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自去寻春去校迟，不许惆怅怨芳时

狂风落尽深红色，绿叶成荫子满枝

此诗出自杜牧的《叹花》，意指岁月易逝，时过境迁，告诫后人要把握住机会。

一九九五年的夏末，我转学到多年前曾就读过的一所中学复读高三。那年我已十九岁。这所学校坐落在田地之间，放眼望去，四周满是绿色。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是我今生难忘的一年。因为在这里我认识了她——锦影，一个有着灿烂笑容和苗条身材的姑娘。

“女人有她温柔的空气，如听箫声，如嗅玫瑰，如水似蜜，如烟似雾，笼罩着我们，她的一举步，一伸腰，一掠发，一转眼，都如蜜在流，水在荡......女人的微笑是半开的花朵，里面流溢着诗与画，还有无声的音乐。”

第一次见到锦影的感觉，就如朱自清先生上面所写的。不过我觉得应该说是真正的女人才更准确些罢。

在那时农村的学校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男女生之间是不准说话的，除非是同一个村子的，不然会被说成是在搞对象，那将成为同学们谈论的话题。现在想来真的有些好笑。

虽然不能和她说话，但我可以注视她，这样做还是比较隐蔽的。她的座位在中间，我在最后一排，一抬头就能看到她。每次看到她心里就有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

没过几天，锦影可能察觉出我总是看她了，她有时也回望我一下，眼神里有着羞涩和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一天下课后，我走在校园甬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锦影蹲在树下正注视着我。立时，我的心怦怦狂跳不已。她是不是对我也有好感呢？

2

入学一个多月来，每次晚上放学后，我总喜欢站在校门口对过的高坡上，看着同学们拥拥挤挤的走出校门。我每次都在寻找锦影那熟悉并让我心动的身影。看她走出校门，一直到远去......

有一天，她像平常一样和同伴走在回家的路上。她喜欢低着头甩着右胳膊走路。她无意一回头看到了远远望着她的我，我急忙把头转向别处。等我再看时，发现她改变了走路的姿势，不再那么急急地低头走。我想她是不是怕我笑话她走路的姿势不好看？

后来我发现一种情况：每次的放学，总是等我快走到她的座位处时，她才背上书包离开座位，恰好走在我的前面。她是不是用此表示对我也有好感呢？是巧合还是有意的？我捉摸不定。猜测是让人兴奋而又焦急的。

一天的放学，我快走到她的座位处时，她也站起身离开座位，我忽然转身返回去。我想看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竟也回到座位又收拾起书包来，她的同伴在外面喊她："锦影，快走啊！”

“你先走吧，我还没装好书包呢。”她大声的回答。

等我再次走到她的座位处时，她也恰好收拾好书包，离开座位轻轻地走在我的前面。近在咫尺，前后相跟，多么幸福的时刻啊！

3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用眼睛交流的次数多了起来。“心有灵犀一点通”，通过和锦影的认识我相信了这句话。

情窦初开的男女之间心里都是纯洁无暇的，没有世俗的偏见。他们彼此倾心于对方的举止和言谈。每个少男少女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有了一个心仪对象的标准，一旦遇到就会渴望精神的交流。而这种交流让人产生一种美妙的情感，这种情感很是让人激动不已的。

对于少男少女在学校里谈恋爱，我到现在也不是支持。原因很简单：浪费时间还影响学习。

我和锦影的交往仅仅停留在眼神的交流上，这说不上是谈恋爱，只是互相有好感罢了。这对于正处青春的男女来说应该是很正常的罢。

我们都知道来复习的重要性，知道当前最应该做什么。我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大多数的女生都对学习好的男生有好感，就算那男生相貌平平；而对于外表英俊，学习一塌糊涂的男生，女生大都不看在眼里。这可能就应了一句老话——“美女爱英雄”。或许一个男人，作为学生你学习好就是英雄，作为社会上的人你事业有成就是英雄。追求出众的东西，可能是人的本能罢。

4

记得那时，同学们要做大量的模拟试题，以备高考。

离高考将近两三个月的时候，我去了城里的新华书店，想看看有没有好的复习资料。很快，我被新书架上的一套《升学前考考你自己》的丛书吸引住了，里面的试题很有些高考试题的味道，一个特别的念头瞬间在脑海里产生：我如果给锦影买一套不是很好吗？

这种念头一产生，我立时兴奋不已，很快买了两套，但怎么送给她呢?面对面的交给她，我是绝对做不出来的。虽说从她的行动中能看出她对我是有好感的，但我心里没有十成的把握，如果遭到拒绝该是多么难堪啊，再说万一被同学发现了怎么办？

最后总算有了个比较好的做法——把书邮寄到学校。

在我回到学校后的几天里，总是处在亢奋的状态，总是想着锦影看到那个邮包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5

这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同学们正在三一群，俩一伙的交谈着。卞老师走了进来，说：

“锦影，传达室有你一个邮包。”

当时，我正在看书，听了这句话身子猛地一震，急忙抬头去看锦影的表情。她可能没有听清，还在和几个女生小声的说着什么。待到卞老师走到跟前再一次叫她，她才满脸疑惑的楞了一下，然后跟着卞老师走出了教室。

过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邮包走了进来，和她要好的几个女生为围过去，争相观看。

“谁给你邮来的啊？”

“我哪里知道啊？”

坐在后排的我看得真切，说真的，当时心中既紧张又快乐。紧张的是生怕别人发现是我寄的；快乐的是锦影能看到那些书，对她的学习会有帮组。我怕别人看到我的书同她的一模一样，就统统包上了书皮。

只是那些书中唯一没有语文方面的，我想过几天再去一趟城里。

6

再去城里时，书店里已经有了那种书，我就买了两本。

这次怎么把书给她呢？一本书也值不当地邮啊。想了一会儿，有办法了！

星期一上学时，我早早地就去了学校，教室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我心情紧张地走进教室，快步走到那个熟悉的座位。每张课桌的下面都有一个放书包的地方，我迅速地把书放在那里面，生怕被别的同学发现，又在上面盖了一些废纸，然后快步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半天才让狂跳的心平静下来，不知怎么有点做贼的感觉。

过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同学们才陆陆续续地来了。我今天来的太早了！

锦影上学的时间总是不早也不晚，还是那个时间她走进了教室。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狂跳起来——她可不要看不到啊。

她像往常那样先把书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两手伸向桌子的里面。她可能是想把里面的废纸收拾一下。她很快就触到了那本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拿出来翻看了几下，就又放在了里面。她往两旁看了看后，就从书包里掏出书看了起来。

事情同我想像的一样顺利，我心里有一种成功的感觉。啊！原来为喜欢的人付出是这么惬意的事啊。

7

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学校里组织我们照毕业合影。这让我兴奋不已，因为我是多么想和锦影一起照张相啊。

照相时女生站在前面，男生站在后面。我发现锦影总是站在我的前面，我动她的身子也跟着动。好友瑞奇可能也有所发觉，照完相后拉着我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我知道他跟锦影是邻村，彼此都很熟悉。他向我说起锦影曾经很喜欢方刚，我听后一下子愣住了。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锦影会喜欢方刚那样的人。我刚转来时班长就是方刚，只是不到半年后就退学了。在我眼里那是一个自高自大的人，锦影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呢？

后来的几天里我都陷入了迷惘之中，锦影到底喜不喜欢我？要知道我和方刚是两种不同类型的人啊。最后我鼓起勇气给锦影写了封信，向她表明我的内心并问起更方刚有没有那回事，并向她要张照片作为留念。信写好后，让瑞奇交给她，我一再嘱咐不要让别人看到。

信送出后，锦影并没有在当天给与回复，她也不再用眼睛直直地看我了，好像是在回避着什么。这让我的内心很是难堪和不安。

8

信送出去的第二天早晨，瑞奇一走进教室就满脸欣喜地叫我到外面去。我出去后他交给我一封信，然后就“嘻嘻”地笑着回教室了。我不由得心跳加速，拿着信急急地向操场处跑去。

在一个自认为很隐蔽的地方，我急急地打开信。

“名扬同学你好：

读完你的来信，我想了很多很多，又见到你今天下午情绪低落，不安无时的不敲击着我的心扉。想不到那一件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都为你所做。在此我深表谢意，我们既然是同学，那么我尽到的只是做同学的义务。

......

名扬，你此时的心情我十分理解，你一定焦躁不安，等待我的回音对吗？不过，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我已经有了朋友，我和他同窗三载，在学习上互相决逐，互相帮组，互相劝勉，可惜的是他现在已经退了学，开始了自己的创造生活，我相信他能干出一番事业。我爱他，一直在爱他，也许他已占据了我的大片心田。名扬，如果你真的很喜欢我的话，就请你把我当成你的小妹，甚至把我化成你的影子，永远伴随着你。总之，为了朋友我宁愿献出一切。

名扬，放弃她吧！她是一个极其普通的中学生，没有地方值得你喜欢，值得你爱。我这个人不会解劝人，但我要把想说的话全说出来。名扬，知道吗？喜欢一个人并不等于爱一个人，坦率地说：我可以喜欢任何一个人，但我不能爱每一个人。爱是曲折的，有时又是迷惘的，但爱的泉水一旦决口，任何人都无法阻挡（包括自己在内），感情一旦从心底萌发，则会使人神魂颠倒，也许将终生不能忘记。你现在很喜欢我，很抱歉，这一切我不能接受，我们都应该面对现实。如今就决定命运的时刻马上来临，同学们都在拼命学习，为的是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也许你也不例外，可如今我们却谈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对学习极其不利，毁掉了自己的前程，到时后悔都来不及。名扬，为了自己的学习，放弃吧！考完后，我相信你能找到一位妩媚的姑娘，陪伴你的终生。（也许到那时我也可以作为你选择的对象）。

名扬，希望你能冷静地考虑考虑，这人生大事决定着一生的裨益。至于照片，我现在还没有，何况我们整日在一个教室里，现在要照片我看没有多大必要吧。

时间匆匆，至此停笔。

（如果有什么事尽管来信，可有一样，从明天起决不许你再愁眉苦脸，因为我们在享受着“天伦之乐”）。

9

我看完信后，不由地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锦影真的和方刚好过，甚至一直到现在，她后面模棱两可的话，说明我在她心里还有一定的位置，但话里更多的是安慰。

我心情失落地回到了教室，在座位上坐下来后，朝锦影那儿看去，见她正在低头看书。这跟平常不太一样，因为往日我一走进教室，她总是要看我一眼的。我是不是太多情了啊？我是不是单相思啊？一股酸涩的感觉笼上心头。我努力地使心情平静下来，提醒自己当前最重要的是学习。

从那天起，我就不再往锦影那儿看，而是一头扎在书本里。

让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锦影非要和我前面的女同学换座位，开始人家不同意换，原因是她和锦影的同桌不对眼，但最后还是没架住锦影的好言好语，勉强答应了。锦影这么做有她的的说道，就是她和那位女同学的同桌很谈得来。

这样，我和她仅仅一桌之隔，一仰脸就看到她了，而且是那么的清楚。对于私自换座位，按学校的规定是不允许的，只是临近毕业，也就不怎么管了。我想她这么做的主要目的是不是想离我近些呢？这种念头刚产生，就告诫自己不要太多情，人家喜欢的是方刚那种类型的人，还是把全身心用在学习上吧。

10

高考前夕，我每天都起得很早，总是第一个走进教室的。可没过几天，锦影也来得很早了。这样第一个进教室的不是我就是她了。我们都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看书，教室里很静，只有翻书的声音。

有一天，校长到教室里查看，当看到空大的屋子里只有我和锦影时，眼神里有些异样。我不由得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如同做贼了一般，赶紧低头看书。

上课时，我一抬头就能看到锦影那细挺的后背和光滑的秀发。那时常想，如果时间不再走动，就这样一直望下去该有多好！

傍晚时分，同学们大都喜欢到校园周围的田野里背书，夕阳的余晖撒照在身上，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11

高考完的那天下午，同学们都回到学校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是一个心情放松的时刻，整个教室里喧闹声一片，很是热闹。我一动不动地坐着，心想今天是最后一天了，锦影会不会有话跟我说呢？

结果却是很令我失望，她只是瞥了我几眼就和同伴走了，很快其他的同学先后离开了教室，只剩下几个不知情为何物的男生还在打闹着。

我独自走在熟悉而又亲切的校园里，想着这一年来发生的事，不知怎么心里满是惆怅。

12

在家里等待了一个多月，得到了高考的消息：我们全班没有一个人能考上。让人心痛的结果！

我一下子想到了锦影，怕她知道自己没考上会伤心，甚至会轻生，因为学业无成对一个学生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啊。当晚我就给她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并让同村和她要好的同学艳丽转交。

没想到，锦影很快就转来了回信。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那熟悉的字体再次出现在眼前。

“名扬你好：

终于盼到了你的来信，即使你不希望看到我的回信，但我还是要写的。至于照片我还是要给你的，不过还需你再等几天。

名扬，对于我们拼死拼活的中学生来说，考不上学是最大的遗憾。的确，听到自己落选的消息，我的心情同你一样不好受，也曾经迷惘过，一个人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徘徊，许久，许久......我应该振作起来，我只有十九岁，应该开始新的生活。你苦心劝我再复习一年，可实在令你失望　，我已决定不再复课，况且已失去了那份信心。人生的航船终究要驶入苍茫的大海，去接受海浪的无情颠簸，人也总会有一天走向社会，去饱尝世间的人情冷暖，请放心，我不会绝望，更不会去死。死只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况且父母‘一滴汗珠摔八瓣’费尽心血把我抚养这么大。现在想来，自己回报他们的真是太少太少了，我应尽一份做儿女的孝心，让二老安度晚年，相信你一定也有同感的，对不对？我以前是"乐天派",现在仍是，希望你同我一样，用笑脸去迎接阳光灿烂的明天。

名扬，世上爱的故事很多很多，还是坦白的告诉你：我和方刚早就断了，况且是在你给我信之前，我之所以回信说我有朋友，是想安慰你那急迫的心，可谁知......唉，原谅我吧，如果由于我使你考不上学　，我同样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我为什么要欺骗你？

名扬，你上次说得不是你的梦想，也许会成为现实。难道你没察觉出我始终在爱着你？不然我怎么会和云霞换座位？当然，不全是为此，还有其他的原因，但我主要的目的就是接近你，以便进一步了解你。我再说一声——我爱你，真的。

记得你上次的信中就问我喜欢你什么，怎么说呢？既然喜欢就应该有喜欢的理由，不过我不想告诉你。如果把一个人太神化了，那么他便没有了一点价值。我喜欢你应由我自己来享受，去慢慢地品味。

最后衷心地祝愿你的《乡下人》顺利完成，别忘了我要做你的第一个读者。努力吧，相信你会成功的。

祝　快乐

顺利

妹：锦影

不必回信了，近几天我想到艳丽家玩，到时我会去见你的，但愿你不会介意。　”

我一口气读完锦影的来信，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暗自庆幸虽然没考上学，却认识了一位这么好的异性知己。

13

这是一个夏末秋初的下午，还在沉醉于收获爱情喜悦的我，坐在窗前反复看着锦影的来信。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门声，我急忙起身走出屋门，打开大门一看，是艳丽。她一脸惊喜的样子，看到我后就笑着说道：“锦影来了！在我家里，她叫你去呢。”

尽管我心里有所准备，但还是有些紧张，我让艳丽先回去，等我换件衣服再去。一连找了几件穿在身上都觉得不合适，又都脱下来，最后还是穿上原来的那身去了。

艳丽家离我家很近，走了几分钟就到了。在堂屋我跟艳丽的母亲打了声招呼后，就撩开竹帘进里屋去了。锦影正在对面站着，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说了一句什么话已想不起来了。一边的艳丽让我坐下，我强装镇定，说起了她们照相的事。这时，锦影也在炕边坐了下来，听了我所说的话轻笑了一下，穿着一件白色背心的她，透出一股青春的活力。她那羔羊般温顺的眼睛很是让人怜爱，但她并非是一个柔弱的人，在她们几个要好的女生中，她又是最活泼的，正是她这样的性格，才让我自然而然地喜欢上的。我简直不太相信以前那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姑娘，就坐在对面跟我交谈。我让锦影去我家看看，她欣然同意。

当走到我的家门时，我指了指说道：“这就是我的破家！”

锦影听了，只是轻轻“嗐”了一声，跟在后面的艳丽笑出声来。

我们一起进到院子里，锦影东瞧细看，尤其对我种的那株夜来香很感兴趣。那花朵是黄色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让人感觉到生活的美好。

等把她们让进屋里，我便去西院说给母亲。母亲知道后，就抱着一个西瓜赶了过来。

母亲欣喜地跟锦影唠起了家常话，又把瓜切开，让她们吃。可能是头一次来的缘故，锦影不好意思吃。我看此情况，就带头吃了一块，但她俩仍就不吃，我也没了办法。

待到母亲走后，锦影好像放松了些，她同艳丽一起翻看我的相册。我则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着锦影那美丽的身影，恍然如梦。

由于艳丽在，我一时找不着合适的话题。锦影看能看出了我的窘迫，等看完相册后，也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问我写的东西怎么样了。我说才开始写，接下来就不知说什么了。她拿起我以前写的东西看了一会儿后，说该走了。

于是，我把她俩送出了家门。在大门口处，锦影轻声说：“回去吧，不要送了。”

我便很听话地站在那看着她们越走越远，知道看不见才回到家里。等我想起应该骑上车子送她，在路上和她说些心里话的时候，估计她也快到家了。

14

大概过了十多天吧，艳丽又来到了我家，说锦影打算去省城打工，让我明天去镇上的某个地方见面。

第二天，我应约去了镇上。对于她要出远门打工很觉得突然，所以盼着她快些到来，但我一直等到中午，也没见到她的身影，只得失望地回到家中。

过了两天，艳丽转来了锦影的信。

“名扬：

不知泪水从何而来，而且来得如此的快，难道它真的能冲洗人的心灵？难道它真的能冲淡内心的伤感？难道它真的能化去一切一切纠纷？这当然可以否定，可今天我真的哭了，是恼？是恨还是悔？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整整一个上午，眼前总浮现出正在焦虑的你，好像能听到你轻声的叹息声。我知道你是不会原谅我的。如果我是你的话，同样会气得吹胡子瞪眼。人生中最难忘的就是第一次，可为什么这第一次约会就被我无声无息地破坏？你恨我，骂我，我都会默默接受，不会有一句怨言，也许那样我心里会痛快些。不过，我要说：不管你怎么想，我永远是我！

名扬，别人都说我生活在幸福的家庭里，你大概也会这么认为吧？可又有谁知道，我现在是关在笼子里的小鸟，可如今翅膀已经很硬了，还不让翱翔天空。我是父母最宠爱的一个，他们疼爱我，我心里明白，可这种爱的方式太过分了些。我认为她们应该给我一点人身自由。我想‘父母之命不可违’这句话早该除去了。九十年代的年青人不应一切都由父母来决定了，应该冲出封建思想的包围圈。今天失败的是我，应该检讨的是我，不可原谅的也是我。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还是以前的你，继续你的生活，不要因此而打乱你的计划。时间不等人！

我走的时间定在二十六号的早上八点，若你有空，可以去车站。不过，我不勉强，因为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心里乱得很，先写到这里吧。

锦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锦影在信里说的不是太明白，但我猜想一定是她那天想去，被父母阻止了。在婚事以说媒为主的农村，我可以想象得到当天的情景。那我该怎么办呢？

最后，我决定明天去找她。

15

说真的，我是不敢直接去锦影家的，至于原因可能还是传统的观念在作怪吧。不过，我可以借用她的办法，让别人去找她，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好友瑞奇。

这是一个阳光高照的下午，初秋的天气还是很炎热，我穿上昨天在镇上新买的背心和裤子，骑上擦拭得相当干净的自行车，怀着激动而紧张的心情上路了。

路上难免会遇到村中的人，他们中有人用不解的眼光打量着，好像在问：这大忙季节不帮家里人干活，穿这么新去干啥？我有些慌乱使劲蹬车，逃命般地远离了他们的视线。

瑞奇对于我的到来很是惊喜，他哪知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以为好久没见想他了呢。他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去村西边的水坑里洗澡。我们在水中说笑着，打闹着，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

快到日落的时候，我才对瑞奇说起我来的目的，他听后很爽快地应允。随后，他就拉着我的手向村北边走去。虽说他和锦影不是同一个村子，可两村仅有几步之遥，跟一个村子没什么两样。

当走到村中间的一条小路上时，瑞奇让我在此等候，他去找他的表妹。顺便说一下，他的表妹就是以前锦影上放学一块走的同伴，让她去找，不会使锦影的父母产生怀疑。

我走道路旁的高岗上，看着瑞奇远去的身影，心里不由的感慨：有朋友真好！

天色越来越暗了，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起来，我在那里来回走动着。终于听到了车子的声响，有人正急急地向这边走来。我看出是锦影了，但我没有下去　，而是还在原地蹲着　，装作正在想心事好像没感觉她到来的样子。

锦影在正对我的高岗下停住，以为我在发愁，就轻轻的“　呵”了一声。我连忙走下来趁着月光看她的样子，她好像刚从地里回到家，洗了脸就赶来了。

她把车子支起来，静静地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待我说话。我把手放在车把上，故作心情平静，实际上心里紧张得要命。我言语不太流畅地问我们的事情要不要先定下来，她说当然希望那样。

“那我找我们村的杨华到你家去说说啊？”我说。

“嗯！”她随后改口说道：“我不管！”她轻笑了一声。

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想肯定是满脸羞红了。

就在我不太拘谨，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瑞奇跑来叫我去吃饭了。

我们三个人一同走了一段路，锦影忽然对我说道：“去我家吃饭吧？”

我哪里敢去，急忙回应：“不了！不了！”

瑞奇拉着我的手对锦影说道：“说好了去我家嘛！你快回家吧！”

锦影听后笑了笑，看了我一眼，就转身推着车子走了。

16

自从那晚和锦影相见后，我就有一种天天见到她的渴望，但一想到她要出门打工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时，不安和焦虑不由涌上心头。我想在她头走之前再见上一面，便写信约她在两天后的集市上见面。信还是委托艳丽转去。

我们这个镇每过五天就办一个集会，四邻八寸的人们赶来这里买卖东西。这一天镇上就成了摩肩接踵，人声鼎沸的天地。我之所以在这天约锦影来，是想让她有个合适的理由，不然地里的活那么多，家人是不会随便应允她去镇上的。

那天，我在约定地方的对面等候着锦影的到来，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心里默默祷告：这次见面不要再成为泡影啊。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有些焦急的我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而亲切的身影。她在约定的地方寻找着，很快就瞅到了对面的我，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

我快步走过去，发现她身边还站着一个胖胖的女子，便问道：“你们一个村的？”

“不是！她是我以前的同学，刚刚碰到的。”锦影说道。

那女子可能看出了我们的关系，跟锦影说了几句话就知趣地走开了。

我和锦影对视了一下，会心地笑了笑，就想跟着往比较安静的地方走去。待到我们停下时，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她。她脸色有些红润，笑意里含着羞涩。

过了一会儿，她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赶紧接过来看：美丽的她坐在花池旁边，脸上带着常有的动人的微笑。看得出，她是刻意为我而照的，由此能看出我在她心中的位置。看了一会儿，我把前几天从城里买的戒指拿出来，递给她。

她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后还是大大方方地接了过去。

接下来，我跟她说起想让村里的杨华去她家提亲，最好在她走之前能把我们的事情定下来。她点头表示同意。

杨华跟锦影家沾些亲戚，我委托他去给我提亲，但几天后得到的结果是：锦影的父母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考虑，因为她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二姐还未出门嫁人，对于她的事情要放到后面了。

我听后心里很着急，但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得等待了。　

17

当时村子里的很多人，都去离我们村三十多里的地方贩梨，然后再到各集市上去卖，听说很赚钱的。无所事事的我很快也加入了这个队伍的行列。每天早早地骑车驮着两个筐子出发，要到天黑不见五指时才能回来。尽管有些辛苦，但我觉得这样很能锻炼人的意志，还能尝受到赚钱的快乐。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秋收的季节来到了。

又是一天的傍晚，我像平时一样推着满满两筐的梨进了家门，刚放稳车子，弟弟晓亮就跑出屋来，小声对我说：“哥，锦影来了！在屋子里呢。”我闻听一愣，她这时应该在省城啊，还没等我多想，锦影就走出屋来。

我欣喜地对她说道：“来啦！”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别在外面站着了，进屋里说话吧。”母亲招呼道。

大家便都进了屋子里。锦影这次最大的变化就是发型——由原来的长发变成了齐肩发，她看我不解的样子，笑着说是饭店要求的，并说不打算再去那里干了。

过了一会儿，母亲向锦影问道：“你真的在艳丽家吃饭了？那我们去吃饭了。你一个人在屋子里看会儿电视吧。”

“嗯，婶子你们快去吃饭吧！”

在吃饭的时候，我从母亲的口中得知，锦影下午先去了艳丽家，天快黑时才到我们家来。

我三口两口地吃完了饭，就起身进屋去。锦影正在看着电视，见我这么快吃完，会心地笑了一下。我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右手放在椅背上，我还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心里不由地有点慌乱。我的手如果往下一放，就能搂住她的肩了，但我不敢，再说这样就已经非常的满足了。她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电视，我想她是看不进去的，不过是用此来掩盖内心的喜悦和慌乱吧。

“十几天不见，感觉就像十几年。”过了好半天，我才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

“不是一样啊！”锦影转过脸来，笑盈盈地说道。

我听后觉得再说什么话都是多余的了，就紧挨着她看电视，那种幸福的感觉难以用言语表达。

过了一会儿，锦影说该回艳丽家了。

18

我把锦影送到艳丽家就回东院了，夜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和她一起看电视的情景。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睡去，但很快就被母亲叫醒了。她说一大早就去了艳丽家叫锦影来家里吃饭，人家不好意思来，后来就给硬拉来了。我听了睡意顿时全无，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就向西院跑去。

锦影正在静静地看着墙上的画，见我进来笑了一下，那笑意里略带羞涩和甜蜜。我什么也不想说，只想把她看个够。这个日夜思念的人此刻真的就在自己的家中吗？

吃饭的时候，我夹起油条放在锦影的碗里，她的脸有些羞红。母亲看到后朝父亲笑了笑，然后就说起前些天杨华去提亲时，并没有说出我和锦影是同学这事，如果说明此事，说不定事情会有所改变。锦影听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吃完饭后，锦影说要去集市上给家里买些东西，因我还要去卖梨就没有同她一起去。

19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艳丽捎信来：锦影让我去乡医院的桥头和她见面，有事情要说。

我听后急忙骑着车子去了那里，但等了很长时间也没看到她的身影，只得骑上车子去了她的村子里。在离她家很近的地方停下来，便盼着她能走出家门看到我。有几个收工回家的村民路过时，都用不解的眼神看我几眼，我心里有些慌乱，便故意把车子的链子卸下来，装作修车的样子。我是不敢去锦影家里面找她的，因为在农村男女自由恋爱常被说成是不正经的，好像唯有经媒人介绍才是名正言顺的。

我在那里等了很久，最后还是失望地回去了。

20

两天后，我看到了锦影让瑞奇转来的信。

“名扬：　

又一次相聚未成，不知是艳丽没有告诉你，还是我们两个去的时间不得当，反正我去的时候那里空荡荡的，后来只有失望地返回家里。现在只好借用这支笔来帮忙。

名扬，说真的，我现在不知该怎么办这件事。本来那天我是满有把握给家人说明咱们的事情的，可回到家里却遭到了大姐二姐的阻挡。她们说：现在正值大忙季节，地里的活理不出头绪，父母肯定没有心思考虑这些，还有我们家刚刚为一些事闹过去,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老人的心里多少还压着点火，如果这个时候说了，难道不是火上加油？细细想来，她们说得很在理，这样就算我们订下来，他们也不会高兴，更何况我们是自己搞的，加上他们的封建思想，事情也许会很糟。二姐说只要咱们俩有缘，能真心相爱，她就愿意帮这个忙，只是的经得起时间的考验，等到秋后或是新年，到那时她有能力使全家高高兴兴地把咱们的事情订下来。你看这样如何？有时间静下心来想一想，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就慢慢地去等，不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吗？若你认为这样不合你意，那么你就再想个其它的办法，到时我会尽力而为的。

名扬，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不好受。看得出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希望你今后不要为此而伤感，你应该按照你的计划去生活，不要为了我耽误你的前途。我现在才真正明白自己实在太无能了。学生时代的心单纯得很，想事也很天真幼稚，现在才认识到办任何事都不是那么简单，更何况以前我什么都没干过，我觉得应该踏踏实实地在地里干一阶段，锻炼一下自己。

名扬，猜得出看完信后你一定会着急，或许会怨恨我。可你知道吗？我的心情何尝不同你一样，我之所以从省城回来，还不是因为家里有你。别人问我为何回来，我都以有病为借口。我们家人都说我没出息，吃不了苦，随他们说吧，我从未为此和他们顶过嘴。其实，有什么苦吃，我呆在厨房里是最轻松的了，只是靠点时间，累不着人的，可我觉得我不能在那儿。订了合同后，痛苦的应该是你，我不能让你干巴巴地等我五年。名扬，希望我们都不要伤了彼此的心，学会一点忍耐，时间还很长。

名扬，有机会我就去看你，也许不会令你太失望。不过，在今后的这一段时间里。我们还是尽量少来往，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知你是否能做到。

最后希望你能露出笑脸，潇洒地去生活.

锦影”

21

看完锦影的来信后，我心里非常着急。尽管她所说的话很有道理，但我却不能耐下性子慢慢等待了，总怕时间一长，事情会有所变化。我有些心灰意冷，竟写了一封大意是订不下来就分手的信。

那封信让艳丽转走的当天晚上，我就有些后悔了。十多天后，一直处在自责和不安之中的我，又给锦影写了一封请求她原谅的信。

很快，锦影就转来了回信。

“名扬：

你的信是在23日晚上收到的。

怎么说呢？上封信你提出分手，这次又要我原谅你，简直把我搞头昏啦。的确，这些天我过的不太好，整日脑子里装的全是你。你提出分手确实令我失望，因为我对我们的事一直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是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这怎么能怪你，而又有什么资格恨你，埋怨你呢？半年来，你时时处处想着我，而我全然不知，连件微小的事都没有为你做过。如今应当道歉的是我，而不是你。作为朋友，也可以说是同学，我愿意为你做第一件，也是最后一件事，我应该退出。不要说我太无情，爱情并非游戏，更不是一块废纸，不想要就随手扔掉。分手吧，不必痛苦，这都是命运，或许我们没有缘分。

名扬，希望我们都能忘掉过去，开始新的生活。该说再见了，最后希望你能同我一样生活的快乐些，不要想烦心的事，用笑脸去迎接新的生活。

珍重

锦影　”

22

从信中能够看出，锦影是在生我的气，我便又写了一封请求她原谅的信。她很快就回了信。

“名扬：

我早料到那封信会使你伤心。哭吧，尽情地苦，我陪着你，这样咱们的心里都会痛快些，对吗？

名扬，这次我还是主张分手。这是我经过反复思考作出的最后决定。要说缘分，我们的的确确的有。如果你不回母校复习，我们就不会相识，更谈不上相知，这大概就是缘份。以前的爱的确是朦朦胧胧的，学生的心是很单纯的，思想根本就没那么复杂，想想过去的一幕幕，真如同进入了童话世界。以前别人说你很神秘，可我不这样认为，总觉得你与其他的男孩子不同，我一直在默默地总结你的优缺点，希望能赶上你，还一直把你当作心目中崇拜的人物，可是今天，我竟然真正感觉到了你的神秘，我百思不解。真的，我也说不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

名扬，你不必再来信好言劝我。我是不留情面的女孩子，我懦弱让人讨厌，你应该恨我，骂我，这样也许会更好。你一再要我原谅你，可我原谅你什么？你办了什么错事？你的做法是对的，咱们别再把整个身心都用在这上面，我们折磨的是自己。名扬，别再胡思乱想了，以后你应该多为自己的前途着想，想干什么马上去干，忘掉我，把以前的日子当成一场梦。

名扬，不要再痛苦，我们是永远的朋友，永远的兄妹。

希望你能理解我。

这都是命运。

锦影　”

23

尽管锦影在信中说不能原谅我，但从她的话语里，看得出事情还是有挽回的余地的。

秋末的一天，我的一位叔伯哥哥来到家中，当他知道我上学无望后，便带我去天津市的个人服装手工作坊处，了解做衣服的程序以及收入情况，并鼓励我想学学裁剪缝纫，然后再到这里来做工。这次到天津还有一件事，就是他想把他的一位内侄女介绍给我，我跟他说起我和锦影的事，他笑称那种情感不稳定，还是介绍的比较牢靠。

我尽管不大情愿但又不能驳回人家的好意，就同他一起见了那女孩儿。那是一位个子高高，皮肤白白的女孩儿，给人的感觉善良平和。她的母亲很是热情，跟我说了很多的话。见面的结果是：他们一家人对我都比较满意，只等我的回话了。

从天津回来后，那位叔伯哥就急着询问我的想法，说实话，那女孩子给我的印象不错，但我还是觉得跟锦影比较合适。他听后有些不大高兴，不过说尊重我的选择。

我很快就去了城里的一家服装学校，期间收到了锦影的来信，她在信中说已经原谅了我，并让我去她所在的地方工作——她当时在天津的一家食品厂上班。当时的我开心极了，我就知道她是不会真的离我而去的。我处在将来和她一起幸福生活的遐想之中，但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所想的那样。几天后，城里的一位亲戚来学校找我，说他已给我转成城市户口了。这在当时来说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一种忧虑紧接而来。因为我知道随着我身份的改变，家人和那位亲戚肯定不同意我再和锦影的发展了。

果然，一天当我拿着锦影的照片让那位亲戚看时，他态度冷淡地说道：“你还想跟她处啊？”接着就说了一些身份不同，将来一起生活会有很多麻烦的事情，并举出现实的例子。

24

年底最后的大集上，我无意中见到了锦影——她正和几个女孩迎面走来，她也看到了我。

我们面对面地站了一会儿，我问她什么时候从天津回来的。她说早就回来了。接下来便都无语。当时我不知道事情应该朝那里发展，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过了片刻，她说要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说：“过年去我家玩吧？！”我说：“行！”但是内心里有一种酸楚，因为我知道我是做不出那种果断的事情的。

一年后的大年初七，在外过年的我回到家中，母亲告诉我锦影初三那天来过了，问起了我现在的情况，并说她家人已经同意我们两个人的事了。但母亲告诉她我已经有了女朋友，（其实还没有）母亲说那天锦影待了很久才会去。我听后呆呆地想了很久，这一年我没有给她写过信，她一定在家焦急等待了一年。我是多么想立刻就去找她啊，但因为家人的强烈反对，我只得按照他们指的路去走。如果我当时去找她，事情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又过了几年，我回家时听说那年锦影去我家后不久还去城里找过我，但因为厂里人太多，又不知具体做什么，没能找到。我想见锦影一面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静下心来一想——太晚了。因为我听母亲说过在集市上曾见到过她，她早已结婚有孩子了。多少知道些世事的我，多少做事有点果断的我，知道这辈子和她不可能生活在一起了。

再后来，我也曾去她所嫁的村子，想见她一面说明情况，觉得那样我的心里也许会好受一些，但又怕扰乱她的生活，最后还是怅然而回。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然而，她那桃色的笑脸，温顺的眼神时常出现在梦中。

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