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姑

米姑一辈子是恶心男人的。

死后的米姑却还是嫁人了。那一年米谷五十五岁，好像一切尘埃落定，这个老姑娘，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也终于让他的哥哥姐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但接下来并不是尽如人意的事情，她的哥哥忽然在某一天疯了，这个快六十岁的男人赤身luo体的满街跑，嘴里含混不清的说，不是我把你嫁掉的，不是我把你嫁掉的。万般无奈，一家人重又聚在一起，商量着把米姑的阴亲给退了，她的哥哥哥的病才渐渐好转。于是，一家人说起她时，不再叫她的名字，直接叫她讨债鬼。

这个讨债鬼。

传说米姑的下身小时被猫抓烂了。这是我道听途说来的。如果真是这样，作为女人，我能理解米姑的选择。也许，这不真实。我曾经猜，是不是她年轻的时候谈了一次刻骨铭心的恋爱，为情所伤，但是，大人们都坚定不移的摇头，并且，信誓旦旦地承认米姑的贞洁是毋庸置疑的。或许，在某个瞬间，与一个人擦身而过，被她迷恋，却无法选择，只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与他共舞。总之，米姑是从未嫁人的。在乡下，这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为此，没有一个人给她好脸色看。

起初，她跟着父母生活，为她，父母的心都操碎了，死都不曾瞑目。因为，儿女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母亲临死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说，好赖找个人嫁掉吧。那时她只是一个劲地哭，并不曾点头。后来，她又跟着她的姐姐生活。有一阵子村子里流言四起，说她和她姐夫怎么怎么的，于是，人们在大惊小怪之余不禁撇嘴：怪不得不嫁人，敢情早就看上他姐夫了。本来，那只是一些无聊村妇的怀疑猜测，但是姐姐和姐夫是要生活的，俗话说，吐沫星子能砸死人.没奈何，她只得跟着他的哥哥和嫂子一起生活。

小时候，大哥最疼她了。米姑曾向我描述过，大哥概给她菜花，给他扑蝴蝶。我想象过那时天真烂漫的米姑是何等讨人喜欢？可是，是什么让她在成人的道路上发生了分叉，那只是一个简单的事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她为什就成了无可奈何。她住在大哥家的一间小西屋里，里边黑黑的，我小时候经常跑到那间屋子里和她玩耍。记忆里她很美，虽谈不上天生丽质也颇有几分姿色，那时她还不算老，整日家呆在里边做一些缝缝补补的活。大人们经常叮嘱，要躲的她远远的。我总是问为什么？我说，米姑又不是坏人，我感觉得到米姑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大哥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对她了，开始了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愤恨。

之所以叫她米姑，是因为她姓米，和我的父母一辈，所以，我从小就喊她米姑。其实她是有自己的名字的，模模糊糊记得叫什么香.....但是，渐渐的年岁大了，总不能老叫人小名字吧，于是，老的，少的，亲的，后的都不约而同叫她米姑。说起米姑，三里五庄都知道，那个没嫁人的老姑娘。

后来，再也没有人为她张罗婚事了。米姑伤了那些媒人的心。起初，人们以为米姑是在挑七挑八，只说她眼光高，以为总有一天，她会有情人终成眷属的。但是，渐渐的，人们觉得不是那么回事，米姑根本无心姻缘。她总是说男人不是好东西，让人一见就想吐。有一天，我发现米姑老了，比她的同龄人看上去都憔悴不堪。那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她已经病入膏肓，只是谁都没把她当回事，任她自生自灭。

我记住米姑是因为觉得她可怜，一个人，活着的时候孤孤零零，死的时候孤孤零零，可是怨谁呢？是她自找的。我无言以对，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就像米姑选择不嫁有她自己根深蒂固的理由一样。或许在她，一个人是广阔的，只是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生活的艰辛还无法让米姑这样的人能潇洒自如的行使自己的选择，她们只能是穷困的，潦倒的，继而是让人议论的感到不齿的。

听说米姑的骨灰还无处下葬，那些风俗习惯是不容易打破的。

也许，米姑有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又也许米姑的心上住着一个她喜欢的人？

再也许，米姑天性就有着对男人的厌恶？

微风来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