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一直宽容着我的遗忘,即使我走的再远,它也会永远敞开胸膛,哪怕我有一秒钟的体紧,它也会触摸到我的心跳。黑三奶奶总是最先看到我,因为她住在村头上。她一见到我就叫我的小名即使我有了自己的孩子,孩子都已经长大成人,她还是那么叫着。习惯了,我不怪罪她。她总是拿着那份以老卖老的神情与我说话,那么我呢,就成全她这种感觉,那样她会一直兴奋下去。亲,真的是亲,她上下打量着我,好像要看清我的骨头一样,重复着那一句话,胖了、胖了。而我也总是小心翼翼的问她可曾顺心如意,黑三奶奶点点头,笑哈哈的说,还行还行。
那我就放心了,对这个有着一脉祖血的奶奶,我终于可以在异地舒一口气,沉沉的来追思她的往事了。
她压根就没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也许有,是她自己淡忘了,总之,从她到我们这个村庄,所有的人都叫她妮子。黑三爷爷也是那么叫他。妮子,听起来多么亲切。那时我的黑三爷爷已经三十多岁,因为好吃懒做,没有人家愿意把姑娘许配给他。直到我的黑三奶奶一家人逃荒至此,我的黑三爷爷才用一口代黍子米把我的黑三奶奶换回家,而我黑三奶奶的一家人就背着那一口代黍子米继续远走他乡,从此杳无音信。有时候,我觉得黑三爷爷是不道德,是乘人之危,可转念一想,如果我的黑三爷爷不把她买来,说不准她和她的一家人早已成了别处的孤魂野鬼。唉 ,命运,也许,这就是命运。
起初,我的黑三叶爷对她还是不错的,那只是新鲜。慢慢的我的黑三爷爷就显出了本来面目。他爱喝酒,逢酒便醉,以前喝醉了,满村里闹事,弄得鸡飞狗跳。现在喝醉了,就打我的黑三奶奶不管摸起什么,就是一顿劈头盖脸,只打的黑三奶奶杀猪一般的嚎。四邻八啥去劝,黑三爷总是理直气壮的说,这是我拿粮食换来的,我爱咋打咋打。于是人们都无言以对,任凭黑三爷对黑三奶奶不断的痛下毒手。人们对黑三奶奶都充满了怜悯叹息,可是谁又不愿意去惹黑三爷爷。
终于有一天,村里的一个年轻人站出来,说黑三爷这样打人是不对的,我的黑三爷凑到人家跟前问,怎么,我打我媳妇,你找哪门子急,你心疼她,你心疼她你要她吧。那年轻人还是不服气的说,只要她跟我走,我就要她。可我黑三奶奶摇摇头说,她欠黑三爷一口袋粮食,她不能没了良心,那一口袋粮食救了她一家人。自此,人们都说黑三奶奶,那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黑三奶奶就是这么着一直挨到黒三爷死去,为了那一口袋粮食,她从不逃避黑三爷的打骂,她就是用着一种江湖义气把自己的一生偿还进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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