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来佳海工业园的时间很久，久到我快已经忘记了，该是从哪条道路寻迹，进来的起点，走过的终点。在有阳光的午后，于办公室休息区的小窗外，我会时常听到一个叫卖“老面馒头”的骑摩托车小贩，他熟悉的声音让我有种找回了迷失感的冲动，以至于在很短的时间内，我会清晰的知晓这么个问题“我从哪来，接下来又到哪去。”的答案。

老面馒头，骑摩托车，这是让我很熟悉的场景。可即便是对着这样一位熟悉的小贩，我也找不出多少有趣味的话来。我知道，让那位小贩带着我游荡这盘龙城的一角该是件多么可笑又荒唐的事情。我甚至连去实现外出走走的这个小小想法都没有，又怎会对着这样的风景而冲动出走呢？

呵呵，怎么会，怎么不会？

我觉得这到底还是个人性情的问题，决定了你可能表现出的勇气和行动。很早的时候我就从zoc那里听到了，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是个怎样的人。zoc说话的时候很镇定，似乎没有多少玩笑之意。

zoc于是说，他是怎样了解我的，我又是怎样逃脱他了解的。zoc是和我性情相反的，他说的话很多也很关键。我听zoc说，再尽量压着自己的鲁莽，模仿着很轻巧的浓描淡写，做个自谦的人。于是，我从某一年的秋天开始，对着灿烂的阳光，不再幻想。

秋天这个季节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日子，我开始一个人，最终难免陪伴另一个人。多少年幼时光，开始酝酿而发酵，变得素颜无声。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些走在我身边的人都说，我的样子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

有个词语叫做事过境迁，有个词语也叫做沧海桑田。

02

最近时常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满长着长长的雪白胡子，在一片菊花地里，乐呵呵地追着灿烂的黄蝶。天空里的光线很暖，我望着若有若无的花的影子，怅然若失。

这是一个很像我多年前亲身经历的梦，在有过人管理的一方农田地内，无边的田埂和有限的一人，落得身旁孑然一身，虽是菊花漫天时，焚香之人倒也零零落落。这很像老家里的习俗，对于菊花，老乡人总是心存感恩，仿佛多遥远的记忆都会刻骨铭心般。

菊花在开放的季节里摇曳，金黄色的色调显得特别热闹。在有山川，小路，村庄的点缀里，菊花都是明显的。阳光的天里，菊花明艳，空气里流动着芳香，很多人爱这样的场景，很多人不爱。

有一个地道的故事是这样讲的:春花满山时，蜂鸣在水边。说的是菊花和春花开放的季节内，有水流的地方就是花瓣飞舞的地方。蜜蜂会在水畔盘旋，季节就在蜜蜂的翅膀上转变。而还有一个故事是说，长须庄生，晓梦迷蝶，最后他自己都糊涂了。到底是蝴蝶变成了他，还是他变成了蝴蝶。

在传统的文化体系里，菊花代表富贵，因而菊花在乡民的眼里是吉祥的代表。富贵的远处，吉祥的远处，都在这山下的一方水土上叮咛嘱咐。我找不出那个“落花无言，人淡如菊”的缤纷姻缘，我只是望着菊花漫天，淼淼不前。或许啊，真的要等到那天荒尽头，我才会看出自己的，白发长须。

03

长须记，从江南开始。

记得在有一年的仲春时节里，我曾行走在江南之畔的某座小城，那虽然是一段平淡故事。却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江南之旅。我没有遇上传说里的小巷青衣和结着怨愁一样的姑娘，也没有寻得斑驳古街道内的芳香诗词，我只是在江南的小城里粗粗一瞥，浏览了最清新明艳的春日美景，仅此而已。

在即将离开小镇的时候，因为一种名曰“八珍糕”的小点心，我又一次迟迟的坐在了小镇的阁楼之内。品茶，细雨，谈天说地，好像才来一样。

有一位阿婆说，迷楼风景，就在我们站着的这对小石之上，迷楼悠悠70年，闪烁着不断的智慧火光。据说，当年的南派文人柳亚子先生曾携带友人反复于迷楼上议论天下大事，江湖风云。

长须的南派文人蜡像站立在迷楼之内，虚实的时光让人恍惚无言，对于江南，何尝不是擅长以这种一贯的特色风景示人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代的人总是乐于留着长须，又仿佛长须总是文人的特例。江南的小小之境，在融入了无边的文化风景之后，也是千张千面，斑驳丛生。

我喜欢那种黑白的斑驳丛生之貌，尽得千须之意，从江南的美景里淡入淡出，似乎怎么也褪不去，默默的黑色。江南似乎也变得矫情，沉默，安静，仿佛在沉睡了七十年光阴后，终于长长的打了个哈欠。

江南是不知疲倦的，哦，原来江南也是长着须的。

04

长须长往，要去淡忘。在走过这座佳海的城时，我终于发现，自己其实异常满足。不管是因为什么，我都要记着，每一天从颚下生长出来的短须。

须生者，虚无！

在这个十月寒露节气将要过来的时候，我们所有的宿舍伙伴们都不约而同的去了佳海城里的一个ktv。sty说，他以前是在夜店里工作过的，对于那里面的某些潜规则，明白的很。sty也是和我一样的年龄，却留着瘦小的胡须，一副忧郁的小生模样。sty的生活经历特别丰富，让我很吃惊。

十月里的另一个全员参与活动，不幸的被方便面这个罪恶的食品占据。大家围坐在一起，拿着一致的桶装面，倒沸水，加榨菜，几个男人的晚餐如此简单却又风趣。每个人都在期待发工资，也都在期待明天。

生活的圈子就是这样在佳海城里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还好，这几个男人都有自己的爱好。无论是钓鱼，上网，还是麻将，或者最不济的是到处哄骗小女孩的，也都还规规矩矩，自得其乐。

最年长的g师傅，有一个特别的癖好，无论早起晚睡，他都要拿着电动剃须刀刮胡子，宛如女人的梳妆打扮。我到底是明白了g师傅的名言，男人的胡子就是记忆，对于正在做事业的男人而言，过往的记忆必须每天剔除。这虽有些牵强，倒也不让人生厌。

那些长长的胡须，到底都有记录什么样的回忆。

那些回忆里的虚妄，到底是不是由胡须组成。

或者记录一段过往，或者遗忘一段时光。长须难记，既如此，呵呵，那么所有留着胡子的男人们，还等着什么呢，就索性剃了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