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田的土稍稍有点湿润。沟边的枯草隐隐泛出一点寂寞的绿意。通往集市的这条小路，幽静得有点荒凉。阳光从偏西的天空敞亮地照耀下来。远远的小路上，有一个人走过。旁边的瓜棚里，已经有人忙碌。小麦土土的绿色铺展在辽远的土地上。

顺着小水沟硬硬的梗，我们闲散地往前走。小小和小航子走在前面，我和嫂子走在后面。小小才两岁，穿着厚厚的小袄，戴着小帽。大年初一的下午，我们到集上玩。天不冷，阳光斜射，很温暖。四周很静。远处传来一声鸡叫。

集上人很少，街边有几家商店卖东西，把玩具水果之类摆到街上来。水泥街道灰灰的，洒满阳光，有的地方有一点雪化完的水迹。一些衣着单薄时尚的男孩女孩在逛街，三三两两。我们在街的尽头买了一粗一细两棵甘蔗，孩子们吃着回去。

嫂子说，听，代庄的锣鼓又敲起来了。我们去看看人家扭秧歌吧。孩子们欢呼。

拐上向西的一条田间路，走了很长时间才走到代庄。孩子们吃着甘蔗，走得很慢。转过一个小村，经过一片小树林，就看见一片麦场。前面是一座小学校，冷冷清清。场里堆着几个麦垛，一些老人偎坐在麦垛下边，看热闹。场西边有几个老头敲着一面大鼓，他们敲得很起劲。一群老女人在扭着秧歌。年轻的也有五十岁。她们穿得红红绿绿，脸上布满皱纹，却很安详自在。确切地说，她们是在学习，有的人还不熟练。小孩子们在场里跑来跑去，有点嘈杂。场边上有几截粗水管子，小孩有时钻到那里面去。阳光还白着，亮着。

咚咚咚，咚咚咚。鼓一直在敲着。女人们不慌不忙甩着胳膊，头也配合着鼓点，拧来拧去，她们穿着布鞋，动作的幅度很大。有一个非常矮小的老太太排在最后，扭得很认真。天空有点灰灰的蓝，蓝得很干净。阳光依然暖暖的，照耀着麦秸垛。

小航子跑来跑去，可是小小睡着了。嫂子，抱着小小，坐在麦垛下面。我也坐在旁边。散落的麦秸很松软，在阳光里坐着，昏昏的，很舒服。我们静坐着看了一会，气氛很安详，没有谁说话。西边是辽远的天地，隐隐有几棵树。树上边的夕阳变红了，显得有点大。嫂子说我还带着个手机，给家里打个电话吧，让婆婆骑三轮车来接小小。

秧歌还在扭着，我们叫醒小小，先慢慢往家走。嫂子说了一些家中的往事。又经过那个小村，依然很静，只有一个人从街道这边，走到那边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