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后，我又来到了这里。只是这一次，我想我不会再离开了。——

我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舞剑了，望着剑刃上泛起的殷红寒光，我不知道这把剑上究竟沾染了多少个人的鲜血。我想我需要的是一把剑，而不是一把染尽鲜血的冰冷铁器。

有一群人找到我，让我去帮他们杀一个人。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竟然让他们出到十万两白银。他们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我望了一眼我的剑，我说：我可以杀了他，但我要十万两白银和他的那把剑。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茅屋前的石阶上。我来到他的身边，他问我到这里干什么。我说来办一件事情。他抬头望了一眼西面阴沉的天空，说：要下雨了，你住在这吧。然后他就起身进了屋内。我望着他褴偻的背影，我才发现他竟然已经这么老了。我来到他的屋内，望见了他墙上的那把剑。我对他说：我认识这把剑，他的主人是天下第一的剑客。他忽然就笑了，他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不明白他怎么能够一个人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活几十年。我想起了让我来杀他的那群人，他们说他是天下第一的剑客。可我看到的只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任何一个不入流的剑客都可以杀死他。

他说：我等了你几十年，没有想到你现在才来。我望着他浑浊而溃散的目光，我知道，在这场行动中，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望向屋外荒凉的景色，嘲讽道：一个天下第一剑客，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躲上几十年。他淡淡的说：活着才最重要。我望着他苍老的面容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眼，说：我从前也和你一样，无惧生死。可是有一天，我忽然发现自己是那么的害怕死亡，越老越怕。

我不知道，一个开始害怕死亡的剑客，究竟还算不算是一个剑客。我望着他墙上的剑说：可是它的主人应该是天下第一。他笑道：其实天下第一是没有退路的。你杀的人多了，你就是天下第一。我感觉在他面前，我终究还是太年轻。我望向他的剑，我想在他的心中，这把剑也只不过是一把沾满鲜血的冰冷铁器。他看见我望着他的剑，他说：其实回忆是有气息的。每当我看见这把剑，就会想起那些杀戮，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我给他斟满了酒。我想他应该走了。他端起酒一饮而尽，他笑了。他说：原来死并没有那么可拍。

其实人们在乎的只是结果，而不会在乎你的手段是怎样的卑劣。我知道毒液已经在他的体内扩散，我不想让他死的太痛苦，我拿出了我的剑。他静静地望着他的剑，他说：能用这把剑吗？我望着他没有说话。我明白，不管怎样，他始终有着天下第一的骄傲。

他轻轻地取下他的剑，拂去了剑鞘上厚厚的尘土。我不知道，他究竟有多久没有动过这把剑了。只是他真的是老了，他已经拿不起他的剑了。他举起他的剑，我发现他的目光变得凌厉。他说：如果是在当年，你不会在这把剑下走过十招。我知道他没有说错。我说：可是现在，你在我的剑下走不过半招。他的目光刹那间黯淡，他望向屋外，淡淡的笑了。然后他就倒下了，胸前插着他的那把剑。

我在他的屋内找到了一幅女子的画像，我不知道这个女子与他有着怎样的故事。我把这幅画像葬在了他的身旁。他有着太多的故事，可是我不想知道了。我想他会喜欢这样的。

其实有些事情，从来就只属于一个人。

我终究还是没有拿走他的剑。我想我也开始害怕了，害怕像他一样再也拿不起自己的剑。

其实这个天下根本就没有剑，有的只是沾满鲜血的冰冷铁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