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心不在焉地整理作业。
班里面很嘈杂，只有她一个人静坐着，很安静地，在喧哗的课室里独立安静，很心不在焉地安静。
然后……
她很条件反射地往窗外望，望到我了。
此时，她附近的同学都用诡异的眼光盯着我。而我，很明显，我这个穿着校服的学长，在一群花花绿绿便衣的高一新生之中，是多么的明显得要死。
我向她招手，她点头，甩着马尾。
“一起回家吧！”我微笑。
chapter.1
所有的小说里，主角配角都是分工明确的样子。但现实中，根本就分不清什么主角配角，尤其是，未到真正死去的那一刻，你也不会知道谁是你的女主角。
或许身边的每一个女孩，都有可能是你一生的女主角。
那么我要带出一个配角，他叫罗夜宵，靠没错，就叫夜宵。初中的时候开始，夜宵就是我的死党，就跟大部分的男孩一样，我和他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逃课一起被罚站，一起回家一起打架，一起玩游戏一起搭讪女孩，有事一起扛，谁也缺不了谁的样子。
幼稚的事情有够多的。初二那一年，有一次，在公车上……
我被挤得很想爆炸，而夜宵则静坐在左边的座位上，他旁边坐着一位一直望着我憨笑的阿伯。对，我就是一个很自认为优秀的学生，刚才就是我让座给老伯了。然后阿伯就一直望着我憨笑，起初我还以为这是他表达谢意。
但他一直望，一直望。
眼神呆滞，就好像……
好像突然死机一样。
“阿伯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吓人。”我自言自语。
“……”阿伯还在笑。
“好了，我真的很不自在。”我往前挤，想逃离阿伯那神经质的笑容。
“……”阿伯正襟危坐，还在笑。
我往前挤着，在拥挤的身体之间，我能看到夜宵却在安静地玩着手机，一点都不理会阿伯对我的思想侵犯。
“你死定了。”我的视线穿过拥挤的脑袋，不断对夜宵念咒。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人。
一个——在我面前——笑我——的女孩。一个刚才一直在笑我、现在一副“什么事也不知道”的表情的女孩。
“笑三小？”我皱眉，满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我丢脸得很想哭。
她望着窗外，不搭理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却溢出笑意，露出浅浅的酒窝，双眸钻往眼角处。
等等，不要说话……
我被电到了。
而就是这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竟成为我多年后甚至一生里，很营养的，灰紫色的羁绊。
而当时，我的第一感觉是——她的五官都长对在守备位置！淡淡的雀斑，浅白的肌肤，很lolita的身材，绑着生机无限的马尾，加分！
“你……”我打量她，她穿着和我一样蓝白色校服，很明显是自己人，“我们是同学吧？”
她清澈的瞳孔从眼角左边直截了当地窜到眼角右边，连“瞬间与我对视或顺便望我一眼”这个步骤都给直接跳过。但笑意依旧，酒窝更深了。我不好意思地挠头，因为这个场景里……
她的身后，站着一个满脸笑容的卷发肥婆。
我瞬间意识到……
刚才我说那一句“我们是同学吧”，肥婆肯定是误会我对她说了！
然后，肥婆垂下头，快速眨眼，嘴角上翘，点点头，很羞涩的样子。
惨了。
我立马向夜宵求救，踮起脚尖……
你猜对了，肥婆也踮起脚尖。
好有杀气好恐怖好无所畏惧……好有勇气的肥婆。我暗中用左手比出大拇指和中指。
而此时。
女孩瞪着惶恐的我，一脸“这题怎么做”的表情。
“无解。”我瞬间嗤之以鼻。
此时，杀气四溢，我感到一股气流将我周围的人群驱散，我运气稳扎马步，用了八成内功才没有倒下，而拥挤的人群已被驱散到我方圆一厘米之外……这是多么武侠性的描写方法，但事实上肥婆已经推挤开周围谩骂不断的人，庞然站在我面前。
“我们是同学吧？”她不好意思地扭捏着，也穿着和我同样的校服。
我愕然点头。
上面的故事我想应该可以省略了，这简直是一段不堪回首、惨淡血腥的往事。最后我欣然地把夜宵的手机号码留给了那个肥婆，肥婆则展开了她一生中最锲而不舍的错位追求。而夜宵呢？那天起便深深地堕进“那天突然有个女孩打电话给我，我们都聊得开心得要死”的幸福之中。
“你要相信，相信你们会想童话故事里，”我安慰着活蹦乱跳的夜宵，“青蛙和恐龙是、结、局！”
chapter.2
初三那一年，我买了一条红领巾，在中央绣上“热血”俩字，扎在额头。
是的，我要战斗了。我要好好考上高中。
“不是尽量，是一定做到！”我看着一堆教科书和练习册，奋斗，开始！
那些什么“校长的车胎被粘了一百零一块口香糖，刷新了恶搞记录”、“厕所里有烟蒂整齐地排列成学校的名字”、“在饭堂里发现疑似人肉的排骨”等等，干考试鸟事的东西，我都统统不理。因为，我要爆发了。
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这才像我，慢热型很浪费天然气。
而那个女孩子，她在4班，我在8班。
宿舍的窗户对准女生宿舍。而且是超大透明的那种玻璃。所以我们男生完全将自己裸露在女生的望远镜前。而我的床位又很天杀地被安置在窗旁。
一件很灵异的事就是，早上、中午起床的时候，只要我眯眼一看……
总能……
总能看到她与一群朋友，走向教学楼。
有时候慢得欠揍，谈笑着；
有时候追逐着风，谁都来不及等谁；
有时候狼狈地挤成一堆，争着那半径小得可怜的雨伞。
但她没有望过这边，从来没有。
大概，是因为玻璃反光吧？
至于问什么这样巧，当然是概率问题了。这个要关系到作息时间、视线停留时间、步速快慢以及星座运程等诸多要素，这个又有点像每次想出远门都遇到暴风雨一样，人品问题。
总而言之，不解释。
“看三小？”夜宵挂断手机，拍了一下正在凝视着远方的她的我的头。
“干！”我还没睡醒，只是强迫自己起床，等待那个女孩的出现。
“你说，爱神是哪个晚上生日？”夜宵的熊猫眼写满了幸福。
“难道……”我猜出了大概，是肥婆约他？
“对，今晚！”夜宵彻底疯掉，“今晚，操场！她说要和我见面！”
“噢噢噢噢！”我不敢想象维持了一年的“不见面的恋爱”，今晚是多么地血腥，于是我补充一句：“你会幸福的。”
“当然啰！”他很自信，一副“我死定了但还不知道”的喜悦。
而那个晚上，月黑风高，操场突如其来的尖叫划破夜空……
“夕仔。”夜宵可怜巴巴地望着我，“我受伤了。”
“嗯我知道。”
“我要寻求安慰。”他伏在我怀里，此刻的他，性别不明。
“第一次失恋了要好好处理，搞不好会留下阴影，影响以后网恋质量。”我同情。
“你去死！”他大嚎。
不过，夜宵还是很暴毙地读书，跟我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当然，要是我受了这种打击，一定会花式跳楼五百次，而坚强的夜宵除了戒掉吃猪肉以弥补阴德、几次梦话说“放过我吧，我是无辜的啦”和看见肥婆就瞳孔冒血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后遗症了。
我俩，混进了同一所高中。
至于高一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就算不可以我都会）选择跳过。也就是这一年我浑浑噩噩地和夜宵过着，认识了一群午睡时梦游跳舞或啃床板的同班同学，又打了几场幼稚的架，就这样。
这里面要放一段小插曲。
某天下午，回家的路上，我坐在公车里。
和往常一样，周围的人很挤很挤，但丝毫不打扰我闭目养神，只是窗外的雨，滴答滴答，冲刷着白痕斑驳的玻璃窗，潮湿的水气在玻璃壁上蒙了一层薄雾，这是命运之神眷顾时最轻盈的呼吸。
而此时。
关键性的剧情就在此时。
一个纤瘦的身影狼狈地窜上车，衣服大多被雨沾湿了，马尾也无精打采地吊在脑后，我瞬间呆滞。
这不是……
这不是作弊吗！
是她。对就是初中时四班的那个女孩。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她穿着初中时的校服裤与黑色衬衣，熟悉的背影记在我脑中不知道多少次，而现在，她就这样毫无道理、毫无预兆地，再一次挤进我的世界。
吓得我一大跳。
她背向我，整理着湿透的头发，用纸巾擦着手背，却不时被附近的人推撞一下，每一次被人一挤，她都往后退几步，好像快要跌倒的样子。
莫名其妙的巧合，闪烁着勇敢的幻想。
时间与空间，慢慢地，聚合。
那一颗期待已久的粒子，瞬间，爆发。
每一件事的发生，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也许下一次相遇，会是几个月以后，几年以后，几十年……甚至是几百个世纪以后，数不清，料不及。那时候，我们要轮回多少世？
又怎样记得，我们曾经相遇过？
我无法相信，曾经消失了的邂逅，有一天竟会突然回来。
这，就跟作弊一样。
这一刻，我感到我们前所未有地接近。
只是很有可能下一站，她就要背向我，远远走去。
很可能，随时又离开我的世界。
再不回头，也来不及回头。
我想搭讪。
但我做不到。每当幸运突如其来地降临时，我总是不懂得勇敢去迎接，只敢站在它面前，呆滞地看着。
公车的门匆匆忙忙，关了又开，开了又关。但她依旧站在我面前。
直到……直到……
我快要到站了，要下车了。
原来，迫不得已先要走的，是我。
原来有很多事情，除了成功与失败之外，还有就是到站了。
我深吸一口气，补充氧气与勇气，宣告，再见。
在拥挤的人群中，我用强烈的意念希望她能够转过身来，好让我在这一刻能够铭记这张脸，铭记我没有得到的、隐约存在的青春。
再见，我曾经想喜欢一下的女孩。
再见。
等等。
但是……
人生中最叽歪最坑爹最不可思议的，就是这个但是！
她也下车了！
我们谁也没有雨伞，用双手遮着头顶，冲向对面的檐下。
我们谁也没有雨伞，偷偷地瞥了对方一眼，来不及诧异与惊讶。
我们谁也没有雨伞，从一片人海中默契地跃出，再跌进另一片人海。
不过，你还在，机会还在。
她心不在焉地，跑着。手掌挡雨是徒劳无功的动作，嘈杂的雨水此刻统统给我安静下来，我尽量赶上她的步伐，她的侧脸，是那么久违地安静，心不在焉的安静。
如果你问我那一刻为什么要搭讪，我会回答说那绝对不是为了喜欢她（并且暴k你一顿），只是，我相信这个宇宙里，存在一种叫“平行世界”的东西，我相信在这个宇宙的另一个角落里头，我一定放肆地对她告白过，并像核爆炸一样，轰烈地爱过。
而这个世界里头的我，只想为自己的错过与无缘，留下点点滴滴可以找到回忆的通讯录。
到了最后，我走在她身边，我们一起，漫步在雨中。
“一起”是最浪漫的两个字，因为它意味着，一个人自己办不到。
她叫何韵月，正就读于与我无缘的职中。
那一天的大雨，我没有错过；
那一天，我用尽了所有的运气，赢得一次的邂逅。
一次幸运到不得不勇敢的邂逅。
chapter.3
高二，开学。
是学妹盛开的季节。
夜宵拉着我，说高一一定不会有肥婆的，像他这样的学长我们学校多得是，所以这个星期（开学第一个星期），高一的新生们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几个色色的学长，站在窗外。
太没道德了。这种人性沉沦的行为，如果没有我看住夜宵，他一定会入魔失控，所以我一定要紧跟夜宵，陪他去高一鉴赏学妹，寸步不离。
话说，夜宵是一个和肥婆特有缘的倒霉鬼，至于大概剧情就不过是被重量级学妹搭讪、被告白和被飞吻而已。夜宵鼓起勇气对温柔体贴的重量级学妹说了一千万句“你去死”之后，他总算暂时脱离了“肥婆咒”。
“夕仔，为什么我这么倒霉。”他垂头丧气，躺在床上。
“你早上有上香拜神吗？”
“没有。”他恍然。
“你周六日有做礼拜吗？”
“没有。”他大悟。
“你吃饭前有感谢主吗？”
“没有。”他恍然大悟。
“原因所在。”我闭眼叹道。
“那你可以给我介绍几个好一点的女孩么？以后我会好好拜神做礼拜和感谢主的。”他哀求，“只要不胖，怎样都行。”
“可以。”我躺在床上，“今晚带你去。不过，你要守好戒条。”
“戒条？”他洞起嘴型。
“嗯。”我露出一副自以为超有深度的表情，“第一、全过程不准说话，因为会打扰我。”
他懊悔地点头。
“第二、”我竖起两根手指，“好看的学妹你不能要，把她们留给更好的男生。”我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着我自己。
他很无奈，一脸“你去死”的愤怒。
“第三、”我淡然，“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开窗，因为会感冒，而且还有蚊子。”
走在高一课室的走廊，因为还高一还没有发校服，所以都是大部分人的衣着都是花花绿绿了的，而身上穿着校服的我们在这里是异常明显。学弟学妹们不时投来“这是色学长！”的眼光，而作为讲义气到不得了的我，才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能让夜宵幼小的心灵得到治愈，搭讪学妹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我做又如何。
虽然，我压根就没想过真的要上去搭讪
而此刻……
生命中，有很多经典的场景，就像电影一样，只不过电影只是把精彩的部分剪辑下来，而人生里大部分的画面都不尽是精彩的。正因为有这些不尽精彩的剧情叠进人生，才显得那些精彩的剧情更有意义，足以让人铭记一生地有意义。
而此刻……
我遇到了她，何韵月。
自上次相遇过后，我从未再遇过她。虽然搭讪了联系方式，但也不过是聊了几句，然后，各自依旧的远洋。也曾在好友分组里不经意看到了她的联系方式，但脑海中那张脸早已遗忘，那些原本就不明显的记忆，欢乐生活环境后，已沉淀在不令人畏惧、却是恐怖的时光之中。
而此刻……
再一次，相遇。
“你不是……”我凝视着她，“在职中？”
她不说话，也不知道怎样说话，只是愕然摇头，心不在焉地注意身旁的同学，左右摇摆的马尾，我最熟悉的马尾。
步伐急促，凌乱的走廊中，上演着有趣的故事。男孩不可思议看着女孩，女孩酒窝深陷地笑了，而男孩身后的另一个男孩，脸上浮出一层“这个学妹真够好看”的色表情。
上课铃，打响。
来不及多说一句“再见”或“上q详聊”，也来不及缓过情绪说一声“我们真有缘”或“有时到高二找我”，因为……
因为。
“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你应该认识夕仔的是吧？那就要认识我啰！我是他的死党耶……”夜宵搭讪，滔滔不绝。
“你破戒了。”我皱眉。
“你的校服裤和我初中的一样耶，说明两年前你也是我的学妹喔……”夜宵继续唬烂。
“你会死得很痛苦的。”我翻出白眼。
……
于是，搭讪了学妹的夜宵，一脸桃花地回课室去。
我从qq分组里快速翻出何韵月这个被我放进冥王星的名字。
“我重读了一年，考到这里来了。”她先说了话。
“哦。”我无言以对，心中只有一丝意念：怎么……会这样？剧情……怎么可以这样狗血？拍电影啊这是？！
或许，是上天想续写一个不算故事的故事，纵使它很荒诞离奇，但斩钉截铁地不可否认——上帝的的确确地让它这样发生。
那一夜里，我们在q里聊了很多话。
比如，初中里教政治的披头四老师已经全面秃头；刺穿级长的车胎后初中生被吊在升旗台上处死；
比如，重读的这一年她拍了两次拖；她之前其实已经知道我在这所高中里读书；
比如她想要考大学，所以决定下来以后要努力学习；夜宵今晚一定会高兴得把脑袋埋进马桶里。
“我们真有缘。”我总结。
“是意外。”她修正，“来得突然的事，都是意外。”
“如果这些意外，在意外一点点，那就好了。”我不知道自己说什么。
然而，生活总不像写小说——生活里的每一件事，当你回过头来时，都能找到每件事的伏笔。它挤进你的生活里，预先提示你，关于你的未来，每一件事都有迹可循。
而不像写小说那样，曲折离奇。
“我喜欢她。”夜宵双眼闪光。
我没有说话。
“我觉得，我应该努力去追她一次。”他抱着我双肩。
我点点头。
虽然平时夜宵很无厘头，他就像一部电影或小说里，永远负责搞笑的角色，但在这些身上满是笑点的丑角的内心，会有一颗幼稚而坚强的心，无论故事中的主角有多厉害，他也不会羡慕，因为，他一直都拥有超越主角的力量。
只是他还不迸发出来。
只要夜宵认真起来，无论什么困难都挡不住他，而且他很有义气，很有责任心。
“把何韵月让给我好不好？”他哭腔。
没有任何理由——
没有第二句话——
“你要对她好一点。”我说。
chapter.4
如果现在你要我讲述一次当时关于何韵月的故事。我只能这样说：我和她招手的机会有很多次，但牵手的机会，统统留给了我的死党。
“yeah！”夜宵用屁股蹬蹬蹬床板，砰砰作响。
“要养足精神，明天追女孩，快点睡啦！你。”我斥责夜宵。
“收到！”夜宵立马打呼噜。
我望着窗外，这一夜，没有星空，没有流星。
我曾经一直以为，只要有一星点可以奢望的可能，我一定会追她。以前我一直想，之所以不能和何韵月在一起，是因为我俩无缘。现在，我们像开挂一般疯狂地相遇，这让我不得不相信这是缘分。但是我忽略了一个道理，原来爱情最大的敌人，是友情。
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左右甩动的马尾，离开我的视线，影像模糊。
星期五，下午放学。
我站在她的课室门口，向她招手，她点头，甩着马尾。
“一起回家吧！”我微笑。
（也就是故事一开始时的场景）
然后。
然后，我转身，率先离开。
留下满怀感恩的夜宵，与心不在焉的何韵月，我走在俩人前面，很远很远的距离。
我想回头，但是，回不了头。
再一次，再见。我曾经自以为喜欢过的女孩。
不久以后，夜宵如愿以偿地和何韵月在一起了。
而我，则独自坐公车，独自欣赏拥挤的人海里，双手紧扣的美丽。
chapter.5
“你会爱我多久？”女孩作出一脸委屈，但还是隐藏不住眼睛的笑意，酒窝深陷。
“很久吧！”男孩憨笑，“我也不知道。”
女孩假装失望，思索道：“有没有……一辈子？”
男孩沉默了。
也许，不会。
女孩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沉默了。
青春期的浪漫，总是那么不切实际，令人无法摸透。
女孩子总会问那些天马行空的问题，却并不是期待男孩誓言旦旦地回答“我会爱你一辈子”又并不是那一句“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有一种，比答案更重要的东西。
真伤脑筋。
chapter.6
“我和她分手了。”夜宵在墙边倒立，只要他一不开心就会倒立，他说脑充血可以不让自己想太多。
“随你一脚踏两船还是她发现你是gay的？”我满不在乎，脑袋一片空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真让人搞不懂。”夜宵真的脑充血了，把我的提问直接默认下来。
“那……”我啃着苹果，“你还喜不喜欢她？”一口咬下去，我觉得苹果过期了。
夜宵点头，倒立点头的样子好奇怪。
我离开了宿舍，走到楼道口，从手机里翻出何韵月的号码，心中竟有一丝紧张。
“紧张个屁啦！”我骂自己。
找不出任何通话的理由，我拨了号码。
就如十亿部爱情电影中，此剧情的对白一样：“我听夜宵说，你跟他分手了。”
“嗯。”电话那头周围很静谧，久违的声线瞬间从我的心脏中拉出尖锐的刺。
“为什么的？”我呼吸，让自己放松。
“你……”她稍有停顿——
“……”我静听着——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啦！”声音豁然开朗。
“没，问问而已啦！”我双肩下垂，完全放松，但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瞬间心碎的感觉。
“那你是不是想要给我和他重新连线？”
“额……夜宵他很伤心。”
“我知道了。”
“嗯。”我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嗯。”她语气依旧。
话题陷入了僵局，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会这样僵持着。
我们是朋友，单纯是朋友。
但是，单纯是朋友的话，话题就不该陷入僵局，剧情也不应该这样发展。
只有，当有些话，开不了口……
怕一开口说错了什么，就打破了原有的关系。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挽回话题，“我作业还没做完呢？”
“额，那你继续咯。”我双眼一热。
“嗯——”
等等。不对，请等等！
冲动总凌驾于思想。
“等——等！”我想象着手机另一端的她，“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双眼被热泪模糊，我没有准备好，完全没有准备好要在这一刻说出这句收藏已久的话。
而在我说出“等等”之前的瞬间，那头已经挂断了线。
一切，安静下来。
就在这一刻，刚才那句话挥之不散地，在我耳边回响，周围宁静得令人发指，慢慢地，渐渐，时间蠕动着。
“说这句话，你等了多久？”楼道转角走来一个人影。
一个倒立着的人。
chapter.7
楼道口。
男孩从倒立转成正立，红着脖子红着脸，也红了眼。
另一个男孩拿开耳边的手机，站起来没有说话。
男孩一拳击在另一个男孩的脸上。
手机摔落，退后几步。
谁也没有说话，谁都红着眼。
“她问我，我会爱她多久。”夜宵用陈述语气。
我不说话。
“她还问我，有没有一辈子。”夜宵双手一摊，“但是，我给不出答案。”
“你没有答案。”我擦去人中穴的鲜血。
我知道答案，我一直都收藏着那个答案。
对不起，我很自私，夜宵。
chapter.8
高三，高考前一个月的星期五下午。
我站在她课室门口，向她招手，她点头，甩着马尾。
“一起回家吧！”我微笑。
这一刻，我不用现走开，她也不会介意附近的眼光。
她微笑，走在我身边。
这一年里，我们面对了许多的流言蜚语。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放学回家，一起聊天，谁也没有想过要离开谁。
“你不怕别人误会，然后没有同学敢跟你告白啊？”我望着隔壁班门口打闹的学弟。
她眼睛往上一挑，说这样可以让她避开没有意义的告白，也可以让别的男孩减少“告诉你，何韵月，我喜欢你”的额度。
我专心看着她的脸，调皮的样子，加分加分再加分！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校门口，我俩遇到了夜宵。
夜宵永远脱不了与肥婆的干系。他正和那熟悉的肥婆暧昧地走在我们前面，真是天生一对畸情侣。
而最突破人类想象力的是，那个肥婆正是故事一开始时，公交车上相遇的那个肥婆。
写小说了真是。
“考试要加油！”何韵月打断我的思路。
“当然。”其实我没有信心。
“不准考不上大学。”她又将实现移向车水马龙的公路。
心不在焉的样子。
而此时，我们踏在斑马线前，人行灯由绿转红。
刹那间，我牵着她的手。
她本能地转过头来，看着我。
紧紧地，牵着。
“你知不知道那个答案？”
“你问夜宵的那个？”
“嗯。”
“知道啊！”
chapter.9
在随后的日子里，我的生命里有了一种灰紫色的羁绊。这种羁绊，充满营养，很提神，很浪漫。
那就是每当走在繁华流连的人海里，她心不在焉时，我要在刹那间紧紧牵她的手，绝对不要让她不经意地溜走。
要让她看到，我，一直在她身边。
紧紧地，牵着。
后记：
又到了菊花和学妹盛开的季节（……）。
这篇东西一开始我是乱写的，不过写到中间开始，竟然有点感伤，于是慢慢地正经起来了。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而言之，人生中的每一件事，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所以，各位，珍惜眼前人啦！
the end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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