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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花【别了,2012】西郊

发表于-2012年12月10日 下午3:09评论-20条

(野外工作纪实散文之七)

【一】

陕南秦巴山区,有不少女人的名字里都带个“花”字,且大多是一些美丽的花,如春花,梅花等。很少听说有人叫菜花的,菜花虽是美味蔬菜,但没有人愿意自己长得像花椰菜那般模样的。

我却认识一位叫菜花的村妇,但她不丑而是很耐看,尤其是身材长得特别好。我和她并没有说过几回话,印象却极为深刻。

1982年初,我大学毕业到单位报到后,便被派到钻探分队锻炼一年。钻探队已经出队多日,正在陕南西乡县的大山里勘探一座大型矿山。我背着行囊,乘火车倒汽车,最后沿着一条清亮亮的小河走进了苍翠的大山里。

刚学完地质的我,除了欣赏了一路逶逦秀美的景色外,还有两个发现:一是这里的土壤是红色粘土,老乡们的庄稼地都仿佛挂在山坡上,东一块西一块,像在大山上打的一块块补丁。二是这里的老乡们喜欢将房子盖在山上的滑坡体上。因为滑坡体上部一般都有一两级平台,在上面盖房子还能有个院子。滑坡体一般不大,盖不了几间房,所以老乡住的很分散。看起来这里的老乡很贫穷,几乎没有像样的房子。我一直走了十几公里,直到天黑时分才找到钻探分队野外驻地。

第二天吃早饭时,一脸络腮胡子的分队长对我说道:“七号机钻孔出事故,全体后勤人员往山上送反丝钻杆,你也去吧,锻炼一下。”

我学着其它人的样子,在食堂里拿了两个夹菜馒头揣进小地质包里,又跟着他们去库房领了一根钻杆。

当我扛起钻杆时,感觉很沉,没有百十斤也有七八十斤。毛胡子队长对我说:“你在后面跟着吧,注意安全,累了就歇歇,别跟我们比。”

山太高了,就是空着手,爬到七号机也得一个多小时。路不叫路,是一条崎岖的羊肠小道。我初来咋到,不得要领,扛着死沉的钻杆没走多久就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路太陡的地方别说扛着钻杆,就是让我空着手爬上去都费劲。我是用尽了吃奶的劲,才拖着钻杆才爬上去的。

在我首次深切体会着地质队员的辛苦,气喘吁吁的靠着一棵树歇脚时,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戴眼镜的,再往前走一点,那是漆树,小心漆毒!”

我一回头,只见一位背着大背篓的农村妇女正从下面往我这里走来。她看我没挪地方,朝我直摆手,喊道:“向上走!漆毒大,弄不好要死人的!”说着,她急走几步弯腰拿起地上的钻杆一头,让我抬起另一头向上走去。

边走她边问道:“你是新来的?”我说是。“你才来就不懂,这漆树毒大!你要是中了一回,以后连‘七’都不敢说,一二三四五六七,你得说一二三四五六‘那个’!要不然浑身都起麻疙瘩,痒死你!”我谢了她一声。她却后面大声说道:“谢啥!你把你的馒头给我一个,我就替你把这钻杆扛上去,行不?”

她怎么知道我包里装着馒头?这位妇女真厉害,竟能为一个馒头把这么沉的钻杆扛上去。我没答应,只说了一句,“领导是让我锻炼的,谢谢你,你还是放下吧,我自己慢慢扛。”

放下钻杆,那女人用手一指说道:“里面是我家,进去喝口水吧。”我这才发现身边一片竹林中的小路通向一间低矮的破房子。我说我不渴。她却说道:“一会你就渴了,进家喝口水,没有人会吃了你。”说完便一把拉住我的袖子来到了她家房前。

还未进门她就喊道:“娃哥!地质队的人来看你了,还带着馒头!”说完,她一把从我挎包里掏出了一个馒头对我扬了一下,扭头便进屋里去了。我顿时愣了,还有这样的女人,跟抢劫的差不多,那是我的午饭!

我摇摇头正要往回走,那女人已端着一碗水快步从屋里出来了。她喊住我并把水碗放在一块大石头上,说道:“你在这先歇着,我去把钻杆给你扛上去。”没等我说话,屋里的那位叫娃哥男人喊了声:“地质队的谁来了?让他进来我看一下。”那女人便一把拉住我将我拉到屋内。

我真没想到这里的老乡竟然有这么穷!这还是个家?几乎什么都没有。屋里一张乱糟糟的床铺上仰躺着一个精瘦的男人,他手里拿着我的那个馒头,吃力的扭着脖子侧着脸冲我笑并让我坐,但我看屋里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坐的。

女人手脚麻利的从屋角搬过一个木头墩子,说道:“你坐,这是我男人,瘫了好几年了,平时见不着人,你在这陪他说说话,我给你送钻杆去。”说着就要走。

我来锻炼,哪能让别人看着我用一个馒头雇一个女人替我扛钻杆,岂不让人笑话。我连忙跟那个男人点了下头,挡住女人说什么也不让她去扛。谁知那女人生气了,气呼呼的返身一把从她男人的手里抓过那个馒头塞给了我:“你走吧,两清!”

我心里犯膈应,还有点尴尬。这个倒了几道手的馒头我实在不想吃了。我犹豫了一下,把馒头放在了木墩上,便转身出了门。身后传来了那男人的谢谢声音,还说有空来喝水。那女人倒是没有再说什么。

来到那根钻杆旁边,毛胡子队长一行人已从山上说说笑笑的下来了。走在前面的管理员看着我,怪怪的笑了一下,抬手指着我身后的房子问道:“你去她家了?”我点点头。他笑得更怪了,把嘴凑到我耳边低声说道:“大学生,当心点!她可是个烂菜花。”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云里雾里。

跟后面的毛胡子队长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问道:“累不累?能扛动不?”扛不动我也得点头。他接着说道:“多歇几次,实在扛不动了,你就在上面找个地方等着,离这家人远点,我们再上来时帮你扛。”说完,他们就下山去扛第二趟了。

【二】

那天回去后,毛胡子队长和老郝副队长看我累得歪歪斜斜走路的样子,嘿嘿直笑。他们鼓励了我几句,便安排我从第二天起到七号钻机跟班劳动。

从此,每当我上下班路过菜花家时,都能想起管理员的那种笑,不敢停留,匆匆而过。偶尔看见她在那几块很小的坡地里忙活时,我都装着没看见。

不过,我倒是常听见钻工们在互相开玩笑时,时常提起菜花。我的班长对一名钻工说:“怎么吃得这么少?是不是准备省下馒头去换奶吃?”那位钻工急眼了,大声吼道:“你把别人看得跟老郝一样,那烂菜花就是倒给我吃馒头,我也不粘那个腥!恶心样!啧啧啧。”从钻工们的谈话中,我感觉他们很瞧不起这个叫菜花的女人,但她却是一个常被说起的话题,烂菜花这个名字是一些工人们常用于开不雅玩笑的字眼。我还发现有的钻工有些怕她。

班长讲过菜花的一些事,说是前几年刚来时,有几位工人偷过她地里的玉米和红薯。她去队部找过毛胡子队长大闹过几回,整夜都不回家,整得全队上下都不安宁。后来还是老郝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才将她劝了回去。

去年秋天,她又逮住了一个摘她家核桃的钻工,不依不饶,直到毛胡子队长发火了,逼着那位钻工赔了她二十元钱(那时相当于一个月的野外津贴)才算把事情抹平。

一天晚饭后,老郝跟毛胡子队长大吵起来时,我才知道了菜花这位女人不只是钻工们开玩笑的话题,还跟我们队上一些人有关。毛胡子队长是批评老郝跟菜花过于暧昧,老郝觉得一肚子委屈,两个人差点干起来。队上好多人前来劝架,不过从口气上看,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是老郝做得不对。

队上的人在称呼菜花时前面都要加个“烂”字,意思就是指这个女人不检点。班长甚至说过:她能为几个馒头,几块钱什么事都能干出来。许多人都认为她跟老郝有一腿子。我听钻工们开玩笑时说过,老郝用一个馒头就能和她睡觉。在我来之前几天,有人甚至说某人看见老郝很晚才从她家里出来,出来时菜花还跟老郝拉拉扯扯。毛胡子队长已经将此事上报了,据说大队要处理老郝。

我的天啊!还这么多事。多亏那天我走时菜花没拉我,要不然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当老郝接到大队长让他回省城队部反省的指示后,他收拾东西时对我只说了一句话:“我俩什么事也没有!”随后,他便在众目睽睽之下,独自上山去菜花家了。

午饭前老郝才回来,指着毛胡子队长狠狠地说了一句:“那个男人要死了!你会遭到报应的。”说完他便回到帐篷里把他的行李托付给我,他自己只背了个小地质包,也不让吉普车送,独自下山回西安了。

老郝走了没有多少日子,菜花的男人便死了。菜花的哭声很大,撕心裂肺。那几天每到傍晚,就能听见山上菜花的凄惨哭声。吓得一些交接零点班的胆小的工人路过她家时,头皮都发麻。

那天,我和几位钻工上四点班路过菜花家(三班倒的中班,16时至24时),忽见披头散发的菜花在路上站着挡着道。我们不知怎么回事,犹犹豫豫有些不敢再往前走了。

菜花见我们停下脚步,便指着我哑着嗓子喊道:“戴眼镜的,你过来!”我身边的几位钻工兄弟做鬼脸的做鬼脸,吐舌头的吐舌头,看着我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笑着。我真不知该不该过去。菜花又喊了一声:“你过来!有事找你!”

青天白日,难道她能把我吃了!我不顾身旁几位钻工嗤嗤窃笑,鼓起勇气走了过去。菜花抬起手,手指捏着一张两角钱纸币,说道:“那天娃哥吃了你一个馒头,算我买你的!”我当时真不知所措,眼睛红肿的菜花不由分说,把钱塞进我的上衣口袋,用指尖捅了我一下,低声说了句:“我替他谢你了!”说完,她抬起脸朝我后面那几位钻工大喊了一声:“你们以后再想吃我的东西,等长熟了再收!”便扭身回去了。

我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后面几位钻工兄弟上来,嘻嘻哈哈的和我开着玩笑,我才反应过来。哎——真是的!

菜花男人的“头七”刚过,菜花就提着一大包东西来到队部找毛胡子队长。他们谈了些什么我不知道,后来见菜花哭着出来,只背着一个小包裹下山走了,那个大包裹留在了毛胡子队长那里。从此我们再也没有看见过她。有人猜她是打工去了,有人猜她是回甘南娘家去了。更有位钻工说她是找地方自杀去了。

菜花走后没几天,老郝就回来了,职务还是副队长。有的钻工说:“看来老郝是把问题交代清楚了,没事。就是不知以后能不能再升了。”看起来老郝确实没有什么事,只是比以往沉默了一些,不爱主动和别人说话。

有几次,我看见他巡视完钻机后下山时,会去菜花的地里伺弄一会儿那些没人管的庄稼。

这事情过去了一段日子,毛胡子队长回西安开会,便由老郝主持分队工作。老郝一直对我不错,我对老郝的印象也不错,再加上我俩的父母都是支援大西北的东北人,只是我是被父母抱着过来的,他是从中学转过来的。所以,我俩的关系处得很好。我觉得老郝挺正直的,一直不相信有些人说的:他和菜花有一腿子。

一天晚饭后,老郝喊我,让我去他帐篷里去一趟。

我进去时,老郝已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在架子床中间的地上,上面放着一瓶酒。我连忙说我饭后不喝酒。老郝不由分说,把我硬按到床沿上坐下。他拿起酒瓶,说道:“小老弟,我一直观察你,还行!不是个多事的人,这几天心里烦,你陪我喝两杯。”

这是我到队上以来第一次跟老郝单独喝酒。下酒菜是两把煮花生,半缸子炒黄豆。

老郝酒量大,喝的也快。我才喝了几口,一瓶酒就见底了。老郝又从床下拿出一瓶酒打开。硬给我的茶缸里倒了一些酒后,他自己索性就用酒瓶干了起来。

突然,老郝把喝得通红的脸凑到我跟前问道:“小老弟,你说,什么是好女人?什么是坏女人?什么是好男人,什么是坏男人?你读的书多,能不能听听你的高见?”

我有些发懵,说道:“我是学工科的,一下子说不清楚。”“那就具体点,你说我老郝是好人还是坏人?”“当然就是好人了,连姓都姓郝。”老郝狠狠在我肩头上拍了一下:“说你书念多了,滑头,说点实在的!”

“文革”已过去好几年了,好人坏人都快变成历史名词了。不过我认为老郝确实不是坏人,我真没道理也没理由说他是坏人,再说哪有喝着人家的酒说人家坏的?老郝又把脸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我:“那你说那个菜花,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嗯?”

我说我来得晚,对菜花了解的少,确实说不清楚她是个好女人还是个坏女人。坏女人是听别人说的,我只知道她对她男人好。老郝指指我嘿嘿笑了,端起酒瓶子仰脖灌了一大口。他咽下酒抹了一把嘴,说道:“你呀,还是读书读多了,我今天就给你说说菜花。说完了你再回答我,菜花,还有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三】

下面就是老郝一边喝着酒,一边给我断断续续讲的菜花的故事,我只是将这个故事理顺了一些。

菜花是甘南人。用现在的话说,她是一位被拐卖的妇女,因她性格倔强,打不屈骂不服,执意要逃走,便被她的一个个“男人”多次转手,最后才被倒到这里。

开始,菜花也是准备找机会要逃走的,但她发现这次的男人对她还不错,时间长了,便有了感情。菜花便和他开始认认真真的过起了日子。这里很穷,但菜花觉得还是有了一个算是疼她的男人,一个可以过日子的家。她男人则是从更里边的大山上麻风病区出来的,不知是病区里的还是病区外的,反正他没有麻风病。

两口子很平淡的日子还没过两年,她男人便出了事。村上一家媳妇生孩子难产,人已经快不行了。菜花男人和村上另外几个人冒着大雨抬着门板上的孕妇下山去县医院时,红粘土的山路太滑,菜花的男人跌到崖下摔断了腰,从胸部以下高位截瘫。

老郝是在队上的钻工偷了菜花的庄稼后,才第一次去了菜花家,代表队上给她家道歉。通过和菜花男人的攀谈,老郝觉得菜花这个女人了不起,很令他尊敬。山里太穷了,一个女人围着一个瘫了十来年的男人不离不弃,任劳任怨,这令老郝对这位以前看着很风骚,很厉害的女人刮目相看。

穷就是缺钱。当时山里许多人家就是去赶集,也不能全家都去,因为家里没有那么多能穿得出去的裤子。尽管有菜花的精心照顾,但还是因为卫生问题,长期卧床的她男人生了褥疮,菜花就得想办法弄点钱给她男人看病,并想方设法让她男人吃上饱饭。所以,她把属于她的一切都看的很紧。这就发生了我们钻工偷了她的庄稼,她不依不饶的事情。她太需要钱了,她男人喜欢吃地质队的馒头,更喜欢吃肉,还要买药看病,这迫使穷得一无所有,没有一点来钱地方的菜花竭尽全力去满足他。

队上一些不怀好意想沾腥的人便趁此机会,用小恩小惠勾引她。老郝不知到有几个人沾上了菜花,但他感觉肯定有人占了菜花的便宜。

老郝为此私下找过几个人谈过话,批评过一些人。但最后让那几个人在底下捅咕的自己也说不清楚了。老郝承认他确实帮助过菜花,给过菜花钱也给过菜花衣服,甚至悄悄给过她馒头。这在当时虽说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也是不能拿到桌面上来说的事。

说到这里,老郝突然站起身子,双手抓住我的衣领,喷着满嘴酒气问我:“小老弟,你说,这都是因为什么啊?穷啊!解放都多少年了?这里还有这么多的老乡活得像旧社会的长工!菜花,她还不如旧社会的童养媳!啊?”

“这里穷啊,去年,老乡们包产到户还吃不饱。别说头几年了,那会儿我们开春上来时,有的老乡家里就已经没粮了。老乡们争着让你包他们村里的核桃树,多大的一棵树,才要你一两元钱,然后在树上订个木牌,写上你的名字,给你看着,到了秋天给你把核桃打回来送给你。你给的那点钱,就是他们的救命粮啊——哎,在这样下去,老乡们的孩子连什么是馒头都不认识了!”

老郝说他回西安那天为什么先去了菜花家?因为菜花头一天告诉他,她男人那几天一直发高烧,烧的不行了。老郝不是医生,但感觉是他的褥疮感染了,因为菜花男人背上的骨头都烂出来了。他劝菜花说什么也要去医院看。结果她男人拉着老郝的手,一松一紧的捏着,用微弱的声音哀求道:“不用了,就别让我再拖累菜花了。”菜花当时哭得像个泪人一样。老郝劝了半天也没用,便将身上仅有的十五元钱交给菜花,让她去把赤脚医生找来打消炎针。临走前,老郝怕自己回不来,又将自己的家里地址写给了菜花。

菜花哭得更厉害了,她冲老郝喊道:“我什么都没求过,我只想好好过个日子啊——再穷,只要是个日子就行啊,如今,怕这样的日子也过不成了——”

临走时,菜花一下子扑在了老郝的怀里。老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吞吐。忽然他又冲我说道:“你说,那会儿换成你,你会用什么才能安慰这个苦命的女人!”菜花拉着老郝的手往自己的怀里放,嘴里说着她实在没有什么能报答老郝的。当老郝摸到菜花的ru*房时,觉得自己和菜花都和过电一样的抖。老郝却突然意识到,菜花这坚挺的ru*房就是好男人跟坏男人的分水岭,松手就是回到好男人之路,抓紧了就是走上了坏男人之途。

老郝迷糊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松手。

菜花走后没有去找老郝,却给老郝寄了一封信。说到这里,老郝又拉住我问道:“你猜,菜花都说了些什么?”我摇摇头。老郝说:“菜花信里说她男人临死前,精神特别好,嚷着要吃肉。菜花知道她男人要不行了,便用我给的钱去集上买了二斤肉,一次都烧了。她男人吃一点要一点,结果一顿竟把那二斤肉都吃完了,夜里就死了。”

“菜花觉得不能白花我的钱,把剩下的钱,还有家里的一些豆子,玉米等给我留下了(我想起了菜花临走前留在毛胡子队长那里的大包裹)。咱今天吃的豆子就是菜花种的。菜花最后在信里说,她去南方那边打工找活路去了,不准备回来了。”

“一个身上仅有几块钱的女人出去找活路,你能想象她还要受多少罪吗?!”

老郝又对我说道:“如今改革了,南方的机会多一些,说不定菜花会过的好些。”

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后,老郝吼了句:“小老弟,告诉你,那些日子,我他妈的想变成一个女人!”说完便向后一仰,躺在床上,没动静了。

老郝喝了不少,有一斤半多。他没有再问我什么是好女人,什么是坏女人,从这次酒后也没有再问过。

从老郝的帐篷里出来,被风一吹,我头发懵,晕忽忽的深一脚浅一脚,老郝问我的那句话一直在我脑海里翻滚着,好男人?坏男人?好女人?坏女人?酒喝多了有点乱,糊涂了一路也没想出答案,而且一直找不见我住的帐篷门。

只有一点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这就是我没有像有些钻工那样,在菜花的名字前面加上那个“烂”字,再细想,是的,一次都没有。

【四】

后记:

三十年过去了,一直没有菜花的消息。如果她没有自杀还活着,已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愿她晚年的日子过得幸福。

老郝直到退休,还是副队长。原因有很多,我想“菜花事件”多少也影响了他。一次我看望他时,问过他一句:“你还记得菜花吗?”已经七十岁的老郝狠狠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后,只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我。

当年那个矿山我后来去过,它作为国家储备矿山至今还未开采。这些年政府在陕南大规模移民,将深山里的贫困老乡搬迁出来不少。菜花那个散落在几个山头上的小村子已经看不见人了。

山区里的乡亲们的日子已经好过多了。那时是改革开放初期,如今三十多年了,改革仍在深入,我们的社会取得了巨大的进步。

人们对好人坏人的标准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有时我看完一部很长的电视生活剧,都无法分清剧中人物哪个是坏人。

菜花,老郝,愿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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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梦海晴空精华:呆贝贝
☆ 编辑点评 ☆
梦海晴空点评:

好人一生平安,是我们对这世间的美好祝福,可事实上,又有多少好人正在世上吃苦受罪呢。
菜花一生是不幸的,可她又是幸福的,能够陪在自己的爱人身边生活那么多年,她的行动向人们证明,
人世有真爱,哪怕生活再苦也要坚持下去,祝福好人一生平安吧!

文章评论共[20]个
梦海晴空-评论

(:011)世上总是有好人存在的,相信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at:2012年12月10日 晚上8:14

西郊-回复谢梦海精心点评!年底忙,来的少,请原谅!问好!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0:58

西郊-回复谢梦海精心点评!问好!年底忙,来的少,请见谅!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13

醉人秋色-评论

拜读精彩佳作,看到菜花的命运,真的让我流泪,问候西郊老师,祝福好人一生平安。at:2012年12月10日 晚上8:17

西郊-回复谢谢秋色!年底忙,回复来迟,请见谅!问好!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0:59

西边一朵云-评论

看了佳作感动了, 菜花的命运令人流泪,老郝心底善良,愿这样的好人有好报啊!at:2012年12月10日 晚上9:32

西郊-回复感谢一朵云文友鼓励!问好!年底忙,回复来迟,请见谅!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01

西郊-回复感谢一朵云文友鼓励!问好!年底忙,回复来迟,请见谅!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02

一叶秋419-评论

祝福好人一生平安!问好西郊老兄!at:2012年12月10日 晚上9:33

西郊-回复问好一叶秋!年底太忙,来得少,请见谅!问好!末日愉快!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15

西郊-回复问好一叶秋!年底忙,来得少,请见谅!末日愉快!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16

xingxingwyzn-评论

土里藏情。问作者好at:2012年12月11日 早上9:07

西郊-回复多谢朋友关注!问好!互相学习!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17

一啸长歌-评论

前来欣赏朋友新作,问好朋友!at:2012年12月11日 下午3:44

西郊-回复多谢一啸长歌!年底忙,来得少,请见谅,很欣赏你的诗歌和文章。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19

醉忆倾城绝恋-评论

祝福好人一生平安,问好,好梦!(:012)at:2012年12月11日 晚上11:51

西郊-回复谢绝恋朋友关注!问好!遥握!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26

文清-评论

夜晚的繁星,陪着你的幸福入梦,晚安,好梦!at:2012年12月13日 凌晨0:27

西郊-回复谢文清主编关心!年底忙,来得少,请见谅!问好!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25

西郊-回复谢文清主编关心!问好!年底忙,来得少,请见谅! at:2012年12月21日 上午11: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