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那一年，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

詹王府的屋檐下，一群雌燕围着母亲叽叽喳喳，喳喳唧唧。春色是这般温熏，阳光是多么多情！绿柳红花，暖风习习，我隐没在着群雌燕中，享受着母亲的抚爱。墙内隐隐约约有着女子的笑声，随轻风掠过来，掠过来，风里吹落着零乱的的笑声。我怯怯地往下看去，大红的雕花的走廊，呵，郁馥美丽的花园。

你步履蹒跚，在一个女子手里轻轻握着。娇媚如花的她，身着红色锦缎，锦缎上是飞舞的凤凰。母亲说，那女子，是詹王府的王妃，手中的孩子就是小王子。

呀，多可爱的小王子啊！粉粉嫰嫰的脸蛋，玉润珠光般的肌肤，被浅浅的绿色软缎柔柔地包褁着，像一团汪汪的水。多漂亮的你呀，让我心里瞬间欢喜起来。

于是，我飞下来，调皮地对你轻轻呼唤。

你仰头看我，亦是满脸喜欢。

看，那是只白色的燕子！有轻声人惊呼。

我知道我总是带给人们惊奇。我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雪燕。

我绕着你，一圈又一圈，在你上空飞舞。

你快乐地，好奇地咯咯地笑着。

阳光明媚，春色满园，和风携着花香迎面吹拂。一切都像是梦。那一年的春日是这样的美丽。

一切因为你，小王子。

一

又是初春。

我已从一只雌燕长成一只羽翼丰满的燕子。我的羽毛越发雪白，轻轻掠过湖面，像片飞舞的云。我的笑声，在春风里荡漾。我已知道，我就快要见到你了。

那一年，我的母亲带着我的姐妹从遥远的北方一路跋山涉水，回到了十五年前的詹王府。

王府一切安然无恙。只是那娇媚的王妃已由初为人妇的娇媚变成华贵雍容的中年美妇。而曾经那个玉润粉嫩的你，也已是翩翩少年，玉树临风。

多美的少年呀！让我心襟荡漾。

春夜，情丝撩绕夜难成寐。我悄悄飞到你窗前，见你点点红烛下，彻夜难寐。红绡帐中，光洁純美的肌肤下一层细细的汗。我偷偷暗笑.想必你是梦里怀春，春夜难耐。

我听到你低低地叹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梦里佳人何处寻？谁家的女子，竟让你午夜梦回？你又为什么这般叹息，让我听得有些怅然。

已有媒妁之言。那是宰相的千金。只有相国女儿那样倾国倾城的貌，才配得上你这样的少年。我黯然地离去。

可是，为什么，你要这般叹息？

莫非，你也如我，这样寂寞。

我寂寞。

这十六年来，日子过得如此无味。只有你，十五年前的笑容，让我心生温暖。

这让我有了做人的贪念。然而，我知道，这只是个梦而已。

二

夜里，我跪倒在母亲面前，诉说着想为人的渴望。母亲的眼，满是无奈。

母亲的声音在空寂的夜里显得那么的冷凄。

在很久以前，有一种鸟，为了追求太阳的光亮与温暖，固执地循着这种温暖而飞去，结果累倦而死。在临死之前，它吐出了最后的一口血，从天空中洒落。沾到这口血的燕子就会变成雪色的燕子。而你，就是这种燕子的后代。

雪燕在十六岁以后，就可以变成人类，母亲忧伤地说，那么多的孩子中，只有你，遗传了这样的血液。孩子，这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只有得到真正的幸福，才能让你得以生存。而幸福，只是一种光环，只能看到，却无法得到。你若得不到，你会困顿而死。所以，还是不要做人，就做只单纯的燕子吧，过一生单纯平静的日子吧。

我喜极而泣。这是真的吗？母亲，你知道，我是多么想做人啊！

母亲的眼泪缓缓流下。她悲哀地说，孩子，如果你选择了做人，你这一去就永远不能回头了。

我坚定地点点头，义无反顾。

就在那一年的春夜，我变做了一位窈窕女子。青丝如墨，眉目似画，白裙飘飘，宛若人间仙子。

我为自己取名，飞燕。

三

歌衫丽影，恍恍惚惚。

人影绰绰，隐隐闪闪。

詹王府里如此热闹。

今日朝中殿试，你文韬武略，冠压群雄。

皇上龙颜大悦，钦赐御酒。而你，一鸣惊人，前途无量。

朝臣纷纷前来道贺。自然也有，相国和他妩媚的女儿。

我隐在这香粉红妆里，只觉百无聊赖，便悄悄退了出来。

春天的夜是如此缠绵。月色如水，沁得我的肌肤微微发凉。站在庭院里，柳丝轻拂，我迎风而舞，衣衫飘飘。风儿卷起了细细的尘，微微的沙，我在红裙里穿云掠风。

好美的舞，好美的女子！我听到身后的赞叹。

我站在那里，回眸看你。光影里那白衣的男子，目光清澈，气宇轩昂。呵，小王子，你终于来了，在我今夜最美丽的时候，我终于等到了你。

你怎能知道，十五年前的那个春日，我见了你，从此便有了做人的念头。无数次梦里与你相遇，今天的你，终于来了。

你惊艳地看着我，欢喜的笑。那笑容，一如十五年前在春夜里绽放。

我嫣然一笑。

你是谁家的女子？你轻轻地问。

我笑而不答。

夜风飞扬，我乘风而去。你伸出双手阻止我，我听见裂帛的声音。

小姐留步！你情急地喊。

我轻声一笑，隐入夜色。

四

房里的灯火若隐若现，飘移着看过去，明明灭灭。

你伏案而眠。案上，是撕裂的红纱。

日间读书习武，夜晚，灯下，你思念着一个女子。你不知她的姓名，只知她冰肌玉骨，绝色倾城。

那个女子，就是我。

我站在木窗前，轻叩窗棂，一下下。

谁？

我。

推开窗，你惊异地打量我，继而微笑。

你终于来了。你低声道，如果是梦，但愿不再醒来。

怎会是梦？我娇媚地笑。

你出门。月色如水，恍惚着你我的面容。我听见你沉重的呼吸和心跳。我贴近你，勾住你的脖子，吐气如兰。

看，我来了。我拉起你的手，放在我的胸口，轻声说，我在这里，心，也在这里。

这样的容颜这样的话语怎容拒绝。你拥我入怀。然后，抱起我，走进了你的房间。

房间里暖洋洋，有缭绕的青烟一蓬蓬地浮上来。你怀里有独特的气息。你吻着我的唇，隔着薄薄的纱，抚摸着我的身体。你的手温暖而有颤抖，你的身体纠缠着我的青丝长发，我们拥倒在红纱帐里。

你的身体是那样的滚烫，眼里是那样的情深。我在你的浓情里一次次地，沉醉。

若是梦，就不想醒来。我甚觉欣喜。世间的女子，原来可以如此欢爱。做人，真好。

欢爱过后，你抱着我滚烫的身体，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飞燕。

你轻吻我的耳垂，说，你，不能叫飞燕。

为什么。

飞燕，就好像，你随时都会飞离我。

我笑出声来。

叫嫣然怎样？那天，你回首时，嫣然一笑，我的魂就此被你勾走，你低声说，你笑起来很美，很美。

嫣然，多么美好的名字。我点头应允。你轻轻地吻我，然后沉沉地睡了。

我倒在你的怀里，枕着你的臂弯，也沉沉睡去。

灯火暗落，夜已深深。

五

一连数月，你与我日日相守，夜夜缠绵。你不再过问任何女子，包括，相府的千金。

我听见王妃的哭泣，王爷的怒斥，和，你的争辩。

我知道，小王子，你就该迎娶你的王妃了。

王爷拂袖而去，王妃哀求着你，这是腹婚，怎能违背？

是呀，指腹为婚，怎能背弃？更何况，那是相国的女儿。

那一夜，我们象往日一样的缠绵。你抱着我，叫着我的名字。你说，我不能娶别人，除了你，我谁也不娶。

可是，我是一个没有家的女子，你怎能娶我？

我说，王子，你就应了吧。为我如此，何苦？

你深深地望着我，叹息，摇头。

我只想娶你。你坚决地说。

我伏在你的怀里，心生生的疼。

要不我们逃走，什么功名利禄都随它去吧，我们去做闲云野鹤，倒也潇洒自在。你说。

可我不想做游燕。那样的生活，我已经过了十六年，我是向往人间的精彩才做人的呀。况且，我还不知道，这辈子，我该过怎样的生活。我还不知道，什么是幸福。可我又不忍伤你的心。我只得点头说，好。

你握着我的手，沉沉睡去。

我却铁下心，要悄悄离去。

于是，那个清晨，很早的清晨，我悄悄离开了詹王府。

六

我看到了外面的世界。车如流水马如龙。

繁花似锦，酒绿灯红。

走在街上，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和人们惊艳的目光。

我感到有人遮在我的面前。原来前面一匹純白的骏马，马上青衣男子，浓眉，深眸，气度不凡。他跳下吗，看我：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微笑着，说，嫣然。

他一笑，好听的名字，好美的人儿。来，跟我走吧，我带你到天下人都想去的地方去。

我想想，点点头。于是，他拥我上马，飞驰而去。

一路飞驰。驰进那气魄非凡，金碧辉煌的地方。

原来是皇宫。这里比詹王府大许多许多，豪华气派。人人都对那青衣男子卑躬谦谦。他们叫他皇上。

我才知，皇上，当今的天子。

换上他给我的霓裳羽衣。那团粉纱将我裹在当中，袅袅地，似云似雾。

我在云里起舞，在雾里妙曼。

他把我捧在怀里，深深地凝视，细细地抚慰，声声地赞叹。

想不到，世间竟有这样的女子！他叹息。

我在他的热情里化作了一汪水。

不一样的气息，不一样的缠绵，和，不一样的欢爱。原来，做人可以这样的不一样。

可为什么母亲会说做人不好呢？我暗暗想。

你的脸蓦地在脑海里滑过，我的心微微地疼。

小王子，你是否，已经迎娶了你的王妃？花前月下，缠绵缱绻？

我不再多想。

此时，在皇上的怀里，我也能如此沉醉，如此欢爱。

那一年的冬天，我成了皇上最宠爱的妃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嫣妃。

七

万般宠爱于一身，我已是天下人最羡慕的女人。

锦衣玉食，富贵繁花，应有尽有。

然而，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幸福？

好几次夜里，我会在夜里突然醒来，再也睡不着。趁着皇上睡熟时，我飞回了詹王府，却再也没见你，小王子。

詹王府别来无恙。只有你的庭院清冷，大门紧锁。你去哪里了呢？我心生不安。这种不安让我寝食难安。华服御宴，让我兴致索然。我的心里，暗生寂寞。

是我厌了这样的生活，还是因为，我，在想念你。

可是，你在哪里？我又该去何处找你？

皇上在皇宫举办御宴，宴请搬师回朝的英雄将领。

虽无兴致，也只能盛妆相待。我坐在皇上身旁，明艳照人。

皇上说，爱妃，跳个舞吧。我点头应允。

乐曲奏响，我乘风舞动，像朵飘在风里的云。我看见，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还有那，惊艳的目光。

这之中，也有一束光，冷如寒剑。我心中一凛，回过头来。

见你坐在一群人中间，一身戎装。脸色铁青，冷冷地看着我。

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我惊喜地笑。

原来是，去了边关，讨伐倭寇，大功而返。原来，今天宴请的功臣就是你。

可是为什么，你会那样恨恨地看着我。好像是，深仇大恨。

就因为我不辞而别吗？我多想告诉你，我有多想你。

皇上含笑将我揽入怀里。你默默地别过头，眼中似有阴霾。

皇上御赐圣婚，让你与相国的女儿十日之后完婚。人潮欢呼一片。

你，跪拜谢恩，眼里甚是落寞。

我默然无语。

那一夜，我突然彻底厌了皇上的怀抱。你的黯然让我觉得疼痛。于是，我想念起你的怀抱，你的温柔，你的深情。

我要离开这寂寂深宫。这里，没有我要寻的幸福。

没有人能难住我，我可以自由地来去。

我要找到你，告诉你，我有多么想念你。

我的幸福，是不是就是你呢？

我不知道。

八

月明星稀。

我飞到了詹王府。詹王府一切依旧，只是，似乎，隐隐多了些寂寞。

你房间的灯火明暗有致。我透过纱窗看你。

你斜躺在榻上，手里捧着那段裂帛的红纱，眉头轻蹙。

我随风而进。

你惊醒过来，抬头看我。一丝惊喜掠过你的脸，瞬间，又成了落寞。

红纱滑落在地。

你，可在想我？我轻声问。

你眼光迷茫，似在挣扎。

我很想你，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我娇嗔地投入你的怀里。

你闭上眼，低低地叹，为什么，你是如此蛊惑我？

但你却拥紧了我。似乎很痛苦。

为什么这样痛苦？看着你，我不解。

因为我怕，只是场梦。你又叹息。

我抚摸着你的脸。你瘦了，黑了，却多了些许男人气。

傻瓜，我笑，这不是梦，我来了。

你紧紧地抱我，好像是，要用所有的力气。

似乎是，想把我揉进你的身体里。

我又闻到了属于你的特有的气息。

你的手依旧滚烫而颤抖，你疯狂的吻着我，没有了过去那种深深细细的温婉。

你粗暴地撕下我的裙衫，我们纠缠在一起。

你是那样的狂乱，似乎是想，拼命去记忆某种感觉。

暴风雨般地欢爱终于过去，我满足地依在你的胸前。

有什么咸咸的，湿湿的水滴在了我的唇边。我尝了尝，是泪吗？

我抬头看你。果然，星星从你眼中坠落。

嫣然。我该怎么办？你拥着我，叹息。

除了你，我谁都不想娶。你缓缓说，我可以为你舍弃一切，甚至，可以不做这王子。

我惊讶地看着你。

嫣然，我们走吧，去天涯海角，只要有你。你深深地看我。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

原来这就是爱情呀，我默默地想。

你爱我吗？嫣然？

爱。我亲吻着你。

原谅我，其实我不知什么叫爱，我只知道我是如此渴望你。

那么，不要离开我。今生今世，生生世世。你吻着我的手。

生生世世，这样的情深，这样的温存，怎忍拒绝。

我的心柔软起来。我点头，说，好。

你温柔地看着我笑。

夜很深了。窗外落木萧萧。

九

可是，这詹王府怎有我容身之地？

我又怎能真的和你去海角天涯？

你的母亲，那个冰雪般聪明的女人，来到了你隐藏我的房内。

她震惊地看着我，她认出了我，冷笑道，原来是，倾国倾城的嫣妃。

生得你这样的容貌，无父，无母，无家。你怎会是人间女子？王妃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冷锐。你是皇上的宠妃，你想害死我们全家吗？她冷声质问。

我不敢抬头。于是，她缓缓地跪下来，眼里尽是绝望。

姑娘，不管你是人是妖，你走吧，不要再来迷惑我的儿子。你会毁了他，毁了我们全家。

我落荒而逃。

我再一次背弃了你，小王子。

而这一次，却是为了你。

十

那一年，我去了凤舞阁，做了江南最有名的舞姬。

我穿着雾样的轻纱，舞动着长长的水袖，眼波流转，倾倒无数贵族王孙。

江南到处流传着我的故事，是真，是假，众说纷纭。

没有人知道我叫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我从哪里来。

我却在这夜夜笙歌中越发的寂寞。

我开始思念你了。日复一日，越发沉重。

我很想去看你，去找你，却再没勇气走进你的家。

王妃的话，字字如针扎。

是的。我不是人间女子，但我，也不是妖。

我终于明白，我无知的时候，一直想去追寻幸福，却不知，只有你，才能够让我幸福。

我愿意，为你，去做游燕，做闲云野鹤。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已经，舞不动柔纱。

我想起母亲的话，若无幸福，就会困顿而死。是不是，我已经找不到幸福了，我的小王子。

我决定，再回詹王府，见你。哪怕这是，最后一面。

我用尽所有力气，一路飞去，飞回了王府。

詹王府里灯火暗暗，夜已经很深了。

我站在你的窗前，像往常一样看你。

灯火依旧。可是，房里没人，你去哪里了呢？

这时听见门响，你扶着一个女子出来。女子红衣锦缎，美丽动人，腹部隆起。

那女子我认得，是相国的女儿，你娇美的妻。你到底还是娶了她。

我站在暗影里，心里突然巨痛。

小王子，是不是，我真的失去你了？

我走进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坐在曾经缠绵过的纱帐前，流下泪来。

为什么哭？你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你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我。

为什么哭？你的嘴角有一丝笑容。这笑容，亦是冰冷的。

我无言以对。

你又一次背弃了我！你厉声说，想不到，我的爱，竟不如那些登徒浪子！你冷冷地看着我，抬起我的下巴，多美的一张脸，多狠地一颗心！你恨恨地说，很多个夜晚，我远远地看你，看你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你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一剑杀了你。想不到，我会被你的美色迷惑，爱上你这样一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不知羞耻的女人？

我的心痛加剧，感觉象要裂开一样。

不是这样的，小王子，我想说，没有一天我不想你。可是，呆呆地，我说不出来。即便说了，而你，又会信我吗？

走吧，我不想再见你。你叹息道。

我不走。

若不走，我会杀了你！

我不走。

你以为我真不敢杀你吗？你拔出墙上的剑，指着我。

我的眼泪流下来。

我知道，我已无权再说爱你，说什么，你都不相信。

我凄然低下头，说，我今天来，就是想，能死在你的面前。

说完，我迎头撞上了你的剑。尖锐地疼痛着，我倒在了你的怀里。你紧抱着我，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你的脸渐渐模糊。有什么流进我的嘴里，那是你的泪么？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对你说：若有来世，我要选择做人。若再相遇，我决不再背弃你。

我爱你。

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　那一只　

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

只等那箭羽破空而来

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欢乐与悲愁

就好象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无限澄蓝的天空中

那么　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象是　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