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特翻身上马抬头望了望天空,冉冉升起的太阳和昨天没有什么两样,望着无际的天空,心头莫名升腾起一股悲情,曾经那旅途上,那年,那月,那日,那一点寄托已烟消云散。这风沙茫茫浆糊路,每天不知有多少人来到这里,每天不知有多少人离开这里。
河落日圆沙万里,夕残似血乡关暮,仗剑独行临无言。一弯孤月夜寒风,一堆篝火半壶酒,一骑绝尘纷飞淹。
一阵倦意袭来,斯塔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拍拍马的屁股,自言道:“马儿啊!你慢些走,俺有些困了小睡一会。”话未说完已一头趴在马背上沉沉睡去。
那马从鼻孔喷出两团白雾,叹了口气,暗自思量:“你小子倒好,昨晚闹腾够了,这会儿去梦中会情人了。昨晚黄汤灌饱,疯疯癫癫,又哭又笑,又唱又跳,吵的吾一宿不曾睡好。想想吾命真苦,摊上你这样的主也算是前世作孽。吾前辈小白龙多幸福吖!驮着那唐僧老儿西天走了一趟,就修得正果成了佛爷,跟着你这小子就算铁蹄踏破,半点儿好处也捞不着。”
那马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得闷在马肚子里,干脆睁一眼,闭一眼,一晃三步,有气无力慢慢前行。
马迷迷糊糊胡乱走着,隐隐约约听得一些声响,觉着有些不妙,还未及睁眼细看,一声猛吼传来:哇呀呀呀!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修,要打此路过,牛皮堂里过一过!
马儿猛的受此惊吓,不由发出一阵尖叫,双啼前扬把背上的斯塔特掀翻在地。
斯塔特睁眼一看前面站在一人,手拿两柄明晃晃的板斧,在空中乱舞,挡住了去路。此人环耳豹眼,阔鼻大嘴,满脸络腮胡子,又暗又粗,身高如塔。
斯塔特暗想:“近来浆糊出现一牛皮药克,此人练就一身极为厉害的牛皮武功,招募了一批小喽罗,无孔不钻,独门暗器牛皮药告更是到处乱贴。浆糊人愤而歼之,不料此人依仗牛皮癣内功,灭而不绝,阴魂不散,不出三日又卷土重来,搅得浆糊人人人头痛不已。莫非此人就是牛皮药克?”
“ 这位劫路兄可否报上名来? ”
“哇呀呀呀!你听好了大爷吾乃胡涂,牛皮堂堂主!听仔细了,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修,要打此路过牛皮堂里过过堂!哇呀呀呀!嗯哼哼哼!”两柄明晃晃的板斧又是在空中一阵乱舞。
斯塔特哈哈一笑:“原来是胡涂劫兄,久仰久仰!那牛皮堂虽不曾去得倒也略知一二,牛皮堂里牛皮满天飞,牛皮膏随地扔,专为骗人钱财。烦请胡涂劫兄让让路,别误了我旅程。”
“嗯,哼哼哼!哇,呀呀呀!”胡涂鼓起两眼,两柄板斧一阵相击,溅出一串火星:“白脸儿小子休得胡言乱语,不去牛皮堂也成,来来来,与吾大战三百回合。”
斯塔特暗想:“今日遇上这牛皮堂倒有些麻烦。”正思量着如何脱身,忽见胡涂忽的把两柄板斧往地上一扔,蹲地嚎啕大哭:“苦恼啊苦恼!想吾为背这几句词文,咋个儿一晚不曾睡觉,好歹到的早晨说顺溜了,出来挣些个酒钱。不想遇上个闷嘴葫芦,打也不打,想吾三天不曾吃得酒来,嘴里都淡出鸟来。气煞吾也!”斯塔特觉得此人倒也有趣,正想说话,胡涂忽的破涕为笑:“噗嘻嘻嘻!白脸儿小子,你可是斯塔特?”
斯塔特不由一楞:“你怎知我是斯塔特?”
”噗,嘻嘻嘻!哟,哈哈哈!终于等着你了。几月前,有一自称江南怪怪弥敦道的胖子,路经此地与吾大战三百回合,被吾打的落花流水满地找牙,逃走时他说,过几日后有一骑白马白脸者叫施塔特,要过此地,让吾把这交给他,可得十两纹银。”胡涂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幅卷轴递给斯塔特。
斯塔特接过展开却是一幅空白卷轴,有些奇怪,心想:“这弥胖子搞的什么把戏?”
“这胖子可有留下什么话?”斯塔特问道。
胡涂摇摇脑袋:“没有。他说你看了自会明白。”
斯塔特一时不知其意,正想着,忽的卷轴里升腾出一股似烟似雾又似云的氤氲之气,一方天空被那股氤氲之气围荡着。斯塔特一阵晕惚,人轻飘飘晃晃悠悠腾空而起。
斯塔特睁眼见远近的天边为一股迷蒙的晨雾所笼罩,头顶密密细雨,不由想起那句: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早买兰花。冥冥中,仿佛回到了那个春天的早上,那歌唱过的勃勃生机的欢乐 ;那燃烧激情饮着蜜意的琼浆,幸福注满全身心的江南之晨。
“珠珠花!白兰花!。。。阿要买珠珠花!白兰花!。。。”声音清脆响亮。一个卖花姑娘携了篾筐, 篾筐里满满珠珠花、白兰花。
“ 先生阿要买珠珠花、白兰花?”卖花姑娘向斯塔特兜卖珠珠花、白兰花。
斯塔特拣了几朵白兰花,轻轻一吻,白兰花散发着扑鼻芳香,细看那花茧用红色的丝线编织成小巧玲珑的一撮, 斯塔特待要付钱,卖花姑娘戴起一块粗蓝格子布,回眸一笑,顶着渐急的细雨,沿着小巷袅袅而去。斯塔特不觉一呆,移步跟着过去。
出得巷口,不见了卖花姑娘,却见一人双手各提一只白兔身后还背着一兔,微睁两眼嘴里哼哼着小调:“左手一只兔,右手一只兔,身上还背着一只兔咿呀咿的味。。。咿的味。。。”身子骨配合着曲调不时抖动,甚为得意。
斯塔特见兔脑门个个血肉模糊甚为血腥,暗想这人捕兔手段未免有些儿残忍,禁不住摇头。从旁窜出一人上前一把抓住捕兔人衣襟:好你个夏赤捞如此虐杀兔子。你难道不知本县不准捕杀小动物吗?那个被唤作夏赤捞的人吃得一惊,睁眼看了那人一眼,露出一脸无辜:原来是戚博透老爷。戚老爷误会了,兔非我所杀,乃自个儿撞树而死,与我无关。那戚博透老爷闻言大怒:“放屁!放屁!简直一派胡言。世间自我姥姥的爷爷的外公朱老台土先祖偶得奇遇一兔撞树而死,数百年来再未有第二人有此奇遇,这在本县地方志有详细记载,人皆所知,你竟信口雌黄。与我见县官老爷去,非打你个四十大板不可。”
那夏赤捞一脸哭相:“戚老爷息怒,非我胡言,确实如此。戚老爷不信可随我一同前往看个真切。”那戚博透阴沉着脸那里信他,两人吵吵嚷嚷,那戚博透有些不耐烦道:“待我前去踏看,非让你吃牢饭去不可。”
斯塔特在旁听得心生好奇,尾随两人去看个究竟。那两人来到一树边,叽叽咕咕还在吵闹。等得半个时辰不见兔影,戚博透老爷没了耐心,抓着夏赤捞又要去见官,夏赤捞死活不肯,正闹得不可开交,远处跑来一兔,奔树而去,一头撞树而死。不一会又跑来一兔撞树而死。那戚博透老爷眼见兔自撞树而死,说不出话,提起两兔左看右看,嘴里嘀咕着:“怪事!怪事!”提着两兔与夏赤捞走了。
斯塔特看得目瞪口呆,一时间以为自己在睡梦中,这世界真有此等怪事?来得树前沿着树走了三圈,不曾发现有什么异常,只是一棵很平常的树。正迷惑间,忽的卷过一阵风,逼着寒气,天空变得黑暗起来,竟下起雪来。 空中飘来一串凄美的声音:北风那个吹嗳,雪花那个飘啊,外面那个黑呀,血、泪、恨!那凄美尾音拖得很长,又渐渐在阴沉的空中回荡。人家闺女有花戴我爹有钱不肯买,只给我扯了三尺红头绳, 我爹出门去玩耍,不肯带我去吖。。。。。。我的脸儿往哪搁儿。。。。。。哎唉哎,脸儿儿往哪搁儿。。。那声音越发凄楚。
斯塔特见树边出现一人,正是那个卖花姑娘。那卖花姑娘凄凄戚戚,抹了抹眼泪,把红头绳挂在树上,喃喃道:亲们,永别了!身子扭出一个s型,脑袋便往头绳套去。 斯塔特大急喊道:“姑娘,莫做傻事!”箭步上前。那个卖花姑娘腰一扭,骤然消失,斯塔特一头撞在了树上,头晕眼黑,跌到在地,半天方缓过神来,突见树底有三个米粒大小的字:逗你玩。斯塔特呆呆望着那三字,雪花不住的向他身上扑着。
“唉, 挠痒之乐不如不痒。这世间有一种相思叫梨花,它单纯而洁白。有一种思念叫带雨,它复杂却晶莹。有一种风情叫婉约,它典雅且清爽。有一种情感叫圈圈,它循环不止休。相思的人儿心在圈中,身在圈外,来回不停地折磨,因为那是一抹梨花带雨的婉约风情! 小道人,你站在梨花树下笑咪咪是在思念那家的道姑吧!”
斯塔特抬眼看去,在树的另一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人咪着眼,笑吟吟看着梨花。
“弥胖子?!”斯塔特恍惚起来,刚要开口说话,听那弥敦道哈哈一笑道:“先生此话差也,不痒焉知挠痒乐乎?想到当年先生不也呆坐静夜的窗前,和着微风沙沙,优雅的凝视天空,春天来临,相思的芽,萌动,萌动着;心房开满了红桃花。当晚风轻轻掠过水面,盈盈波动的河水哟!是谁在私语,那一腔柔情独白!”
想一个人是幸福的,她在你心里,在你梦里。
想一个人是幸福的,因为,你爱她。
想一个人是幸福的, 默默回味;
她的 的每个眼神,每个声音,每个姿态。。。。。。
她的眼神,声音,姿态。。。
你不想都不行,因为。。。
那先生乐道:“啊呀!俺第一次听到小道人颂诗,那么谁是小道人相思的月牙儿?”
弥敦道道:“为相思,俺曾用豆腐砸脑袋,虽未砸开窍,但好歹也砸成了豆腐脑。现在就用俺这个豆腐脑来想象一下,先生现在的心情是愉悦的:美女与野兽有时候就是一种奇妙的融合体!一定是有一位漂亮善良的公主走进了先生的心里。”
“哈哈哈!”那先生一阵大笑:“小道人真是很会想象,俺是属于那种极丑且无任何美的项目的那种丑,变成野兽了,可真的很想变回人的呀!”
弥敦道道:“那么先生不就是被巫婆施了魔法英俊的王子么?一定是这样的!好幸福啊!除了羡慕先生,俺只能抱怨巫婆太不够意思了, 怎么总照顾像先生这样的王子,不怜悯下俺这样的平头小人物,好歹把俺也变成个青蛙,让俺过过王子瘾,再不济变个卡西莫多也成啊,让俺心里也有个爱斯梅拉达。。。。。。”
那先生道:“小道人,别抱怨巫婆了。 浪漫与现实,空虚与充实,这矛盾体总是如此令人不知道向那边走,向左或向右,不过想想,也想通了,既然很矛盾,那就简单点吧,小道人你不是常说,越简单越幸福吗!哈哈!俺知道你砸的不是脑袋,你砸的是寂寞。走,一起去用豆腐砸脑袋,砸成了豆腐脑,你与俺一人一碗豆腐脑,一起喝了。”
斯塔特看着两人远去,叹了口气,不知不觉,皑皑白雪遮盖住了一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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