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八月,节近中秋。文川子与静思女士相遇于网络,移手敲键,隔屏会话,不闻阴阳上去之声,但见横竖撇捺之形。室内寂寂,唯键锵锵,时断时续,高低抑扬。
静思女士言于余曰:“见先生赋‘淡月秋影’之章,心有感焉,吾性喜沉静,常爱闲思,故名静思。先生其有言乎?”
余答之曰:“夫人生于世,父母赐名,不由己也;名随一世,与身浮沉,造化所弄也;惟年渐长,自为择名,言情志也。故醉翁晚年赋闲,名六一居士;敏轩移家金陵,号秦淮寓客,其理一也。君性喜柔静,闲爱深思,名己静思,其情可知也。微世之万物,动为长则,静为一时,动而声扬,静而音寂,动而为雄,静而为雌。人生苦短,安能长为守雌,而终为阒寂乎?”
余之话毕,键声暂歇。稍顷,静思女士答之曰:“先生之言,诚有是理,然先生之言,亦有所不明也。夫宇宙开辟,天地肇启,浑浊之气始分,而为阴阳也。阳之为烈,阴之为柔;阳之为显,阴之为藏。藏也者,隐也,隐也者,不欲显也,故其示形为静。夫静者,其德为水,方向为北,其气淳越温怒周密,其势随物赋形;音乐为羽,时令为冬,故虽冬藏而万物息,然黄钟大吕之声不属仲冬季冬者乎?况动而不蕴其力,发而不隐其形,终无大用也,夫岂不见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乎?况人为血肉之躯,而心为思之官,不常为水德,涵纳百川,如之何可发为澎湃也?故夫子具圣人之思,而言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夫山水者,渊停岳恃,岂非静之极也!老子睿智,不言攻坚强者万胜而只水也?故静思思之,唯能守静,方能发动,唯能常默,方可巨声。宁静致远,淡泊明志,良有以也。静思愚钝,望先生教之。”
余闻静思女士之言,默而无语,怅然若有所失,一时万籁俱寂,唯窗外两声雀噪,清晰震耳,而为诗曰:
洪荒伊始,维阴维阳。
一静一动,大道方张。
万物循则,人岂不思?
于无声处,惊雷镗镗。
人生漫漫兮尘嚣不灭,
兹心自定兮安能与之久彷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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