有把握吗?她都是怎样对你的?”

是啊,子文从来都没有把握,就现在而言,他渴盼的爱情已经来临的时候,他的心却还在曾经的伤痛中没有苏醒过来。每时每刻,他的爱情如履薄冰般艰难但维持着,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真的不重要吗?也许是的,还有什么能比让心爱的人幸福重要呢?子文做过生意,却不懂得经营爱情,这的确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而如风中之烛的他却选择了孤注一掷,似乎幸福只有像他想象的一样才能算作完美。

“要看书的话来这屋,这个灯关了,省电!”子文说着就关掉了灯。子漠无奈,只好拿了书来到卧室。子文一副诚恳的样子娇滴滴的对子莫说:“真的不好意思,又欺负了你一次,不过请相信我不是故意的!”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去去去,一边儿去,我要打电话。”子漠嬉笑着脸开玩笑的说。

子文脸色一变,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摆着大力士的架势,扬着拳头对子莫说:“你可以随便的辱没我的人格,但是……但是我是绝对不会反抗地!”

两个大笑着。

“你的朋友不等电话吗?”子漠的朋友问他。

“他打了两个,对方很不给面子,一个也没有接,现在他在一旁哭呢!”

“好可怜哦!”

“是啊,真不给面子!”

子文又一嗓子哭腔,哀求的说:“老大,我女朋友不接电话对我来说就已经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了,你就不要在你朋友面前说了,那样我岂不是更没面子?你分明是向我的伤口上撒盐,你幸灾乐祸!你跟她说,我没事,我承受得来!”

子漠哈哈的笑着对话筒说:“噢,不过后来他女朋友又打电话过来了,一连的道歉,说是刚才不在……”子漠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身边的子文。

话筒里传来爽朗的狂笑。

子文点着头回自己的床上去了。

开心、抑郁,调侃、深沉,一时之间都涌了来。窗外,一片霓虹,几多笑靥,冲淡了雪月风花,而子文彻夜未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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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居士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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