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暮秋之夜。风起。月隐。白菊的香气越发的冷。
我拔剑,挥出,一道银光随着黯淡的月色水一样流淌在华山绝顶的草地上,流光飞舞。我眯起眼睛。屏息注视着手中的剑,它透着幽蓝的光泽,利薄而柔软,杀人后不沾一丝血痕,风吹过不染一星烟尘。
我叫我的剑为断情,它一尺七寸,不长,但我相信它能够斩断一个人的魂,亦能够斩断他的情。
不过,我从未佩着它行走江湖。八年前,我开始在北方的雪洞里炼这把剑,然后带着它回到西岳华山,到现在再也没有离开。
以前,我用的是一柄普通的剑,三尺长,锋利的程度一般。那个时候,剑以人贵,曾经有人愿舍千金求我一舞,有人愿舍万金央我杀人。我没有同意,我的剑不是用来交易的,剑是它的拥有者的魂,必须纯净无瑕,不能染上其他的味道。。
现在,如果再次仗剑入江湖,我想我会因这把剑而贵,它凝聚了一个剑客整整八年的心血,八年的时间足够让一个人心中的野心泯灭,也足以成就江湖中的风雨更迭。我炼剑本是为了称雄江湖,可剑炼成后,我忽然发现自己老了,老到不想再和任何一个人去争斗。虽然只有短短八年,我也知道如今的江湖已不属于我。瞬息万变的年代,我已追赶不上。
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剑锋,它颤动着,发出金属的硬朗清脆的声音。
2
三十年前,还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因为夏玉奇才刚刚开始浪迹江湖。我戴着那柄从普通的铁器店廉价买来的普通的剑走上这条不归路。我没有钱,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心里很空,肚子也很空。这时有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给了我一锭银子,让我去杀一个人。他的左眼下面有一大颗褐色的泪痣,我知道一个女人如果有泪痣代表她命薄,而一个男人呢,我不知道。我问他为什么。他冷冷的笑,眼下的泪痣轻轻的抖动,眼光浑浊。那笑容让我恶心,但手中的银子沉甸甸的,我答应了。那个人开了个赌坊,让许多赌徒倾家荡产,络腮胡子就是其中一个,他已经输了田产和妻儿。
“那这元宝从何而来?”我问。
络腮胡子瞪我一眼,冷哼道:“这关你甚事!”
我露出冷冷的笑,举起那柄平凡的剑,迅速抹上他的脖子,一个好的剑客,其实并不需要好剑,剑气藏于胸中,飞花摘叶也可杀人,我还没有到那种程度,但一把钝剑也已足够。血顺着他的胡子滴落下来,眼睛圆睁,充满恨和留恋。我把剑在他的衣服上蹭了几下,揣着银子去了赌坊。
里面很热闹。夏天。许多人光着膀子大呼小叫的押宝,抱怨,欢呼。老板是个瘦子,头顶仅及我的下巴,眼睛里发出兽一样贪婪的光。我走到他的身边,问:“你到底骗了多少钱。”他厌恶的扭过头瞪我。他的目光掠过我脸的那个瞬间,即使没有那一锭银子,我也决定杀了他。毫不犹豫的抽剑,刺出,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并不锋利的剑刃已封住他的喉。
*乱的人群中,我平静的离开。如果有人知道夏玉奇初出江湖时竟做了这样一件事一定会为之不齿,可我不在乎,我杀人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剑应该为之骄傲。
3
西洋剑客名震江湖后,我却觉得异常的孤独。常常一个人跃上最高的楼台喝酒,看天。冷冽的竹叶青,墨色的寂寥天空,每当划过一颗流星,心中便会产生莫大的悲哀。身处武林,处处危机,百战不败,名扬四海,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这时,我感到无比的寂寞。
肖兰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
那天雪下的很大,我经过凤翔,萧瑟的大街银装素裹。一个穿宝蓝色衣服的女子匆匆跑到我的面前,“救救我!”她盯着我手中的剑,气喘吁吁的说。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那是一张素白而精致的脸,布满惊恐和乞求的神色。我不说话,把她轻轻推到后面的墙角。她蹲下来,抱着瘦弱的双肩,颤抖不已。
一群人横冲直撞的走过来,我没有用剑,挥掌把他们击倒,然后甩开宽大的披风,带着女子大步的离开。
女子叫做肖兰烟。为了不被恶霸强娶做妾而逃出来的。我听了以后,掏出二十两银子递给她:“你走吧,越远越好。”她幽幽的看了我一阵,走开了。又忽然折回来,抱住我说:“我不走了,我不知道要走到哪里,让我跟着你吧,你走到哪里我都跟着你,陪你看四季交替花开花落,一直到死。”
4
那个夜里,我把嘴唇轻轻压在兰烟的额头上,手指抚过她的脸颊时,却摸到滚烫的泪水。“我怕你会离开。”她抽泣道。
“不会的。”我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心虚。我知道身处江湖,我要做的事不由自己做主。
那个女子说她要陪我一生一世。我答应会为她离开江湖,找一个世外桃源,过我们自己的生活,尽管我并不清楚我们的出路究竟在哪里。
5
春天到来的时候,我对兰烟说:“我们向南走吧,那里有小桥流水,桃花燕子,暖和的太阳,我们留在一个小村庄里,安个家,种一大片你喜欢的兰花。兰烟在我的怀里静静的点头。
我站起来,说:“我去给你买些吃的东西。“她痴痴的笑着对我点点头。
我握着一包她最爱吃的桂花桃酥走在温暖的春风里,细细的咀嚼飘在嘴唇上的花瓣。西洋剑客就要消失在这个纷扰的江湖中,和他心爱的女子一起,一辈子。或许多年以后会有人说,他老了,他武功尽失,他已经悄悄的死了,这都将与我无关。
回去的路上忽然冲出十几个人,举刀就砍,我把桃酥揣进怀中,拔剑相迎。砍倒所有的人,最后死去的一个咬着牙说:“夏玉奇,你等着,一定会有人为我们报仇。”,我赶过去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冤冤相报。”。
他惨笑:“江湖永远没有结束,你逃不了。”他歪过头死去,眼睛愤怒的圆睁。我合上他的眼皮,呆呆站着,掏出怀中的点心,已经碎成了渣子。我想他说的对,我逃不了。那又何必连累她呢。我把碎了的桃酥扔掉,拍干净衣服上的残渣,向另一条路走去。也是通向江南,而这一路我一个人走。或许将永远只有我一个人。
6
金华府的小镇上,我慢慢的走着,看着眼前如画风景,心口隐隐作痛,兰烟最好放弃对我的等待,最好忘了我,找个老实的庄户人,过最平常的日子。
前面有几个孩子在打架,一个穿着一身白衣的漂亮小孩打退了几个聒噪的富家子,扶起旁边吓傻了的小乞丐,笑眯眯的说:“我把他们都赶走了,不过,我身上没钱给你。”白衣小孩的脸红的像苹果,好象做错事的是他。我走过去,拿出一串铜板递给那小乞丐:“给你,去买饭吃吧。”
小乞丐道了谢,抹着泪走了。
穿白衣的小孩蹦跳着走过来,在阳光下面眯着眼看我,伸手小心的抚摸我的剑,你是个游侠么?我点头。
“那你带我走吧,教我武功。我要变得和你一样厉害!”他的笑容极美丽极纯净,我忽然预感到我的将来会和他有关。我一直相信自己的直觉,在一瞬间便可确定一个人是否会和自己有关系。于是我点点头。
“师父。”他甜甜的叫,然后指着路边的小摊,“师父,我想吃冰糖葫芦。”我一愣,然后把他抱起来,买了两串最大最红的冰糖葫芦给他,他大口咬着,清脆的笑,我也跟着傻傻的大笑。
7
白玉堂是我唯一的徒弟。我是个懒人,不想教多少徒弟,一个足矣。
有许多人来找我。白玉堂穿着干净的白色衣袍轻轻快快的跑着给我报信,乐此不疲。
“师父,那个人又来找你了,一定要和您比武。”
“师父,有一伙人说要杀了你。”
“师父,我已经打发走了那帮蠢人。”
我品着壶中的竹叶青,上好的美酒,没有什么比这更有滋味,我闭上眼,任由冷冽甘美的味道在唇齿间游走。
我偶尔也杀人,但从不在山上,我不想让我的山染上血腥,更不想让他看见血。虽然我明白,他是个使剑的人,使剑的人不可能不看到血。我只是害怕他太早明白,生命是多么脆弱而奢侈的东西,凉凉的金属划过薄薄皮肤,刺破下面蛛网般密布的血管,结局便是死亡。真相,总是残忍而冷酷。
8
十年过去。白玉堂已经长成英俊非凡的少年,我把武功全部传授给了他。他将进入江湖,重新走上这条不归路。一代一代的人拿着剑,踌躇满志的走进这场变幻莫测的局,等厌倦了想出来的时候已经无路可退。
他握着我的手,不说话。十年,他学去了我的武功,也学去了我冷漠的眼神。他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人。但我并不难过,毕竟他学会了我的全部,我了无遗憾。
“我要去北方,炼一把绝世好剑,然后再闯江湖。那个时候,或许你已经超越了我,我会找你比试的。”我笑着说,却忍不住眼里的泪。
他也笑:“师父,你要相信,自己是最强的,我等着看绝世好剑。剑是炼剑者的魂,我同样等着看你的灵魂是否如初。”
我们从此分手。他十六岁,却要去担负沉重的江湖,我也想等着看他凌厉的眼神会不会在纷争和爱恨情仇里蜕变。
他用画影宝剑,那是他在一个山洞里发现的。经过我的判断,那剑在山洞里睡了上百年,可仍然利刃如霜,它在等待它的有缘人,它等到了。而,我忽然想起兰烟,她却永远等不到那个人了,她会怨,会恨,但是只要不再相见,一切都只是枉然。
9
八年后,在北方密林最深处的冰洞里,我的剑终于炼成了,我称它为断情,我要用它斩断过去所有的情仇,重新踏上江湖。剑从冰破*横空出世的时候,熠熠的寒光刺疼了我的眼睛。我细细的端详明镜般的剑身,猛然看见自己眼角的细纹和鬓边的白发。
我大惊,无助而疲倦:我老了!称霸武林到底有什么用,挽不回青春年华,挽不回青丝红颜,终究只是一个空名一方枯冢。任我曾经万丈豪情,却注定一个人孤独的老去。
我长叹,将剑收入鞘中。我要回到华山,直到终老。
从北方回到华山的途中,常听到有人谈起当今的江湖,我的猜测没错,我已经渐渐被遗忘。偶尔也听到自己的名字,但后面总是附带几个字,锦毛鼠白玉堂的师父。
他的故事很多,他少年华美,他心高气傲,他心狠手辣,我坐在一旁一口一口品尝淡绿色的竹叶青,微笑的听着陌生的名字,我已完全变成一个旁观者。我想白玉堂会失望,他的师父竟如此颓靡不堪。不过从某个方面,我把他看作了自己,他胜便是我胜。因为他是我唯一的徒弟,他学会我的武功,我的眼神,我的目空一切。
10
我在华山绝顶种下一大片纯白的菊花,每天白天赏花,品酒,晚上在月色下练剑,一个人对着月亮,对着风缓慢的舞。
这天晚上,我看见有一颗星星从东方的天边跌下来,极亮的一闪,然后熄灭。我慢慢梳理被山风吹乱的头发,浅青色的雾蔼中落下大片的流星,如同盛放的烟花,灿烂夺目。我忽然觉得这几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或许一个人在劫难即将降临的时候,总是异常敏感。
11
三天后。白玉堂来了。
他比少年时多了几分雅致,白衣依然纤尘不染,目光凌厉而敏锐,但是有一丝苦。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蓝衣,高大英俊,双目如星,脸色洁净略显内敛谨慎。两个身影静立在盛开的白菊丛中,看着我缓慢的走过来。
“师父。”他叫我。脸上却没有笑容。
“你来了。”我淡淡的说。
“是。”
“玉堂,我老了,江湖上的事已与我无关,我只想一个人看着这片白菊了此残生。”
“你与你的过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何能轻易扯断。”
“为什么来找我。”
他顿了一下,说:“东京汴梁发生数起凶杀案,凶手留下凶器,一把匕首,刻了你的名字。”
“哦,”我笑,“我杀人怎会刻意留下凶器,而且每个人都会写夏玉奇这三个字。”
“不错。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刻出与你笔迹一般无二的字来。我知道不是你,但这件事必与你有关,一是嫁祸,二是引你出山。其中必有原因。”
“哼,”我冷笑,“既然不是我杀的,我又何必下山。”
“夏前辈,话虽如此,可你只有和我们下山澄清才能还你清白。”一旁的蓝衣人说。
“清白?哪个江湖中人会是清白的。”我瞟了他一眼,“你是公门中人?”
“师父的眼光还是如此犀利。他是开封府四品带刀护卫展昭。”白玉堂淡然的说。
我不说话。
“师父当真不和我们下山?”
“是的。查案是官府的事,与你何干。”
“我,也入了公门。”他红了脸,皱着眉。
“你当真不下山?”他又一次问道。
“你可曾听过我的话会重复第二遍?”
玉堂面色一凛:“那不如我们现在就来比试,我说过要看你的剑,和你的灵魂是否如初。”他猛然间将剑拔出,擎于胸前,一道雪白的寒光霎时横在我的眉间。
“你出剑的速度很快,但不够狠。记住,只要出剑,就不要因为对方是谁而影响你的气势。”我仍微笑。
展昭把他的手按下,对我说:“夏前辈,那你可否确定这是不是你的东西。”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六寸长的匕首,金丝缠绕的柄,上面刻着,夏玉奇。
“是它?”我大惊失色。那是十八年前我送给兰烟的信物。心口又一次疼痛,这个脸色素白的女子始终是我心中最深的伤口,永远不能愈合。
“好,我跟你们走。”我只想知道这匕首的来历。
12
经过当年我和兰烟分手的村庄,已是暮色弥漫,我们在村里的人家寄宿。最普通的农家,家里喂了鸡和鸭,叽叽喳喳的叫。我心中不禁黯然,曾几何时,我也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村子的角落有一大片兰花,似乎没有人照应,所以颓败不堪,花朵凋零,落下点点的蓝。
“这是谁种的花?”我问一个路过的村民。
“十几年前一个女子一个人来到这儿,种了这片兰花,后来多了一个孩子。那女子很奇怪,常常坐在花丛里哭,也从不和别人说话。”
“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四年前病死了,那个孩子也不见了。”
我听着,心里浮出一种不祥的预感。金红色的夕阳在破残的花丛里像跳动的火,仿佛要把整片花都烧掉。
真是可怜。展昭惋惜的说。我低下头,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13
白玉堂的估计没有错。一到汴梁,我们要找的人便上了钩。
那夜子时,我已躺下,忽然听见客栈下面有人惨叫,我一跃而起,破窗而出,隔壁的白玉堂和展昭也已飞身下楼。一个更夫被利刃刺中咽喉,已经毙命。街道左边的矮墙上有一道黑影向前飞奔,从背影看我并不认识他。
一直追到郊外的树林,几年没有施展的轻功,现在使起来已不如从前圆转自如。
锦毛鼠的轻功独步天下,果然不假,他的一袂白衣鸟一样灵活飞腾,很快赶上前面的黑衣人。他嘴角浮出一抹浅笑,剑光流星般划过。
我无需动手。我的确老了。
黑衣人脸上的蒙面布飘然落下,那张脸竟似曾相识。白玉堂迎面一掌,将他制住。
“你是谁?”我问。
“哼。”他轻蔑的看我一眼,把头转向一边。
“快回答。”白玉堂冷冷的说。
“弃,丢弃的弃。”他看一眼玉堂,缓缓的说。
“很奇怪的名字。你找我?”我又问。
“不错。我四年前发誓要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可我并不认识你。”
“你自然不认识,我是为了一个女子来讨债的。”
“女子?”玉堂面露惊异。
他定定的看住我:“你该认识的。她叫肖兰烟。”
肖兰烟?这个名字像一把刀,深深插进我的心脏。
“她等了你十八年,你始终没有出现,她终于心力交瘁,死在她亲手种的兰花丛中。我是她的儿子,我发誓要找到你,要你去陪她。所以我学会武功,杀人,一直到你出现为止。”他的语气阴森冰冷,眼里只有恨。
“唉。”我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当年是我欺骗了她,你动手吧。弃儿。”
“慢,”白玉堂挡在我的面前,对弃说,“你不可以继续犯罪。”
“玉堂。”我推开他,“师父欠下的债一定要还的,只是请你放了他,你可以说杀人凶手夏玉奇已经畏罪自尽。”我把手中的剑抛到弃的面前:“用这把剑吧,它叫做断情。”
14
弃拔剑出鞘,幽蓝的光刺痛了每个人的眼睛。他轻轻抚摩薄而软的剑身,喃喃道,断情,它果真可以断情么。他长叹一声,将剑挥出,我闭上眼,剑颤抖着,挟着风,吹起我额前的头发。
头发打在颊上,有一丝温柔的疼痛。我的眉间淌下一道细细的血线,流到唇边。
“热的。”我微笑。
“你果真不还手?”他的五官扭曲起来,那脸,像我,也像兰烟。
“我的债,我来还。”
弃忽然把剑丢到一边,伏地而泣:“你骗我,它不能断情,不能!”然后他抬头对白玉堂说:“带我走吧,带我去归案。”
白玉堂沉思了一会儿,抬头道:“师父,你带他走,越远越好。”
“玉堂,你!”展昭阻拦道。他是官府中人,被一张叫做法的网牢牢罩住。
“师父,你快走。”玉堂怒道。
我扶起弃,他看着我,他的脸距离我只有一尺,一个十七岁孩子的脸。
“不行!”展昭一个箭步拦住我们,“他手中数笔血债,岂能一走了之。”
“我自会承担一切责任。展昭,不要逼我动手。”白玉堂决绝的看着他。
弃突然挣开我的手,拾起地上的断情剑,大笑道:“是啊,我欠下的债要还的。”
他把剑狠狠扎进自己的脖子,我扑过去,喊道:“弃儿,弃儿。”
他微笑着,勉强的张开嘴,说:“我,叫做夏弃。”然后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15
我凝视着我花了八年心血炼成的剑。我真的错了,它根本不能断情,这世上没有一样武器可以断情。
“师父,回客栈休息一下吧。”白玉堂扶住我。我把剑递给他:“玉堂,师父不需要它了,你拿着吧。我注定一个人孤独的老去,这是我的宿命。我要回华山,守护着我的白菊。”
“师父。你看起来太累。”他死死拽住我的袖子,我挥起手,银光一闪,只有半片雪白的丝绸攥在他手里。我扔掉那把剑,它发出硬朗清脆的声音,余音回荡在寂静的夜里。
我抱着弃,向树林外走去。
白玉堂不再阻拦,也不再说话。
我没有回头,其实我想对我唯一的徒弟说,曾经我以为你就是我,然而,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亲爱的孩子,我怎么能成为你,而你又怎么能成为我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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