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建国之谜

――我给外甥女讲历史

袁真飞

从今天开始，我给你讲历史。

你可能会觉得奇怪，现在已经开学了，还给你讲什么历史？其实，我不仅想给你讲历史，还想继续给你讲地理、文学、传统文化和现代文明，为什么？因为我讲这些，肯定会和你的老师不一样，是可以和你老师所讲的互相补充的。关键是想培养起你的兴趣，同时也希望你在学习的同时，思维更为活跃，突破教材的限制，以更加开阔的思路学习。

历史，是一门非常有趣的学问。为什么，因为它有很多的未解之谜，因为它有丰富的历史故事。而且，历史有魅力不仅在于它有趣，更在于它的复杂。遗憾的是，学校的历史教科书只是讲标准答案，只是让学生记忆哪一年，在哪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从而让历史课变成学生的苦恼。但事实上，从不同的角度看历史会让人有惊人的发现，从而更接近历史本身，因此也更为有趣。所以，我赞同历史学家希罗多德的看法，在讲历史时，最重要的，不是讲现成的答案和结论，而是尽可能的展现出历史的丰富性。只有这样，过去的人说的“读史可以使人明智”，又说“读史可以知兴替，明得失”，才会成为事实。现在解释一下，什么叫做知兴替，明得失？就是知道历史上为什么会不断地有兴起和灭亡的朝代与国家，又为什么会有成功和失败。

今天的第一讲，是中国的建国之谜。这也是中国历史的第一个谜吧。

中国是什么时候建国的？当然不是1949年，那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的日子，离现在不过六十多年。而中国人经常自豪地说，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当然也有不同看法，有人认为中国实际上没有五千年历史，但即使是这样，也至少有四千多年）。那么这漫长的中国历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传统的说法是著名的历史学家司马迁在《史记》上提到的观点，中国是黄帝建立的。在《史记》中的开篇就是《五帝本纪》，第一个提到的帝王就是黄帝。然而，从清朝后期开始，由于中国不断地战败，不断地割地赔款，中国人最后在文化上也失去自信了。不仅不相信黄帝的传说，甚至因为外国人认为中国的建国比中国人自己所写的历史晚得多而附和。的确，黄帝建国说和韩国人说的檀君建国说，日本的神武天皇建国说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传说的成分比较重，仔细想想，确实好像难以尽信。何况，就是相信的，意见也不一致。在辛亥革命成功以后，中华民国成立以前的1911年，中国各地普遍使用黄帝纪年，当时的黄帝纪年是4609年，也就是说，人们认为公元前2697年是黄帝元年，不仅是中国纪年的开始，也是中国作为一个国家，也就是建国的开始。可事实上，即使是主张黄帝纪年的，对于黄帝元年到底是哪一年也看法不同，严复认为黄帝元年是公元前2488年，刘师培认为黄帝元年是公元前2711年，《江苏》杂志等报刊认为黄帝元年是公元前2491年，宋教仁认为黄帝元年是公元前2698年。最后同盟会祭黄陵文的看法被采用，以公元前2697年为黄帝元年，然而由于分歧依然存在，在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正式成立后，孙中山就宣布改用阳历废除黄帝纪年了。看看，相信黄帝纪年，黄帝建国说的关于黄帝建国的时间居然相差几百年。

还有就是商朝建国说，这种说法在清朝后期和中华民国初期很流行，这也是受到西方的影响，认为夏朝是一个不存在的朝代，所以商朝是中国的第一个朝代。但是商朝是哪一年建国的，直到现在同样没有统一的看法。在台湾，人们认为商朝是公元前1766年建立的，这个观点是中华民国时期历史学家董作宾的看法。而在大陆，中国历史学家认为商朝建国是在公元前1600年。时间上也差三十多年。

在《剑桥中国史》中，另有说法。本来《剑桥中国史》的第一卷是秦汉卷，虽然没有明说，显然有以秦朝为中国开端的意思，如果是这样，那么中国建国的时间就在公元前221年了，那就比罗马帝国还晚了。不过剑桥历史学家的看法没有成为国际上普遍看法。后来他们也补充了先秦时代（也就是秦朝以前的历史时代）的历史作为《剑桥中国史》的开始。遗憾的是，我没有看过那一卷，不知道他们是以周朝作为开端还是以其他的朝代？不管怎么说，在剑桥的历史学家的记述里，中国的历史“提前”了。

现在被广泛承认的是夏朝建国说。可是，关于夏朝的建国同样是意见分歧，甚至于有没有夏朝也有争议。在承认夏朝是中国的第一个朝代的人里，究竟是什么时候建立夏朝的当然也同样有争议。根据夏商周断代工程的判断，现在的中国历史学家认为，夏朝是公元前2070年建国的，但也有人认为夏朝是公元前1989年建国的，时间上相差九十多年。这其中到底哪一种判断比较准确？真的很难说。而我认为，说夏朝是不存在的，是站不住脚的。为什么？以前，人们受到西方的影响，认为商朝是不存在的，后来甲骨文和殷墟的发现，却有力的证明了商朝的存在，而且商朝还是一个强大的国家，就其规模来说，在当时的全世界范围内也是一个大国。她的文字甲骨文也已经非常成熟。可以肯定地说，在商朝的前面，一定有一个朝代，那显然就是夏朝。好在，后来的考古工作隐隐约约证明了夏朝的确存在。问题是有些人认为虽然发现在商朝以前确实存在着文明迹象，却不能够肯定，那一定是夏朝留下的痕迹。这里，我要要说说我对历史的看法。确实，西方的历史学有他很不错的一面，我在看历史时，就喜欢一看中国的历史古籍，那是非看不可的原始资料；二是，中国现代人写的历史书籍，包括海峡两岸作者写的书。他们不仅有观点的碰撞，还有对历史的不同解读；最后是外国人写的，他能够让人从更加超脱和宽广的视野里了解历史。想当初，柏杨的《中国人史纲》和西方人编写的《剑桥中国史》就给我很深的震撼。可是，我并不认为看历史一定要以西方理论作为唯一的参考。比如说根据马克思的历史学理论，中国历史学界一直认为，夏商周是奴隶社会。越来越多的证据却在显示出这种看法不符合事实。在西方社会，的确是先奴隶社会，再封建社会，再资本主义社会。中国的情况却不一样。中国历史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奴隶社会时代。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中国的历史有与世界历史同步的地方，也有完全不同于世界历史的地方。如果完全套用西方的历史来看中国历史就看不到真正的中国历史。

我自己又是怎么看中国建国的呢？　

我觉得，黄帝建国说比较靠谱。

在这几种说法中，黄帝建国说是最早的，所以也受到很多人的怀疑。但翻开《史记》第一卷，《五帝本纪》以黄帝为开端是白纸黑字的摆在那里的。而《史记》是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历史学家司马迁的著作，司马迁也绝对不是一个仅仅凭着对国家对民族的感情就会虚构出一个中国的开国君主的。再说了，事实上，也有比黄帝建国说更早的中国建国说，例如说伏羲氏建国说，神农氏建国说，那就真的是太荒诞无稽，居然把神话都当成历史了。当然同样，有人会说黄帝本身也是神话传说，不可尽信。其实，神话与传说是有区别的。神话完全是美妙的口头文学创作，可是透过传说，隐隐约约的，我们看得到遥远的远古时代的蛛丝马迹。比如，我们知道在远古时代有过席卷全球的大洪水时代，这个我们是怎么知道的？就是通过世界各地的传说知道的。可见，传说也能够起到认识淹没于岁月之中的历史的作用的。再看看《史记》，黄帝建国，的确是具有一个国家的雏形了，有政权、有军队，而且他是通过击败炎帝、蚩尤，融合了多个部族的，并且据说中国的文字也是黄帝时代创造的。确实，现在我们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黄帝时期到底是部落联盟还是一个最早的原始国家，但是如果那个时候真的已经完全产生了文字，几乎可以肯定，中国作为一个国家已经诞生了。要知道，有多少国家在创建时连结绳记事都做不到！再说一句，尽管韩国人认为中国历史只有四千年，那也是从黄帝时代算起的，可见，他们也认为中国是黄帝建立的。不过虽然我们可以得出结论，是黄帝建立了中国，然而就算是是这样，由于周朝共和元年以前的历史纪年不可靠，夏商周断代工程又远没有被一致认可，所以，我们依然不能够断定，黄帝建国的时间到底是哪一年。

说起来，建国在什么时候并不是至关紧要的。在世界历史上，古埃及、古印度、古伊拉克，甚至是古希腊，事实上按照黄帝建国说都比中国建国早。假如大西国以后被证明真的存在过，那就更早了。让我们自豪的是，后来的历史发展证明，古代中国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文明古国，正是如此，她才能够靠她独特的魅力，影响、吸引着她周边的国家，形成一个独特的“汉文化圈”，与西方的基督教文化圈、亚欧之间的伊斯兰文化圈、以及南亚的印度文化圈并驾齐驱，成为人类历史上不可忽视的文化现象。这才真的是让我们更加自豪的事情。

下一次给你讲《五帝时代的传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