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血染江山的画

初秋时节，荷塘中的荷花大都萎谢，一段渔家女孩清亮的歌声从荷塘深处袅袅传出，嘉柔美好。艳阳高照，我驾着一艘小船在团团荷叶中间来回穿梭，伸手摘来荷叶掩映下肥硕的莲子。

“拜水——！拜水——！”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和碧月一同停下手中的木桨，望向岸边。大娘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荷塘边，满脸焦急的看着我。心里一沉，我加速将船靠到岸边。

“拜水，国都今日已经被唐国军队攻破，卫国王室派人来找你了！”大娘的唇剧烈颤抖，我看出她内心的激动和不安。我很平静，回头淡淡看一眼船上的碧月，回头问大娘：“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大娘一怔，看着我久久不敢相信，一会儿才说出：“在，在家等你......”

我在裙裾上擦擦手，沿着长满青草的小路向大娘的家走去。我从小就知道，大娘的家不是我的家，我是卫国王室寄养在她家的唐国公主，也是当今唐国皇帝的亲生妹妹。

在大娘家等我的四个人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以黑纱蒙面。他们看见我走近没有说话，直接扔给我一件黑袍，我走进里屋换上衣服，同样戴上围着黑纱的斗笠便纵身跨上一匹黑马，随他们一起往卫国藏有最后一支军队的青枫山赶去。

四日之后我们赶到卫国与唐国交境的青枫山，这里的卫国军队大约有五万人，操练有素。我换上紫色战袍，成为这支军队的将军，我此次领军的任务就是从唐皇手中夺回卫国的皇都。

行军三月，时值寒冬，我军在皇都郊外的冷水遇上唐军。唐军十万精兵对阵我方五万军队，胜负看来已定，但我身上肩负着保卫卫国国土的重大责任，作为卫国历史上唯一的女将军，手中握着卫国千万条稚嫩的生命，我只能带着我的五万士兵背水一战，非胜即亡。哪怕是死，也必须在卫国的土壤上死得壮烈辉煌！

天还未亮，前方来报唐军正在营帐中休息。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让军队借着黎明前的大雾，悄悄靠近唐军军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国都前几日才经过激烈鏖战，战死沙场的卫国战士的遗体还没有人过来收殓，这时在纷纷雪花中露出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脸。借着大雾和夜色的掩护，我们离唐国的军营越来越近。

胜利在望，我抽出手中的长剑，指着唐皇的营帐大喊：“杀——！！！”

清脆冰凉的刀剑声，突然窜出的团团火光射得我们一时无法睁眼。待我缓缓睁开眼时，着实一惊，我们竟然被唐军包围了！我一眼就认出站在唐军中央的那个身披白螺纹铠甲的年轻男人。时光停滞，我心中有了一种见到亲人无法自控的激动和感动，但很快，我眼中怒火腾起，心中的仇恨将先前的感情统统湮没。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卫国军队在突然发现被唐军包围的这一瞬仍是会手足无措，我再次高举手中的长剑，声音比刚才更加响亮有力：“战士们——！杀——！！！”

从未见过军队如此整齐，战士们眼里映出熊熊火光，整齐划一的抽出腰间的钢刀，接着视死如归的冲进敌阵。两国军队顿时混乱的厮杀在一起，战马嘶鸣。

骑在战马上，我亲眼看见自己手下的战士相继倒在血泊之中，他手中的冷刀不停挥舞，一刀刀砍碎我对亲人故乡的渴望和想念。我为所有因我错误抉择而丧生的战士们感到深深自责，一滴冰凉的液体从眼中流出来，我不知道那是血还是泪。

头上的伤口不停流出殷红的液体，李副将胸口被他狠绝地刺进一刀，跪倒在我马前。

“拜水将军，末将不负众望，完成了保家卫国的责任！”血像洪水从他的嘴里翻滚而出。

我跨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仍旧跪着的遗体，笑着说：“李副将，你是卫国的英雄！”

五万卫国军队转眼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不得不赞叹唐国军队的素质。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完我便举起手中的剑，利落划过自己的脖颈，鲜血飞溅。

从马背上直落下来，我隐约觉得自己落入一个飞奔而来接住我的怀抱，缓缓睁开眼，我看见这时抱着我的人就是我的皇兄：“拜霄。”

二，梨花一月便成雪。

我为我能以一位将军的姿态死去而感到骄傲。温热的血沿着脖子蜿蜒而下，我凄美一笑，别了，我幼年离开便从没回过的祖国，别了，我血脉相连却形同陌路的亲人......

再次醒来时，恶劣的霉臭让我极度不适。微微屏住呼吸，我发现身上穿着一件囚服，正躺在地牢潮湿地面的一堆稻草上，手脚都锁在铁链里。心渐渐开始抽痛，原来我被拜霄带回了唐国。

手上的铁链因为我身体细微的移动在地牢阴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脆冷冽的声音，狱卒听见，走过来看我一眼就转身离开了。我茫然地吃力环视一下这间地牢。很快，先前离开的那个狱卒领着另外两个官兵打开牢房的门，一左一右把我拎着往外走。因上次自杀未遂后我身体很是虚弱，只能乖乖地任由他们摆布。走过一段阴湿漫长的甬道，我隐约知道他们把我带到了一处刑场，因为满片雪白的梨花中间一个高高架起的火刑架尤为夺人眼球。我被两个官兵动作娴熟的绑上火刑架，脚边堆满干燥的柴火，浇满了油。

我无力的站在那里，准确的说是吊在那里，凌乱的长发在风中舞动。这时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向我走近，他脸上始终携着一抹若有似无奸佞的笑。

“拜水，你就好好的去死吧。”男人在我面前讲这句话时，嘴角激动的抽动起来。我看着他蔑视一笑，他捻捻胡子便转身对身后的官兵说：“点火。”

火苗在我脚底慢慢窜起，然后浓烟滚滚。我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始终不屑地看着男人的眼睛，他被我看得心生几分寒意，不停叫人添柴，想早些把我活活烧死。

我在火堆中剧烈咳嗽起来，炽热的火焰烧得我很是难受。我努力闭上眼睛，耳边却突然响起火堆被人一脚踹开的声音。骤然睁开眼，在火苗窜上我身体的前一刻，他胜雪的白衣映入我的眼底，搂着我的腰将我带出了火海。

“陛下，拜水是叛国的公主，您不能带她走！”拜霄拉着我的手，准备带我离开刑场，男人突然跪在他面前挡住我们的去路。

头一阵晕眩，我的身体直直往地上栽。拜霄眼疾手快的把我横抱在怀里，朦胧中我听见他的声音寒冷威严：“她也是朕的妹妹。”没有停留，他带着我直直离开。

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流下，十五年前，父皇为了唐国存亡把只有三岁的我送往卫国。那时幼小的我挽救了所有唐国人的性命，但如今，我却只是一个叛国的公主。

三，漠漠绣院寒清雨。

我走那年拜霄只有五岁，我想在他心中除了记得我的名字外再没有其他印象，没有哥哥对妹妹应有的疼爱。虽然我心中有对亲人故土的无限渴望和向往，但他身为帝王，我并没有想过要从他身上找到一点寻常的亲情。或许因为我痛恨十五年前唐国将年幼的我孤身送往卫国做人质这件事，所以我从来不愿承认唐国是我的家，他是我的亲人，只因为他身体里流着同父皇一样冷酷无情的血。

他没有穿龙袍，一身白袍衬出俊逸，抱我走进皇宫时，没有说一句话。小路曼回婉转，他终于站在桐雨宫外面，把我放在地上。我几下踉跄，努力站稳。

“你是叛国的公主，从今以后就留在这桐雨宫中闭门思过，不得在宫中走动。”没错，他的声音和父皇一样寒冷。我紧咬下唇没有回头看他，扶着粗糙的墙壁缓缓走进桐雨宫。他就站在门外看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

桐雨宫本是犯错妃嫔所住的冷宫，而如今是我住在里面。这里布置简陋，生活清寒。院子不大，参差不齐的长着杂草。但我常日喜欢坐在这荒芜的院子里，因为野草的味道总好过屋子里淡淡的霉臭。

拜霄叫了一位太医院里的小医官过来帮我看脖子上的伤。那日自刎后的伤慢慢好了，但额上的刀伤由于疏于料理，留下一道浅色的疤痕。

一月以后，皇后诞辰，举国同庆。听偶尔来桐雨宫走动的宫女说过，拜霄的皇后是唐国右相南宫槿年的长女南宫媚，生得娇惯跋扈，但拜霄却独宠于她。我没有想到，父皇后宫佳人三千有余，他的儿子竟会是一个专情的种。

南宫媚十九岁寿辰这天，我随便找了一条青色长裙穿上，作为一名叛国的公主在桐雨宫中游手好闲，待遇自然不如普通的宫女。随着过来领我去凤景宫的宫女经过御花园，我看见拜霄一身云锦长袍，正用剪刀认真修剪花枝。我们轻声绕过他从一旁走过，将要走出御花园时我回头看见拜霄正好抬头看我，目光深邃无底。我心里微微一颤，轻声叫了一句：皇兄。

到凤景宫时，宫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宫内宫外的女眷不胜枚举。父皇短短一生，膝下公主就有百余位，这时她们人人华衣锦服坐在凤景宫中说说笑笑，我一身寒酸异常，走进凤景宫时自然引起了众人围观。

“唉，这是哪儿来的贫女，怎的到这里来闹场子？”几个年龄稍大的美丽女子掩嘴尖酸说起。或许她们是我的姐姐，但我自幼活在卫国，对她们并没有印象。没有理会，我继续往里走，找了处僻静的位子坐下。

不久，一位衣着极为华贵艳丽的女子走了出来，金钗凤冠在她发髻上显得异常耀眼，她一出现，屋里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恭敬起身，把头浅浅底下。我为了不引起注意，也随众人一起站了起来，把头低下。

“皇后娘娘。”众人一同恭敬行礼，我呆呆的立在一旁没有与她们做同样的动作。一来我自小生长在乡下，这些宫中礼仪我从未学过，二来唐国的皇后，我根本不屑参拜。

果不其然，这给我引来祸端。先前或许是我姐姐的一位女子走到我面前，声色俱厉的看着我：“你是哪个宫中的贱婢？皇后娘娘宅心仁厚邀你来参加她的生宴，但你见了皇后娘娘为何不拜？”

我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这让她更加生气。这时，南宫媚笑着走过来，火红的唇角勾得妖媚异常：“蕊妹，难道你不记得了，她就是上月叛国的唐国公主拜水啊。”

南宫媚一语惊起千层浪，拜蕊一个耳光重重落在我的脸上，嘴角沁出血丝。

“你这个唐国的灾物！”她迅速收回自己的手，仿佛是害怕我的脸弄脏她的手。

我目光泠然，直直看着她的眼睛：“灾物？十五年前我被送往卫国的时候你也认为我是唐国的灾物？”我冰冷的嘴角渐渐衍出笑意，回望凤景宫中的所有人，大声说道：“你们所有人今日的荣华富贵都是我这个灾物换回来的！”

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我瞪着眼慢慢后退，想早点退出凤景宫。南宫媚看出我的心思，嘴角邪笑，走过来紧紧拉住我的手：“上月南宫丞相本要对叛国的拜水公主处以火刑，却被陛下救下带回宫中安顿。平日里我们公主妃嫔犯下一点错误都会被陛下处以死刑，陛下这样的判决明显是偏袒拜水！”

“对！”

“杀了她！！！”

耳畔响起众人愤怒的声音，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看见南宫媚取下头上的金凤钗，重重刺进我的胸膛。又是鲜血飞溅，这一次我是作为一位叛国的公主罪有应得的死去。

四，暗香浮动乱终生。

“陛下，拜水是叛国的公主。”

“他是朕唯一的亲妹妹。”

......

昏厥过后耳旁隐约响起了拜霄和南宫媚的对话，然后我彻底失去知觉。

三日后我在桐雨宫醒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拜霄穿龙袍，原来他穿龙袍的模样亦可以冷峻得如此好看，我心里微微一颤。

“你醒了？”他站在窗边回头淡淡看着我，我别过头没有回他。没有看见他的表情，他离开了桐雨宫。我从床上坐起看他在暮光中渐渐模糊的背影，右手捂着胸口，突然呕出一口鲜血。腥甜的味道让我眼前浮现出战争的景象，山河染血，苍生垂泪。

几日后，有宫人来桐雨宫帮我拿东西，说是拜霄要接我进内宫住。我孤身而来并没有什么东西，便空手同拜霄派来接我的人进了内宫。经过凤景宫时，我特意停下往里面张望了一下，宫人见了只是不耐烦地催我快走，所以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们经过一座精致的石桥，便来到了凤景宫西北方向的紫薇宫。这里和宫中其他公主妃嫔的宫殿都相隔较远，也算得上是处在宫中闭门思过的好场所。

黄昏时分，梨花飘落，我穿着一袭淡粉的长裙站在石桥上，娇嫩的花瓣漂在水上缓缓流过桥底。

“拜水还记得我们的母妃以前就是住在这紫薇宫吗？”我听到他冰冷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指尖微微一抖，回头见他一袭白袍胜雪，轻轻染上落日的金辉。

我看着他的脸微微摇头，我离开那年只有三岁，怎会记得这些事情。

“当年我们的母妃并不受宠，被父皇封在这偏僻的紫薇宫中做一位身份低微的妃嫔。后来唐卫交战，父皇将只有三岁的你送往卫国。那时朕年幼不知事，便天天守在紫薇宫中等你回来，想像所有的哥哥那样给你当马骑，逗你开心。”拜霄没有看我，寒冷的眼里是灿烂的晚霞，“后来母妃被父皇逼死，朕也知道你可能再也不能回到朕的身边，于是朕就杀死父皇，夺走了他的皇位，还想要到卫国将你找回来。毕竟后宫之中只有我们两人是母妃的孩子。”

我轻轻握着指尖，原来父皇一夜暴死全是拜霄一人所为，一股寒意悄悄漫上脊背。

这一夜之后，拜霄仿佛向我敞开心扉，在我面前不只是众人眼中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还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哥哥。每日傍晚，他都会抽出一些时间到紫薇宫陪我聊天，给我讲他儿时的故事。虽然我还只是冷淡的对他，几乎不同他讲话。

我也并没有同在桐雨宫一样被拜霄勒令呆在紫薇宫中思过，在我耳边也再没有人敢提及我是叛国公主的这件事。日子就这般过得平淡而圆满。

那一日春光无限，我到御花园赏花闲逛，在莲花池边遇上宫中的其他几位公主，她们看见我便迎了上来，挡住我的去路。

“哎呦，这位不是紫薇宫的拜水公主吗？”我扭头要走，却被她们围在中央。

“人家可是陛下的亲生妹妹，我们不要惹怒了她，不然会同皇后一家那样不得善终的。”一个穿着桃红色绣夹裙的公主冷笑着看我。

“皇后一家？”我突然一怔，冷眼看着她残留几丝青涩的脸，“皇后一家怎么了？”这时我回想起凤景宫外的异样，才觉得这其中确有不妥。

“皇后因那日用凤钗刺伤你惹怒了陛下，南宫一家昨日已被满门抄斩。”

脑里一片空白，听完她们的话后，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回到紫薇宫的。

这夜月色很凉，我身上披着一件月白色披风。因白日的事，坐在床边细想。窗栊推开，我看见拜霄穿着龙袍英俊潇洒的走过石桥，然后站在我面前。灯光如豆，我抬头看着他没有笑意：“你杀了皇后一家？”

他显得很冷静，看着我的脸：“南宫一家势力强大，危及中央专权，我只是借你的除掉他们而已，这样朕才能一直保护你。”他嘴唇又动了动，我想他应该是有话没有说出来。

突然之间有一种好想哭的感觉涌上心头，我觉得自己竟对是自己哥哥的这个男人产生一种莫名的依恋，爱上他身上的冷酷。

他深邃的眼睛也是定定看着我，颀长的身影被烛光倒映在我身上。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抬起我的脸，温润的唇浅浅落在我的唇上。

“朕在心里挣扎了很久，虽然你是朕的妹妹，但朕从在卫国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便无法将你当作妹妹看待。”他眼里柔情无限，看着我的眼，“朕是九五之尊，可以拥有天下所有的女人，如果朕今后只爱你一人，你愿意答应朕吗？”

我知道，他会照他说的那样做。不然他不会将我来回皇宫关在桐雨宫中，看似惩罚却不动声色的保护我。眼下我已经叛了国，lu*n伦一事也不再害怕。

一滴泪流下，我轻轻点头。他温柔的笑，取下我发上的珠花，拨开长发。

一夜温存，意乱情迷......这一夜，我成为了哥哥的女人。

五，风中散一生。

我继续住在紫薇宫，三日之后，宫中传来消息，那日透露给我有关皇后消息的拜月公主被处以火刑，当众烧死。紧接着，拜霄后宫中所有大小妃嫔都被送上皇宫外的武岚山剃度出家。几日之间，我果真成了他心中的独宠，没过多久，我就搬进他的寝宫，与他结为夫妻。

君王为首lu*n伦，天下哗然，当然引起朝中大臣竭力反对。我与拜霄体内同样留着父皇的冷血，于是双双在唐国上下实行铁血政策，数月之间暗中杀死反对者不计其数。渐渐，在拜霄和我的全力打压下，唐国上上下下日渐接受了我们的结合。

我们幸福的过生活，他用哥哥对妹妹，丈夫对妻子的爱始终如一的爱着我。一年之后，我怀上龙胎，拜霄喜出望外。

三月初九是我二十岁的生辰，拜霄答应陪我回卫国看望养育我十八年的大娘。

路旁梨花成雪，拜霄搀着我走进大娘的草庐，碧月送来一壶热茶，安静地退到墙角站着。和拜霄喝过一杯茶，我挽着他的手说要他带我去山崖上看梨花，他摸摸我的小腹，笑着答应了。

站在山崖上，清风带着丝丝凉意迎面吹来。美景如画，拜霄脸上露出一抹从未有过的幸福的笑将我揽进怀里，白衣飘飘。我眼角流下一滴清泪，心里默念这是绝好的一个机会。心一横，我从袖中抽出匕首，从后背插进拜霄的胸膛。不敢看他的脸，我把他推下山崖，白衣渐渐退出视线。

不知道拜霄是否还记得八年前他在卫国皇宫从大公主手下救出被打得气息奄奄的小宫女。那年是卫国皇帝六十大寿，卫国皇族宴请四方宾客，当时还是唐国皇子的拜霄也来到卫国祝寿。我从小养在乡下的大娘家，那一次竟被例外的带回皇宫伪装成小宫女的模样，第一次回到皇宫我只是想偷偷见见我的娘亲。但我却在无意中被大公主染砚识破身份，她派人将我绑到后宫，吊在一棵老槐树上用皮鞭要命的抽。就在我绝望无助将要咽气的时候，拜霄突然出现将我从树上救下来，并且当着大公主的面什么都没有说直接带我离开。那一刻，我就将我一颗少女的心完完全全的交给了他。但后来，我却得知他是唐国的拜霄，一个我永远不能靠近的男人。

我命中没有那样好的福气，生生做不了他的妹妹，亦不能做唐国的公主。我的母妃同他的母妃一样得不到父皇的宠爱，我同他一样痛恨我的父皇，我刚出生就被父皇送到大娘家开始成为他手里的一枚棋子。我也想让自己活得普通平凡，但我身体里注定流着卫国皇族的血，我终究逃脱不了卫国九公主的身份。身为公主，我必须保护我的亲人，我的国家和子民。

拜水三岁被送到大娘家时就和我对调了身份。从此以后，她单纯的活在碧月的世界里，成为一个单纯的平凡女子，而我却在魏国九公主染墨与唐国公主拜水的双重身份中来回辗转。最终目的只是为了用生命守卫卫国。最终，为了卫国，我亲手杀死了我最爱的人。

我坐在地上痛哭，崖底的风吹干我脸上的泪。暮色缓缓袭来，我从地上起来，向卫国皇宫的方向走去。

我要继续做卫国的公主，我要为我和拜霄的孩子夺来卫国江山，我要同拜霄一样，不择手段的保护自己最爱的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