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佛问我，

佛大还是海大？

我说，佛大，因为佛海无边。　

佛将我带到东海，

又问我，佛大还是海大？

我匍匐在地，双手合十，

我的佛，是海大。

*贰*

佛赐我一颗种子，我将它种在烟雾缭绕的黑土上，守望了一季。

种子长成一朵妖艳的玫瑰，我满心欢喜，送到佛的面前。

佛拈花而笑，

你将它带到尘世，问问世人，花儿美不美？

*叁*

佛殿里永远有第三个人存在。

我偶尔看见佛在不经意间对他浅笑。

我问佛，

挚友是否就是最后的一棵树？

佛笑，

痴儿，你的悲伤之后是什么？

我思道，

佛，我的悲伤之后，是未知的寂静。

佛道，

那你感觉佛殿寂静吗？

我笑，

我的佛，挚友是风，她告诉我前方树的消息。

*肆*

我问，

佛，您为什么总在光明里出现。

佛说，

不是，我总在黑暗里出现。

我不解，佛笑道，

因为你哭的时候总是逆着光。

*伍*

有人来佛殿寻我，是一个旧人。

她说欠我一个故事的结局，还了就无憾了。

我不理会。

佛问为何不让她解脱？

我说，

佛，她只执着于自己的意念。

多年后她死了。我愧疚。

佛说，

那棵树还在那里，生生不息。这是她要我转告的结局。

其实那个故事我忘了，愧更甚。

佛说，

记得是幸福的，至少她从不孤寂。你放自己她才会自由。

*陆*

佛殿里柳絮纷扬，在明媚的光景里，我竟感觉到肆意的空寂。

我问，

佛，它们是花吗？

佛说，

它们是种子，却生来没有归宿，所以它们只能游荡在世间。

佛广袖一挥，柳絮飘出佛殿，我不解。

佛说，

没有归宿的生灵大都凉薄，此处聚爱恨嗔痴，何苦辜负春景呢？

我低眉，

佛，它们来此只为阅世情，还自己一个归宿。

佛笑而不语。

*柒*

佛殿门前有一座鸽屋。

清晨它们洁白的羽毛披上日光离开，

夜晚它们灰白的瞳仁载满月辉归来。

我喜欢它们咕咕叫时的静拓，和飞往天空时安谧的激扬。

我问，

鸽子为何飞不到天上，而神明却高高在上？

佛说，

鸽子的灵魂浮在天上，而身体却滞留人间。神明是它们意旨的传扬者。跟

着它走，你会找到更为优美的所在。

*捌*

佛说，

我在你眼中看到一个人的影子。

我隔着香雾问，

佛，他是什么样子？

佛笑，

衣袂翩跹，遗世独立，雌雄莫辨。

我肃言，

佛，我爱他。

佛笑，

你怎爱上一个虚相？

我苦恼，

我对自己有了执念。

佛问，

万物皆行动，为何？

我说，

惟心而已。

那执念何来？

我沉思，

抑己，纵己。

佛轻叹，你妄动了。

寻解，

佛说，

闭目而行，凭心而动。

*玖*

一夜花开，万树芳华。

佛漫过蜿蜒的花径来到我身边。

佛问，

花儿美不美？

我笑道，

我的佛，花儿很美。

佛微微一笑，广袖轻拂，幻化出一面镜子，映照着那灼灼芳华。

佛又问，

花儿美不美？

我回道，花儿很美。

佛笑问，

镜中花本是虚幻，为何美？

我抬起头，直视着佛祖，

我的佛，镜子才是虚幻，我只看到这一路芳华。

*壹拾*

一个生命就那么消逝了，用一首诗的时间。

我问，

佛，她去向何方？

佛说，

她走向寂灭。

我又问，

那是每个人的归处吗？

佛淡笑，

不是，有些人寂而不灭，有些人灭而不寂，所以才有了这红尘万丈。

我顿首，

我的佛，那么我的归处是寂没，我一直都在，是空亦是满。

*壹拾壹*

我在睡梦中，佛轻轻把我摇醒。

他微笑着，如同雾霭拨散后，在黑水中摇曳的白莲。

我赤着脚，披散着头发，随着他来到坐念的涯边。

佛说，

我看到了你的苦。

我垂首，闭目道，

佛，我求不得。

佛的手轻轻落在我的头上，缓缓微笑，现在，你求得了。

*壹拾贰*

佛赤脚立在溪水中，闭目含笑，口吐莲花。

我坐在岸边，

看落英缤纷，随水而逝。

佛唤我，

痴儿，你看到什么？

我虔诚道，我的佛，我看到花落处，我和你，在一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