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多好。
我以为,这是我要用一辈子履行的承诺。
一. 偷,菜。(胡安迅速从地上起来,夺过我手里的白菜夹在腋下,然后拎着我大步流星走进男寝。)
哎呦一声,我从围墙上掉下来,摔了个四脚朝天。昏天黑地之间,我仍不忘用双手护住刚从教师宿舍外的一块空地偷来的白菜。
“咦——?这里的地怎么这么软?”我不可思议地使劲摁地,面部由兴奋转为瘫软。黑暗里,我听到胡安的一声闷哼:“姑奶奶,你压到我肉肉的肚子了——。”我一下心安起来,欣慰地继续抚摸他的肚子。
几分钟后,我停止动作,语重心长地说:“呃,最近长胖了。”
隐约看到胡安的目光抓着我不放,欢谑一句:“你还不下去?”我这才反应过来,灰溜溜地从他身上爬下来。
“喂、喂、喂、强抢美女啦——!”胡安迅速从地上起来,夺过我手里的白菜夹在腋下,然后拎着我大步流星走进男寝。
终于被他放下,我转身就拼命往外跑,结果又被他硬生生地给拎了回来,“我不管,你要对我负责。”
“啊——?”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胡安似笑非笑地指着门后的一捆白菜,一副标准挨打相。然后他转身从床底拿出只医药箱递到我手里,自己翻身就躺在床上。这时我才看到他白色的t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胡安不看我,惬意地躺在床上:“是帮我擦药还是留在这里陪我睡一晚,你自己选择。”
“你!”这是面对威胁我的本能反应,我怒视他,目光足够把他生吞活剥,烧得他灰飞烟灭!
“那好吧,你可以走了。”胡安转身浅笑着看我,“我想,门口的保安现在也应该回来了。”话锋一转,我差点冲上去掐死他!
把藏在门后的白菜狠狠踹到床边也难解我心头之恨,于是我把药箱重重摔在床头,撩开胡安的衣服准备给她抹药。他却突然弹坐而起,钳住我的肩,一个温柔的吻落到我的唇上。
“胡安,你真他妈混蛋!!!”我一把将他推开,和他保持一米的距离。
“我哪里混蛋了?”胡安无辜地看着我,得逞笑着,“我只是和你相濡以沫,而已嘛。”
啊—— 我有些眩晕,活了小半辈子,我还从来没有设想过哪天会成为‘相濡以沫’的试验品。呜呜,我的初吻啊,就这么没了。
总觉得男女亲嘴是件恶心的事。我使劲用手背揩着刚刚被胡安啃过的嘴,仍觉得不干净,于是一转身就一头冲进了洗手间。
“啊————!!!”这次我真的后悔了。撞见陆言在里面洗澡,我立马用手挡住脸紧忙往外退,却被外面的胡安活生生塞了进去。我惊恐,莫非,这是一场阴谋!
洗手间里的陆言一丝不挂,见我进去也没有要遮羞的打算,“你、你快穿衣服啊!”我侧着头,略带几分央求。陆言倒坦荡荡地站在我面前,风雅笑着:“穿什么?衣服都在外面。”我立刻有一种想撞墙的冲动,没想到吃人家豆腐也这么不舒畅。
门外传来敲铁门的声音,我低叫一声,陆言急忙踱到我身后捂住我的嘴。
封闭的洗手间里水汽氤氲,湿热的空气一层一层贴上我的脸。我闭着眼睛不敢看陆言,但仍然避免不了肌体上的接触,我的脸就这样迅速蹿红。
几分钟后,陆言总算放开了我,他浅笑着给我打开门:“好了,出去吧。”我“哦”过一声,蹑手蹑脚地摸回寝室。奇怪的是,死胡安已经不见了,连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我们一起偷回来的那捆白菜。看来,我们偷菜的行径已经败露了。
陆言穿好衣服走到我面前,浅蓝色的衬衣和半湿的头发显出他温文尔雅的气质。
“陆言,我...我会对你负责的。”我布衣,是个敢作敢当的好孩子。
“哦——?”陆言好笑地打量我,柔和的唇浅浅弯起,“你打算怎么负责?”
“脱给你看!”我猛地抬起头看着陆言,他脸上的震惊生动活泼,“是绝对不可能的。”我把话说完,咧开一个大大的笑,笑他上当了。
陆言轻轻敛起目光,敲一下我的头,正色道:“快说。”
“送我出去我就告诉你。”看着窗外渐大的夜雨,我突然想到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一来避免孤男寡女的危险境地,二来速速逃离女生的禁地-男寝。
“好。”陆言淡淡应过,转身从衣橱里拿出一件黑色连帽风衣,把我严严实实套了进去。又拿了一把蓝色的伞,陆言帮我立起帽子,拉着我的手走出寝室,“出去告诉我你要怎么对我负责。”
“哦。”我仰头看他一眼,正好撞上他清雅明净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跟着陆言,我成功逃出了男寝。
男寝外,我躲在陆言撑的伞下。雨滴从昏黄的灯光里落出来,噼噼啪啪打出几分清寂。绕过一段爬满常青藤的木廊,我们站在女寝外面。
“好了,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蓝色的伞下,陆言微笑的嘴唇像一块温润的薄玉。
“那我就欠你一个愿望。如果你有什么我可以帮你完成的愿望,我一定帮你。”
“击掌为盟。”于是我和陆言击掌为盟,空落的掌声在雨声中显得几分清脆又是几分嘲笑。
二,滥开的桃花。(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好像藏着我看不透的深意。)
胡安在教导处受过彻夜道德教育,被骂得狗血淋头后终于成功返身,然而一整天我都没有见到他的鬼影。在食堂苦苦守了一天,我彻底失去耐心,发誓下次见面时一定让他全身粉碎性骨折。我学得不算灵光的古诗有说什么“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我觉得他一定是和我有心电感应,知道这几天遇见我我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一周之内我也再没有找见过他。好小子,竟然敢和我玩蒸发!真的不想活啦!
后来我遇见他也不是我先找到他的,而是他自投罗网。他曾经给我说过如果他想要躲起来,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还说如果哪一天他真的不见了,就把他忘掉。所以我无所事事地找了两天后也没有兴趣再找下去,因为我敢肯定,他会自己来找我,他不敢不肯不愿让我忘记他。
那是无比热的夏天的一个黄昏,残阳就像小说里说的像血一样红艳热烈。胡安穿着雪白的t恤站在我面前,我扭过头不看他。他静静看了我一会儿,问出他早就想问的那个问题:“布衣,那天晚上,你还安全吧?”
我狠狠盯着他的脸睖他,发现夕阳包裹下他的脸有些虚弱。我没有理他,扭过头头也不回的大步走掉。
学校的栀子花开得很慢热,别处的栀子花都谢得差不多的时候,这里的才开。
这天,我被好朋友拉出去陪她见网友,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胡安,不然他打死他自己都不会让我去。回来的时候,我被灌得烂醉,像条无骨肥肉虫在喷泉前面慢慢蠕动。
晶莹剔透的栀子花藏在透凉的夜色中,悠悠散发出时断时续的清香。我红着脸,一眼朦胧,笑着鄙视地看了路边的栀子花一眼,手里的酒瓶就这样被人抢走了。
“死胡安,把酒还给我!”我埋着头,第一意识就喊出了胡安的名字。四周很安静,我等了一会儿,见胡安还不把酒瓶还给我,我一下就火了,一脚蹬下脚上的凉皮鞋,举起就要向他打去。
“陆...陆言?!”我一个趔趄,一屁股就瘫坐在地上,满脸迷茫。陆言低头淡淡看着我,光着脚,一条红色的吊带丝裙显得特别魅惑。
“我带你回去。”我迷迷糊糊地听到陆言幽凉的嗓音。头很痛,我好像轻轻点了点头,又好像没有。到底怎样我也记不清了,反正陆言就把我抱起来,提着我的凉鞋离开了。
记忆中至今还很清晰的是我在陆言怀里,一路开心地大喊:“驾——!驾——!大马快跑——!”
后来想起来,我恨不得一脚把自己踹死......把知道这件事的人全部都一脚给踹死。
我睡着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头很痛,像玻璃瓶耐不住高温就要崩裂的那种感觉。眉头皱得很紧,我睁开眼时,第一眼就隐约看见床边坐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陌生是因为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熟悉则是我本来就认识他。我揉开眼睛坐起来,喉咙又干又涩:“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啊?”
陆言轻轻一笑:“不用混,这里是我的寝室。”
我嘴角猛地一抖,惶恐至极!扭头一看,没错,这里就是男寝。而自己,正睡在胡安的床上!
“我的衣服呢?!”在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换过后,我不再顾忌在世人面前努力维持的淑女模样,恶狠狠地拎着陆言的衣领凶神恶煞地问道。
陆言还是四平八稳地看着我,看来他的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强:“刚才你吐了一身,胡安正在帮你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忍着头痛跳下床,疾步走过去一脚踹开洗手间的门,揪住正蹲在里面帮我卖力洗红裙子的胡安,态度极为恶劣:“是你帮我换的裙子!”
胡安满手泡沫,在我面前站直,我就揪着他的衣服由平视变成了仰视。他死不要脸地搂上我的腰,弄我满腰的泡沫不说,还笑得一脸从容:“你早晚都是我的人,早看晚看都一样。”
“你!”我恼羞成怒,准备一手刀给他劈下去,却突然僵住,心有余悸地问道:“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我的。”陆言的声音悠悠响起,我怔怔转向他,看见他正淡淡冲我笑,“胡安的衣服都脏了,所以就让你暂时穿我的衣服。”
我站在原地一时间发不出声,我苦心经营十几年的淑女形象啊~~~~~~全都毁在这两个人手里了......
我悔啊——!盲肠都悔青了——!
“这粥不错,喝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陆言端了一碗速食粥走到我面前,碗里的开水还在翻滚。他看着我,似笑非笑,好像藏着我看不透的深意。
三,诺言(“你是我的,能和你相濡以沫的,只有我。”)
我和胡安是初中认识的,同一所高中,同一所大学,这样算来,我们也可以算是二十一世纪的青梅绿茶。和他谈了七年恋爱,我们没有吵过一次架,闹嘴倒是时常发生。不过,无论我有多无理取闹,多花痴,多大女人主意,他都能包容我,爱我,在朋友面前说我很温柔。虽然被他莫名其妙地‘相濡以沫’过,虽然又和他小闹一场,但是在我心里,我还是坚信我能和他白头到老,就像故事里那样的永世相随,不离不弃。
然而,我对曾经陆言许下那个诺言的恶果正在步步向我逼来。
这一天,是陆言二十岁生日,胡安和其他几个死党一起在学校附近的餐厅为陆言准备了一个生日宴会。
晚上七点,胡安在女寝门口拦到我。我睖他一眼,心想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几天我都难见他一眼,他这次来,一定没有什么好事。刻意绕过他,我对他视而不见地大步往女寝走去。他站在我我身后没有说话,我心里暗喜,却突然觉得身子一轻,被他直接扛在肩上,给活生生绑到了陆言的生日宴会。
我安静地坐在他身边,低缓的音乐款款流动,宴会还没有开始,我就先有了几分睡意。靠着落地窗,我透过浅紫色的纱幔无聊地看着外面的物景打发时间。隐约间,总感觉周围有一双目光若有似无地牵着我不放,这感觉让我很不自在。
七月的暮夜,餐厅里打着冷气,我一个人惬意地放飞思绪,对胡安他们几个的谈话显得极度不感冒。晚宴大约进行了一半,服务员在胡安的要求下送来一个缤纷多彩的水果蛋糕。灯灭了,几个人点燃蜡烛,催陆言赶快许愿。我回过神来,在一旁冷冷看着陆言十指相握,对着他二十岁的生日蛋糕,郑重其事地许了一个愿望。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
温馨的餐厅里顿时响起疯狂的掌声,几个人争先恐后地拉着陆言问:“陆言,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陆言隐晦地笑笑,不看他们。他们不肯罢休,一人抓一把陆言的衣服穷追不舍。陆言讲不过他们,最后答应讲出自己的愿望。
蛋糕上的蜡烛燃得明明暗暗,周围一下安静起来,我不知从那里冒出来的紧张,不安地看着陆言。就在这时,陆言也正好转过头看着我,深邃的眼里燃着烛光,美得就要幻灭的感觉。
“我刚才许的愿望是,”陆言看着我渐渐笑起,“布衣答应做我的女朋友。”
所有人都惊讶地倒吸一口凉气,我还没有来得及回过头看此刻胡安的反应,就清楚地感觉到他已经站起身拉着我拼命跑出了餐厅。
仲夏的夜晚,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暖意。胡安带着我在城里的小路上飞奔。没有给陆言的回答,我此刻只单纯地希望这条路可以长得没有尽头,让我尽情品茗胡安对我强烈的占有欲,珍贵得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我和胡安跑进一条小巷,清风擦着石板从脚底窜上来。胡安终于放开我的手,我累得靠在冰凉的石壁上不停喘气。突然,一个火热的唇和着同样急促的呼吸热烈地盖上我的嘴,一寸一寸地辗转。面对胡安此刻的激动,我无力反抗,也不想反抗。
借着昏黄清冷的灯光,我看见胡安眼里的火焰与倦意。他看着我,声音坚定而慵懒:“你是我的,能和你相濡以沫的,只有我。”
我看着阴影下他的轮廓,似乎着了魔,连连点头。
原本在我心中,我就只想和他相濡以沫。
四,遗失的曾经(我们已经踩在夏的尾巴上,所以我们不得不说,再见。或,永远不见。)
那日过后,我知道自己无法给陆言他想要的答案,所以开始刻意地躲着他。
转眼过了两个月,胡安来找我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我每次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都总是没有睡醒的样子。
这一天,我和胡安说好晚自习放学他来接我。下课的同学都走完了,我等来的却是陆言。
“布衣。”陆言站在离我大约十步的位置,依旧温雅的脸上多了一层忧郁,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
我尴尬地向他打一个招呼,然后被他带到学校花园里的喷泉前面。
喷泉周围水汽氤氲,我们坐在喷泉前的一把凉木椅上,身后是一片开得正盛的荼蘼花。荼蘼是夏季的最后一种花,荼蘼败后,夏天就结束了。所以荼蘼隐隐带着一段无法驱散的苍凉忧伤。
这时,花园里的人很少了,和陆言安静地坐在木椅上,我能听见自己扑通通的心跳声。
“你忘了你还欠我一个愿望吗?你说过你会对我负责的。”陆言一直看着地上残落的花瓣,他的侧脸在月下似刀刻。
我一惊,缓缓喘一口气,低声回道:“我没有忘。”看见陆言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失落,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残忍,更何况我布衣不是那种说话不算数的人,“我,我......”第一次,我发现说话也这么痛苦。
“我替她答应你,从今天起,她就是你的女朋友了。”我还在保持沉默,考虑该如何正面的把这个万分棘手的问题回答好时,胡安就从喷泉的另一面站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看着他,他只有嘴在僵硬的张合,眼里好像含着眼泪,然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我追上去,但是他早就跑得没有了影子。我累得坐在地上,陆言不久就跟上来了,看着我说:“他刚才应该一直跟着我们。”
我没有回答,只觉得心好痛,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变成粉碎。
从那夜起,我再也没有见过胡安,电话打不通,到他寝室也找不到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吃醋生我的气,但单凭他不接我电话这一点,我就可以一个月不和他讲话。可是这一次,我等了一周,也没有等到他来找我道歉,于是我到他班上去找他,才发现他上周就已经退学了。
原来这一次,他是真的失踪了。我拼了命的找他,我请了主修选修所有课的假到城里的每一个角落找他,到他家找他,就差掘地三尺,挖他家祖坟了。一个月后,我真的累了,才想起他说如果他想要躲起来,就没有人能够找到他。如果他真的不见了,就把他忘掉。这一次,我想我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他了。什么相濡以沫!他就是一个大醋罐子!
胡安失踪的期间,陆言觉得有机可乘,一边假惺惺帮我到处贴寻人启事找他,一边不停向我示爱,希望我能做他的女朋友。我不得不鄙视他,亏他还是胡安的好朋友,这朋友有这么当的吗?鄙视!
虽然明知希望渺茫,但是我还是没有要放弃过找他。我推了一些课程,一有时间就到胡安经常去的地方等他。陆言也和我一样有耐心,一直陪着我。虽然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想的是那个死胡安再也不要回来了,但念在他辛辛苦苦陪我的份上,也就没有赶他走。
一切地寻找工作停在一年后的春天,那一天春节放假,我又试图上街找找胡安,却被飞驰而来的货车直接掀翻。自此,我失忆了。
在医院醒来的第一秒,我就对我周围的所有事物感到莫名的怀疑。尤其是对一个叫作陆言的男人说是我男朋友的这件事觉得更加不可思议......他根本不是我喜欢的型。但是无论怎样,我还是成了陆言的女朋友。而胡安,在我的世界里被遗忘得干干净净。
你说,相濡以沫,相忘于江湖,多好。
我以为,这是我要用一辈子履行的承诺。
五,遗忘在江湖(但是我想我的生命中既然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人,既然我也曾那么狂热的爱过他,那么现在的遗忘,应该用一辈子的时间。)
转眼便是四年,我在陆言悉心温暖的爱意下活得滋润甜蜜。我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不久,我就要和陆言结婚了,虽然对他谈不上爱,但我愿意和他过一辈子。
婚礼前夕,打点好一切的陆言找到我,告诉了我关于五年前胡安离开的真相。
五年前,胡安帮陆言和一群人打架,心脏被刺了一刀。那一刀刺得很深,不过抢救及时,保住他的一条命。没过多久,我就拉着他陪我到教师宿舍前的一片菜园上偷白菜,从围墙上掉下来的时候,我重重落在他身上,让他的心腔内出血......
原来,那一晚我们偷菜的事情虽然败露,但胡安不是被保安带去了教导处,而是被送进了医院。医生对他的情况表示无能为力,在医院挣扎一周后,胡安回到学校。所以后来我会一直找不到他,会在夕阳下看到他虚弱的脸,看到他总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胡安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陆言看在眼里愧在心里,他知道胡安这样都是因他而起。陆言答应胡安不将他的事告诉我,答应在他死后帮他好好照顾我。于是他们一步一步开始了他们的计划,原来从陆言的生日宴会开始,胡安就打算把我交给陆言。但他做不到,所以才带着我逃跑。直到他的身体不能再熬了,他们才开始了他们的第二次计划。不然凭借我们的爱,若不是情非得已,他又怎么舍得让我将他忘得滴水不剩?
“他现在应该已经一个人孤独地去了......”陆言沉重地讲完,抬头看着我,目光很深邃,但不再有我无法看透的感觉,“这些事你有权利知道。现在,你可以重新选择明天要不要嫁给我。”
我沉默了,表情很平静。一会儿,我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虽然我已经不记得我对胡安的爱和坚持,但是我想我的生命中既然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人,既然我也曾那么狂热的爱过他,那么现在的遗忘,应该用一辈子的时间。
我和陆言第二天的婚礼临时取消,来参加婚宴的客人都扫兴而归。陆言看起来很轻松,说要带我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我从前经常和胡安一起去。
车停在小街的路口,我转头告诉陆言说我想下去走走,他笑笑,说他在车上等我。天下着小雨,我穿着胡安送我的水晶凉鞋,手里打着一把金色的伞。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慢慢走,转过街角,我撞上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男人。他呆呆看着我,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布、布衣?”声音成熟低哑,我听起来很陌生。
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问他:“这位先生,请问我们认识吗?”
他一怔,看见我手上的订婚戒指,沉默一会儿,迭声道:“不,不认识......”
含着眼泪,他和我擦身而过。我背对他,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我已经很好的把你忘掉,可你为什么又出现在我面前?”话讲完,我早已泣不成声。
我迫不及待地转身,我看见了我梦寐以求五年的胡安的脸。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努力让自己忘记,却终究不能真正忘记。所以,我假装忘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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