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穿越父母的霓虹阡陌尘埃里花盛开

发表于-2012年10月05日 晚上9:35评论-6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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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3年,母亲十八岁,算得上成年了吧。在新中国的阳光下,有一份还算衣食无忧的生活,独女,虽遭到姥爷再三阻拦,也还是念了几年书,凭着天资聪慧,就要高中毕业了。其实姥爷家境不错,曾经在口外经营一家很不错的丝绸铺子,解放前尽数分给伙计们,自己拖家带口回乡,守着祖上留下的一亩三分宅基地和七间旧屋,还有一个中农成分生活。(很多年后,姥姥跟我说起这些事情还有咬着牙的痛恨,恨姥爷因为只有一个女孩不惜财,好好一个铺子说扔就扔了。很多年后我才佩服姥爷的生活智慧非妇道人家可以理解。)

1955年,有着一亩三分宅基地的姥爷家不失为一个好人家。提亲的踏破门槛。父亲当年在北京,二十郎当岁,奶奶在父亲五岁时早逝,临终前把父亲托给父兄,所以父亲的婚事,他舅父很是操心。见母亲成年,就托人上门提亲,对于姥姥姥爷提出的招婿入赘,认为是天缘凑巧的好事。父亲当年伶俐秀气,被姥爷一眼看中,就这样五岁丧母的父亲怀着对家的向往,成了姥爷家中的一个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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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父亲被派往现在叫丹东以前叫安东的美丽城市任职,生活像一幅画卷,很美丽地展开。踌躇满志的父亲很快在公司给母亲找了工作,以为顺理成章的事情,却碰了现实的壁,这期间,姥爷故去了。寡母无助,当年入赘的事越发是铁板钉钉无可更改的诺言了。父亲带着失望返回公司,成全母亲的亲情大义。母亲留在姥姥身边,在小乡村做了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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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父亲二十七岁,母亲的一次意外探望发现了父亲刚刚萌芽不该生长的隐情,介入隐情的郭姓女子是父亲的同事。

那一年,我大姐舒爽三岁了。

父亲与郭,在单位,一个春风得意,一个锋芒渐显。那年月,声名比命要紧。父亲不需再三权衡就决定随母亲回乡,这段历史被最小范围的知情者各自封存。从此,父亲与郭姓女子城乡两隔,彼此音遥讯渺。

一个人,因为谁或因为什么离开一个习惯了的城市,必有一些热爱一些情感会连根拔起,从此,无论爱过的恨过的都不堪回首。

当年年轻的母亲看着姥爷死在手术后,和本家哥哥一起从遥远的省城拉回姥爷的遗体,天塌地陷的事,父亲天遥地远,母亲的千辛万苦又多了一层悲凉和怨恨。各自心里纠结着不同的帐,后续的恩怨绵延不绝。这些事吵到累吵到烦说到有结果无结论的时候,往事是件不能碰的有了大裂纹的瓷器,被小心尘封在心的角落里。心结依然是心结,不过是谁也不能再提。争吵是频繁的,但引发的都是琐事。所有人都在回避,历史里有禁忌。而对方是怨恨焦点。

文弱的父亲与锄头是不和谐的,父亲很快学会了喝酒,醉相是骂人摔东西。父亲对他曾经可能的前程,有无数种版本的瑰丽假想,与现实构成的强大反差在酒里消化,在酒后暴发。

事实上,有我们承担不起的牺牲,因为有些心结会纠缠一生。而我们普通人大部分时候找不到解开它的方式。

旧房子的结构是一堵墙毫无余地地隔开两个屋子,父亲不久就把其中一个营建成自己的独立世界。他拒绝我们侵入,他尽可能保留着他的生活习惯,中山装,白衬衣。土炕上常有摆得很整齐的纸和笔,从来不允许我们动,我们也从来没有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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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姐弟四个,几乎都是姥姥带大的。在这屋子里,小孩们嬉笑打闹,谁踩了谁的鞋谁穿了谁的袜子,热闹得蜂窝一样,父亲在他的世界里看书或者听收音机或者看电视或者喝酒。

无论生活里有过怎样的窘迫,收音机,电视机这些能接收到外面信息的东西,从来都是很快更新的。但是父亲断了与昔日同事的一切联系。不太从容地过着一个农人的艰辛四季。醉酒,与母亲争吵或者冷战,然后会写很长很长的信给母亲看。母亲在吵着架的当口会摔掉那些文字,不过大概那些信母亲都看过了。因为有乡邻找当年的陈老师写份检查什么的,母亲总会推给父亲,说父亲好文采。

我其实很想看看那些文字,我只是不敢,也找不到。只是记得他们吵架的时候,母亲常说的几个词汇:“你太主观,太武断!”还有父亲的反唇相讥:“你客观,你随和!”偶尔会有来劝架的乡邻,本意是来劝的,结果是来听了听,找不出相劝的话来,叹息他们吵架也文邹邹的,“听不懂吵些什么。”

我猜想父母当年,一定有一段甜蜜时光。有一对选料精良做工精美的枕套,桃红缎面做底紫红缎面围了蕾丝镶边,用七色丝线绣出来的,图案精美,题字洒脱:双燕迎春。字是父亲的字,母亲绣的。这幅枕套一直被母亲保存着,大概当初是舍不得拿出来用,再后来是懒得拿出来用,觉得绣时的心愿和现实大相径庭,改变不了现实,就把心愿遗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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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继续。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辣太阳毫不留情也毫不例外地暴晒了依然是中山装白衬衣包裹着的父亲的皮肤。父亲的满腹经纶在黄土地上毫无用武之地。母亲穿梭的那个江湖通常是各种运动的先觉之地。当年教学不是主要任务,前途以成分论。很显然,学校的那几个工分比起农活儿来挣得容易些。那时候常有这样那样的宣传任务在学校完成。劳累一天的父亲对于唱着歌回来的母亲平添了一丝忌恨。也总是引发他怀念旧日时光。

父亲频繁的酗酒,引起母亲的极大反感。感情其实是件瓷器,摔打不破仅仅是侥幸,但侥幸不是幸运。在父亲n次醉酒摔东西之后,母亲的怨气终于爆发,冲口而出的话是块碎瓷片的伤害力量,母亲说:“xxx,你给我听好了!这屋子里没一件东西是你置的你买的,你都是我招来的!好屋子好院子的轮不到你折腾!这家里一根针你都没有毁坏的权利!”

母亲这句话起到的作用适得其反,父亲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父亲用他的行为给了母亲这样的信息:我就是摔了 ,你想要怎么样?我已经这样了,我还能倒霉到哪儿?

一根藤上的瓜, 各苦各的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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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之间的争吵,不过是情绪出口,不是为解决问题的争吵。这样频繁发生的争吵,引发的是冷战。两个很率性的人引发冷战,必有没法解开的心结作怪。母亲越来越多地逃避在她的工作中。而父亲的酒已经是生活习惯。1974年,文革后期,母亲因为悼念她一直尊敬的村主任,按着习俗,烧了一颗摇钱树,被认为对抗“破四旧”,面临被免职的危险。

母亲对父亲说:“这事可大可小,你与新上任的村支书关系不错,调停调停吧。”

父亲沉默,父亲沉默的意思是不接受这个建议。父亲的沉默里有这么个意思:我遵照你的意思回村了,同进同退,你也做个农民吧。你欠了我一辈子,欠大了,还不了了,所以我拿我的幸福抵押了,争取到你的不幸。旁观感情,不过就是这么一场弱智游戏。

大度是人在内心强大时对小烦恼的忽略。所以大度这种高贵品性很大程度上会受环境影响,环境影响的最终结果是,父亲母亲都做不了一个大度的人。母亲在父亲的冷漠和姥姥忧心忡忡的担忧里被免职,深感父亲不是愿意为她撑起风雨的男人,新帐旧账,一笔一笔叠加,即使岁月更迭,也很难清除积存起来的怨恨。母亲越来越多的夜晚会和我们在一起,西边屋的炕上睡五口人,东边屋,父亲越来越多的时候孤零零的灯光亮到深夜,独饮,或者看书。

7

父亲渐渐配合生活完成了从一个小干部到一个小农民的改造。到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爸爸和别人的爸爸不一样的地方仅仅是那套中山装,一年四季,不离不弃。我们叫做“温壶”的东西,爸爸叫“暖水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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姥姥,这个典型的传统女性,带着诚惶诚恐的心态照顾着一家人。那时候第一颗星星与窗格的坐标点是姥姥早上的时间表。最后一个孩子的睡觉时间是姥姥的休息时刻。夏天瓜菜相对丰饶的时候中午做的菜每人一碗,她的那一碗会留在晚上大家吃。爸妈吵架的时候她会悄悄躲开,在邻家擦干了泪再回来。

姥姥与父亲,一个屋檐下的两代人,几乎没有过什么交流。饭熟的时候,我们会去喊父亲吃饭,父亲过来吃或者让我们端过去。

要个男丁,是姥姥一辈子的迫切愿望,先是自己,姥姥一厢情愿地以为姥爷的先天严肃不苟言笑是因为她没给他生个男孩子,为此一辈子都没给过她一副笑脸。女孩子成活率还太低,生了四个,战乱天灾,小心谨慎的照顾之下,唯一存活的妈妈终于也结婚生女了。所以应该理解姥姥片刻不肯让妈妈离开绝不仅仅是自私,还有姥姥理解的她作为陈家的媳妇该尽而未尽的责任。香火,是人生意义的首要部分,其次才论得上幸福。姥姥走着站着祈祷,天可怜见,也该给陈家一个男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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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文革结束了,好日子刚刚开始,生产队分发的粮食一年比一年多了,有一年春节居然姐妹三个都有新袜子换了。家里可以养几只鸡了,鸡蛋是给妈妈吃的,因为妈妈身体不好。“补养好身体,要个小弟弟。”姥姥这么跟我念叨。六七岁的我跟在姥姥身后,挑麦子里的沙子,捡收回来的豆子,在正屋和西屋挤着的种着香椿树的地里找虫子找棍子,听见母鸡“咯咯咯”的叫声就去捡鸡蛋。然后一个清晨醒来,姥姥递给我一个热腾腾的花卷儿,说:“你妈妈生了,又是个女娃。”

那女娃在我家生活了五天,妈妈已经给取了名叫舒心。父亲打听到邻村有一户人家生了第六个儿子,老天就这么差强人意。这件事情上,姥姥和父亲的意见很快达成一致:换一换,换个小子回来。妈妈勉强同意的样子,姥姥抱妹妹走的时候,妈妈流着泪也算松了手。一挂小平车,父亲和姥姥,一个来回,换了襁褓。家里从此多了一个男性公民,弟弟响亮的哭声预告了他在这个家不同寻常的地位。妈妈奶水不足,那时候各种物资稀缺,父亲在“到底是男娃,这么能吃!”的感叹和欣喜之余,四处托人买炼乳。

我长弟弟舒展六岁,不消吩咐,感觉得到舒展在这个家的珍贵。好像只有舒展是不怎么怕爸爸的,舒展不叫我们姐,叫我们,舒爽、舒畅、舒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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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在磕磕绊绊中过着,转眼就八几年。父亲原工作单位突然来函,打听父亲的下落。父亲很坚决地拒绝回应,拒绝里有着逃避和弃世情绪。母亲的劝告自然是无济于事的,母亲看到的只是父亲空空洞洞的目光里是拒绝劝解的坚决。好像旧事前程都化作酒消散了。似乎父亲在决定随着母亲返乡的那一刻,就很彻底很决绝地与那个城市划了句号。对对错错,谁对谁错,父亲在对生活的沉默和承受中,赌着自己的气。

就在那一年,我知道了郭华美这个名字,被醉酒的父亲提起,父亲说,我愿意留给她的,是最美的年华最美的东西,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然后母亲突然地沉默,象被栽赃了却得认赃的样子,无限委屈又无可奈何。我十二岁的小脑瓜,在那一刻,似乎突然明白了很多东西。

那一年,父亲酒后,碎了很多碗。妈妈总是让我去打扫那些碎片,我更多的看到父亲酒后,涣散的目光,视线没有着落处,有着令人心疼也令人心悸的孤独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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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畅就要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姥姥查出得了胃癌。1987年,生活渐渐好转了,家里放着卖粮回来的钱,就放在柜子里。妈妈去取什么东西,打开柜子,爸爸急忙把放钱的包拿出去了。

这件事使妈妈对于爸爸的失望,又添了一层。虽然第二天父亲很主动地对母亲说:“钱还在柜子里,钥匙在缝纫机的抽屉里……”,爸爸的话没有说完,遭遇了妈妈不打算理睬的麻木反应,妈妈甚至没有回头看爸爸一眼,妈妈那一刻心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姥姥的病,积年沉疴,妈妈很清楚地知道。妈妈并不一定决定倾家荡产去进行那些没有效果的救治,令妈妈伤心绝望的,是爸爸的表现,在她即将丧母的伤痛里,又添了一层悲愤。

那年值我中考,舒爽已经出嫁了,舒畅即将大学毕业。每个星期天舒畅回来看日渐消瘦的姥姥,有一次姥姥拉着舒畅的手:“你和你妈妈把舒眉供出来,舒爽没念完是因为穷,咱们欠她的,你们姊妹几个互相照应点……姥姥其实不想死,想着看到你嫁人,看到舒眉上出学来……”

那是姥姥唯一一次能算做遗言的交代,没有提及我的爸爸一句,大概姥姥对于父亲应该承担的那份责任,已经失望。所以会有这样的托付。而爸爸与姥姥,恩恩怨怨。一桩一件,来不及校正来不及后悔的,好像已经是应该沉默到底的事情了。

姥姥去世了,这个承载了大半生风雨的善良女人,带着一肚子说不出来的话和想不透的情感道德离开世间。以她自己爱女儿爱家的方式,忍受了爸爸妈妈明里暗里的诸多埋怨,以沉默的方式顺应,以沉默的方式抗争,以沉默的方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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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畅大学毕业后做了教师,我在她从教的那个学校复读。我的叛逆也已沉默的方式疯长。我一定要离开家,如果不能顺利考学我就准备离家出走。我活在这么悲壮的想象里,升学愿望日渐强烈。谢天谢地谢自己,我终于上了本城一所中专。

星期天,寒暑假,能在家的日子并不多,爸爸妈妈还在吵,因为吃面条或吃面片的事。

爸爸还喝酒,免不了打了碗摔了盘子。可怜妈妈一辈子茶一道水一道的,总没个伺候顺心的时候。吵过了,妈妈就去姥姥坟前哭,妈妈哭:“别人生了气能往娘家跑,我能往哪里跑啊?!有一半个亲姐热弟的,也不至于这样啊?我有个躲三两天的地方没有啊?!”

有一个星期天,我与舒畅一起回家,从院门望进去,父亲正独自小饮,妈妈不在,一定是去舒爽家了。姐妹两没商量,一个眼色,步行二里路,一溜烟儿找妈去了。

妈真的在姐姐家。逗留一会,准备回家,妈妈说:“我先回去,你们等会儿再回,别让你爸知道你们直接来找我,知道了又生气呀!气你们亲我不亲他。”

可这事,在妈妈回家之前,爸爸就知道了,我们在回家路上碰上了同村的人,找爸喝酒,随口一句:“舒畅和舒眉不在?回来了啊!我碰上的呀!”

那天,爸爸照例喝多了,我们在院门就听到了他们的争吵,妈妈的话:“还不是怕你呀,这不是你自己造成的吗?”然后是瓷器的破碎声。

我们硬着头皮回家,准备好了挨顿打。爸爸那双被愤怒烧红的眼睛让我真害怕。那次父亲的耳光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我们发着懵。父亲一边打着自己一边哭着,父亲说:“我一辈子没有赢得一个人!我没疼过你们!你们上学你们生活全是你妈的功劳,没我的份,所以你们只认得你妈!回来只是看你妈来了,见了爹躲着走!”

父亲摔门而去的脚步有些踉跄,那一天我突然看见父亲的老态,也看见了他内心的孤独和敏感是一个怎样的深渊。说真的我不是不爱父亲,不体谅父亲在艰辛之中对我们的关爱,只是这些没超过我对酒后父亲的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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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事之后,好像我们父女的关系得到了些许改善,在我,看见了父亲暴戾背后的孤独,在父亲,也看清了虽然血浓于水,也需要亲情滋养。父亲的脾气稍有收敛。周末回家,最幸福的消遣就是和父亲下棋,下跳棋。三颗脑袋凑在灯下,红的黄的绿的棋子在走。我突然在十八岁之后偶然敢在父亲跟前儿撒娇了。父亲,牙全换过了,华发早生。

之后翻盖了房子,爸妈占用的四间屋子通着,暮年的父母结束了间歇性分居的历史。父亲的哮喘病时有发作,母亲,这个磕磕绊绊中陪了父亲大半生风雨的女人,总是能及时地把父亲需要的东西递在他手上。

我们相继求学,工作,结婚,一步一步离开那个家。偶尔回去,刚吵过或正吵着的爸妈也能立即停战。父亲一如既往地爱看报纸关注新闻,有一次我回去,爸爸念一段报纸内容给我听:“xxx碎死。”我更正:“爸爸,是猝死,那个字念猝。”妈妈在旁边得意地笑。而父亲的笑容分明地,多了些慈祥和骄傲。父亲流露的骄傲为我,是我一直怀念的内容。

日子很平静地过着。我们也习惯着爸爸妈妈吵吵好好。真正改善他们关系的事件是有一次舒爽的误诊。其实那几天爸妈还在冷战,妈妈去姐家询问诊断结果,同去的表哥告诉妈妈,姐姐肝硬化!妈妈回到家,嚎啕大哭,让爸爸立刻去找老中医泉叔,需要共同承担的痛,让两人开始相濡以沫。后来证实姐姐那次是误诊,又让两人相对喜极而泣。也许只有经历大悲欢,才能让那些小芥蒂走远。

真正摧毁父亲健康的是弟弟一次车祸。舒展骑摩托车被撞,肇事者逃逸,舒展两次手术,切除脾,腿部粉碎性骨折骨缺损。这对久病的父亲是一个承受不了的打击,男人的意志力有时候更脆弱些。母亲一边忧心着医院的舒展,一边照料着情绪很坏的父亲,熬过了艰难的四十天。两人头发齐齐地,全白了。

14

老年的父母,相依为命。爸爸缠绵卧榻,须臾不肯让妈妈离开。即使我们回家陪在他的身边,妈妈出去一会儿,也会计算离开的时间。

妈妈检查眼疾回来,爸爸打电话给我:“你妈妈的眼睛,需要手术的话,你们得给治!你看我这些年病着,也没什么积蓄……”我在电话的这段,早已泪如雨下,因为想起一句话,父亲能为孩子们做的,就是去爱他的母亲。这一切,我盼着的温暖,终于很热烈地,来了。爸爸为自己,从来没要求过我们什么,这个电话,让我心里眼里热辣辣地痛快了一回。

……

父亲故去,翻看父亲的遗物,父亲那些毁了写写了又毁的文字到最后留下的是三页遗书,短短三页,关于自己,只字未提。最多的内容,是一再嘱咐我们,孝敬妈妈。而郭,成为生命中最终的零。

……

回家看望妈妈,落寞的神情让人担心,找些话题来聊,明显地没兴致听,有一次我说昨天夜里我梦到我爸了,妈妈的眼睛,明显地,闪过一丝亮色。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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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月下的清辉点评:

小说这样侃侃而谈,谈父母的一生的命运,爱情,生活,这里面有多少坎坷与情感的纠结与不堪,都在文中那么细致入微的刻画出来。小说善于捕捉人物的心里活动,并能非常透彻的将每个人不同的心里,非常准确的用语言表达出来。这是文中最大的成功所在。再有,文笔确实非常不错,沉稳的表达。

文章评论共[6]个
紫心草-评论

一对父母纠结了一生,吵闹了一生,读后令人心痛。at:2012年10月05日 晚上11:31

云龙天-评论

欣赏朋友美文,期待更多佳作,祝秋安!at:2012年10月06日 早上9:00

月下的清辉-评论

秋高气爽的时候,来读心情文字。祝愉快。at:2012年10月06日 上午11:09

尘埃里花盛开-回复谢谢 谢谢 祝愉快 at:2012年10月06日 中午12:28

走出沼泽地-评论

(:001)(:002)(:012)(:012)at:2012年10月06日 上午11:28

尘埃里花盛开-回复谢谢 谢谢 at:2012年10月06日 中午12: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