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和张倩这小两口之间的冷战已经开始一周多了。这一周多时间以来,他不对她说话,她也不对他说话,虽然住在同一间房子里,但两人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真是形同陌路。早上他们差不多时间起床洗漱之后,就绷着脸撅着嘴各自上班去,早饭再也不在家里吃了。以前总是他或者她早起把饭做好,现在不单不做早饭,一日三餐都各自在外面的饭店解决了,家里的锅都蒙上了一尘灰。下班回到家的时候,她总是打开电视机然后一动不动地坐着,他则是拿本书躺在床上,眼睛看看书,又瞅瞅天花板-------。
他们俩结婚还不到一年,不过虽说结婚时间不长,两人却是恋爱了很久。高中时他们就好上了,后来一起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一同来到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不久就结婚了,算下来两人的感情也有八九年了。当然这一次“冷战”也不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战争”了,八九年来两人磨磨嘴皮子的事还能少吗。不过那总是今天吵架明天就会和好,不像这一次,两人都僵持着,谁也不肯先说话。
九天前的那天,钟文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他在一家杂志社工作,那天主编因为他审核和校正的文章其中有一篇出了点小问题而语气略带严厉地说了他几句。他感到有些委屈,“那篇稿子本身思想性就不高,写法也没什么特色,我是说不发的,不是你自己坚持说要发嘛”,他心里暗暗的不服。走出办公间,阴霾的毛毛雨天气更是让他浑身不舒服,看着路边的石头,他真想狠狠地踢上几脚。
九天前的那天,张倩也还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在附近一所高中任教。那几天她的例假正好来了,她心情颇为烦闷。那天她上课时,班上臭名远扬的捣蛋鬼王乐边吃零食边和旁边的同学讲话,她怒气上来了:“王乐,不要讲话,你不听不要影响其它人”。
“我影响谁了,你上你的课呗”,王乐笑嘻嘻地说。
王乐嬉皮笑脸的态度让她忍无可忍了,她怒容满面非常严厉地指着他说:“你给我出去,这是课堂”!
“出去?哼,你还没这个权力,我交了钱的”,王乐“霍”地站了起来,提高音量针锋相对地对她说。
一直来还没学生这样顶撞她,她再也受不了了,“好,你不出去,我出去”,她将粉笔往桌上奋力一摔,气冲冲地跑了回去。
三天前钟文哥、嫂来时还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看到他们两个一个看电视,一个看书,互相不相理睬。钟文来给他们开门后,轻轻地一笑,让他们坐到沙发上,自己一语不发地看着窗外。
哥、嫂俩马上意识到他们俩吵架了,两人对视了一下,互相会意的点了点头。钟文哥钟武拉着他进了卧室,嫂子搬了个凳子挨着张倩坐了下来,张倩侧过头微微一抿嘴,又回过头盯着电视机。
半个小时后,卧室里的钟文慢慢地对哥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气人。你说吧,本来我回到家心里就很不舒服,我就找我那个平时写作的草稿本想写点什么,我找了大半天没找着,那上面有我这几个月来写的东西啊,我当然就急了,我就问她,她说她刚才倒垃圾时扔了一个,我一听就冒火了,我马上下去垃圾箱找,也没找着。回来时我就语气稍重地说了她几句,她却反倒和我吵了起来,你想想,又不是瞎子,也不是不识字,你看看又费多少事呢,糊里糊涂的就给我扔了,几个月的心血啊,你说气人不气人--------”。
半个小时后,客厅里的张倩哭着,边哭边对嫂子说:“不晓得他那天是干什么,进门就是怒气冲冲的,我又没招惹他。我那几天身体不舒服本来就烦,让班上那个学生一气,心里就更是气不打一处出来。他回来后就找他那个破笔记本,没找着就我发气,还这样骂我:‘你是瞎子吗,你不看看就给我扔了’,你说说看,都几年了,这样骂我,谁受得了呢,我的怒气被他一激,就回了他几句,他就和我吵了起来。那本来嘛,又不是我从抽屉里找出来给你扔了,我清理垃圾时那笔记本本来就被扔在纸篓里,扔在纸篓里当然就是不要了,我就扔了嘛。他偏说是我那小狗狗给他弄到纸篓去的,即使是这样,我又怎么知道,真是岂有此理-------”。
哥、嫂苦口婆心的劝说没能使他们和好,他还是不理她,她也不睬他。
“现在不单单是笔记本了,你说让她这样野蛮,这个家以后还怎么过呢,我这一家之主还这么当呢,太软弱了就成了‘妻管严’了,不树立点威信是不行的,她不主动找我,我也不会找她的,大不了就离婚嘛”。
“他不给我认错我是不会原谅他的,现在就这样盛气凌人,日子久了还不把我当佣人看待啊,让他为所欲为的话,我还怎么活呢。这个主动权我必须把握住,不能让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男人不约束点就变坏了,要么他向我认错,要么就不过这样的日子了”。
哥嫂感到无可奈何要走时他们分别语气强硬地对哥、嫂说,哥、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就拉上门默默地走了。送哥、嫂走时,他们对看了一眼,他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她撅了撅嘴,转身就看电视去了。
僵局僵了十天终于被打破了,打破的方式是更激烈的争吵。
那天她领了工资,就去商店买了些衣服。大包小包地刚跨进家门,钟文一看就气来了,嘀咕了一句:“整天就知道买衣服,败家子”。
“我买了多少衣服,你说说”,张倩刚好听到了,转过身瞪着她。
“还没买多少啊,你看那衣柜里不全是你的”。
她转过身冲进卧室,哗啦哗啦就抱出一堆衣服,往他面前一扔,圆睁着眼说:“你瞎了眼啊,你看看,有几件不是大学时穿的,这一年来我买过多少,哪次的工资不是你那大肚子吃了的”。
听到这话,原本有些悔意的钟文顿时火冒三丈,:“大肚子,我是有啤酒肚,可这又不是喝酒抽烟得来的,我知道你嫌我长得丑,不喜欢就算了,自己去跟你那些长得帅的情人过啊”。
他将房门“砰”地一关,就走进另一间屋子去了。张倩一下子怔在那里,猛地又跌坐在地上,然而不久她又发疯似的冲进他刚才进去的房间,从床上把他拉了起来:
“你今天给我说清楚,哪个是我情人,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了”。
“是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嘛,你嫌我啊,你要分手那我有什么办法呢”,钟文并没有丝毫示弱。
“好,这是你说的啊”,张倩咬着牙,尽力压着怒气和痛楚。
两天后,张倩搬走了,他们离婚了。
张倩走出房门的时候,钟文开始悔恨自己了,他想对她说:“晓倩,别走好吗,我们一起好好的过日子”。说这句话的欲望是如此强烈,似乎要冲出来了,冲到了喉咙的时候,他强行把它压了回去,“不行,我不能示弱,我是男子汉”,他这样想着,他看着妻走出房门。
他想追出去,他似乎也抬了一下脚,但他没有动。“你转身笑笑吧,我就会留着你,我们就没事了”。妻没有回头,他绝望了:“她真不要我了,她不喜欢我了”,他透过窗看着灰色的天空,他呆在那里一直也没有动。
那天张倩清理好自己的东西要走的时候,她看着墙上两人的新婚照,泪水涌上了她的眼睛,她赶忙用袖子擦掉了“我不能哭”,她对自己说。走出房门那一刻,她期待地看着钟文,“你说声对不起吧,我会留下来的,你忘了我们说的生死相伴的吗,你快说啊”。钟文只是看着窗外,似乎全然不理会她。
她失望地走了,顺着楼梯一步步地向下走去。她慢慢的走着,“你追出来啊,追出来喊声‘晓倩’,我就和你回去”,她时刻期待着,她频频回头。五楼,四楼,三楼,他还是没有追出来。以前她总烦下个楼都要半天,今天她感到特别的快,似乎一转眼就到了楼底。
她拎着包转身看着空荡荡的楼梯,她还是无比强烈地期待着“噌噌噌”跑下楼来的声音。真的,那声音来了,来了,近了,她狂喜起来,她幸福得快要落下泪来。声音停了,又远去了,一个小男孩看了看她,又跑了出去。
她像木头一样的站着,她感觉自己像大海中的孤舟一样,找不到归处。陪她来拿东西的同伴拉了她,“走吧,他不会追来了,都半个小时了”。钻进“的士”的那一刹那,她终于忍不住开始哭了起来,“的士”猛的一溜烟,载着哭声飞驰而去。
那天晚上,张倩哭了一夜。
那天晚上,钟文也哭了一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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