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时间，一直呆在一个封闭的建筑里，不见日光，不见风雨，突然很不喜欢黑暗。

我在寂静无人的午夜，摊开手掌，放在自己的胸膛左侧，感受心脏搏击带来的舒缓而规律的跳动，犹如冥王哈德斯神殿里迸发的有力、高亢的呐喊，充斥着暴戾、反动的欲望。我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鲜血在我年轻的身体里流动，像一根很长很长的光滑柔软丝绸，在血管间缠绕、滑动。四周是黑暗的，我的灵魂也是黑暗的。我感受到黑暗挟迫下局促的生命和在安宁的外表掩映下狂热的躁动。那份从杀戮和残暴的茹毛饮血时代遗传下来的渴望。对光明的渴望，对突破各种束缚的渴望。

生命的存在，便是要伴随着逆境的不尽人意，并产生冲破禁锢的渴望。

五点钟的时候在噩梦和身体的麻木中惊醒，便再也睡不过去。十五楼的窗台，接近飞鸟飞行的高度。我在某个清晨不经意地瞥见大鸟飞过的身影。那是我如此之近去接近一个飞行着的自由生命。蓬勃有力的翅膀和黑色的羽毛，迟缓却沉稳。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会对它产生感慨，大概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个生命，是一个很有力量的，可以克服十五层楼高度的生命。

我记得中学的音乐老师是这样评论俄罗斯音乐的，“在这片寒冷冰雪覆盖的土地上，在这只有针叶树林生长的领域，俄罗斯人围在火炉边，喝着浓烈的伏特加酒，跳着轻快的舞蹈，唱着欢乐的歌。”北极圈内的寒冷气候并没有束缚住俄罗斯人娱乐的天性，反而孕育了俄罗斯人积极乐观的性格。他们的舞蹈并未因为寒冷的天气而沉闷枯燥，相反轻快敏捷。

这让我想起在解放阁看到过的一株生长在混凝土砖缝间的野草。叶片下垂，绿色宽阔，离地面五六米。最初听说这样的植物，是在张抗抗的散文里，那些对崖边的酸枣树和深渊中种子的描写。小林子说她很喜欢这样的植物，它们给她坚强的感受。在这样的逆境下生长的植物不能获得充足的土壤和水分，因此便不能像温室的花朵那样纤细娇嫩。它必须很努力很努力的汲取养分，才可以像正常植物那样生存。

雨后方见彩虹，雪霁才得晴空。炫目缤纷的奇迹总是出现在艰难困苦的地方。生命要耐得住寂寞，守得住原则，坚定梦想，一路向前。植物尚且如此，人更应当这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