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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老五这些年(一)疯子王老五111

发表于-2013年01月06日 晚上9:10评论-6条

上世纪九十年代,武汉武泰闸蔬菜批发大市场,是国家农业部指定重点市场,它也是华中地区最大的蔬菜批发市场,位于武昌火车站南一公里107国道旁。仅与武泰闸一条巡司河之隔的三角塘地区是武泰闸市场的辅成部分,江南蔬菜主要在这里集散,每年冬季,成千上万来自河南、河北、山东、山西、陕西、内蒙、京津沪、东三省等地的蔬菜运输车等候在这里购买来自两广、海南、云贵川等地的新鲜质优的蔬菜。菜篮子涉及千家万户的餐桌,这里人如潮,车如潮,机遇和挑战并存。

当年,我离开了河南老家北上内蒙古包头做起了农副产品购销生意,听朋友们说武汉三角塘市场葵花籽的行情不错,我也没有做实地考察,冒冒失失在乌拉特前旗收购二十四万斤葵花籽运往武汉,货到地头死,在三角塘困了半个月,总算脱了手,也赔了六千多元。郁闷之际,我在武泰闸市场上闲逛,遇见了与我失散多年的表兄。表兄只大我一岁,他在市场上做麻木(三轮车营运),兄弟他乡偶见,分外惊喜,他停下手里的活,用麻木把我带到他的家里。沿着107国道向南,穿过三角塘,翻过一个铁路道口是一个叫陆家街的地方,在一所简易的平房里,我见到了挺着大肚子的表嫂和侄女聪儿。他们这里租住,一则距市场较近,二则人群混杂可以躲避计划生育部门的监管,有利地进行超生游击。

丰盛的饭菜端上来,表兄还买来两瓶上好的酒,兄弟俩边喝边聊,好不惬意。

表兄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在这里靠着大市场就吃大市场,你看这些菜和鱼,都是大市场里最好的,从来不花一分钱。

我吃惊地说,怎么,你会偷呀?

表兄笑着说,偷?我还用偷吗,你在大市场见到的,遍地都是散落的蔬菜,捡都捡不完,有好的谁去捡那些破损的。

我说,这么大的鱼也是捡的吗?

表兄说,当然。你从武昌火车站过来,有一个转盘,那儿叫梅家山,左手边是一个很大的水产批发市场,湖北是鱼米之乡吗,在这鱼行里转一圈,从麻木上蹦跳下来的鱼,就可以捡个十条八条的。

我说,你也太夸张了吧,如果是这样,你还蹬麻木干什么,干脆捡鱼算了。

表兄说,那可不行,这里有帮规和行规,捡鱼的就是捡鱼的,捡菜的就是捡菜的,谁随便想干这麻木也不行,市场在控制着麻木的数量,要不然谁都挣不上钱。你看到的,麻木都穿着这样一件马甲,麻木上还带着这样一幅牌照,这就是进场许可证,如果没有,保安就把你的麻木黑了去。你嫂子挺着大肚子,又是麻木的家属,脸熟了,捡鱼捡菜保安们就不管了;我们也不贪心,够自己吃就行了,也没有想着卖钱什么的。

我说,这麻木的收入还好吧?

表兄说,马马虎虎,现在是旺季,一天能挣个一百两百,平时也就七八十块钱。

我说,这样真的不错啦,比我长途贩运强多了,我那个本钱大,收益小,风险多,更主要是咱家没有多少本钱,挣起赔不起,这次,我回到包头,把家也带来,跟着你踩麻木算啦。

表兄说,那太好啦,兄弟俩也有个照应,我在这里先给你买个麻木和一套牌照,只要能吃苦,就有饭吃。

我借几分酒意,开怀大笑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这次赔了本,赔的高兴,遇见了表兄,俗话说,好不过俩老契,亲不过姑表弟,我在武汉打天下,全仰仗表兄啦!

表兄说,这五六年没见,你怎么变得文绉绉的,在武汉,麻木、扁担、b*子、渣子都是一种人,经常是要被人欺负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我满不在乎地说,欺负咱家,要问问你表弟的拳头答应不答应,你知道的,你表弟不但能文,而且还能武,也算个练家子,三几个人近不了你表弟的身,你等着看吧,表弟要让你直起腰杆做麻木。

一个月之后,我带着妻子和女儿蒙蒙离开了漂泊六年之久的包头,临别时,包头的老乡和朋友赶来送行,只有五岁的蒙蒙哭着说,俺又没有家啦!

在表兄家对门,我租住了一间只有十几平方的小房子,表兄帮我在墙根处打了个洞,刚好能够穿插一根拇指粗的钢筋棍,表兄说这样锁麻木,就不会被贼偷,麻木是我们吃饭的家伙,这里的贼很猖獗,不小心,转眼就没了。

开始了麻木的生活,认识很多的新朋友,我的青春岁月如一团火在武汉武泰闸熊熊地燃烧着。做了麻木才知道,表兄竟然是这群麻木队伍中,我们河南人的老大。他虽然身高不足一米七零,又很清瘦,却有着很好的身体素质,耐力极强,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从来也不会疲惫,他能够轻松搬起二百多斤的麻袋,并且头脑灵活,交际很广,威望很高。在大市场里,有一千多个麻木,湖北仙桃人占了六层,河南人占了三层,其它地区的人仅占一层。表兄带着一帮穷哥们弟兄,左右逢源,还是受尽了仙桃人的欺负。

仙桃麻木的老大,外号叫雷黑塔,是一位出狱不足一年的劳改犯,身材高大魁梧,一双鹰眼浑浊凶狠,勾鼻,满脸络腮胡须,样子让人不寒而栗。他每天半醉半醒,从来也不拉活,有众多的仙桃麻木凑钱养着他,喝酒打牌嫖b*子,时不时在市场里巡视,哪里有了争端,只要他一到便迎刃而解,当然他维护的是仙桃人的利益,如果有人不服,就会吃他一痛老拳。

河南麻木谈到雷黑塔,无不色变,大家都是拖家带口,不少人挨过他的打,只能忍气吞声。表兄虽然在力量上可以和他抗衡,在人气上明显处于劣势,于是巧妙地与他周旋,尽量井水不犯河水。没有入行之前,表兄让我不要理会这个亡命徒,可入行不久,我就和仙桃人就发生了争执,他们欺生是一个方面,主要有人撑腰。对待他们的狂妄和无理,我感到很可笑,都混到了最下层,像会说话的工具一样,被人呼来唤去,有时一个活两个麻木争,就像拿一块肉考验两条狗的意志,在小小的欲望面前,失去的是人的尊严,都到了这样的份上了还有什么可以趾高气扬的?我毫不客气地教训了一下那个掀翻我麻木的家伙,不久他就请来了雷黑塔,在三角塘大门口摆开了麻木阵。

雷黑塔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左手抓住我的领口,右手举拳便砸。我用右手握住他的左手腕,左手架住他落下来的拳头,用膝盖向他裆里一拱,疼得他连忙撒手,蹲在地上嗷嗷直叫。我提高了嗓门说,你们都给我听着,是打架还是讲道理都可以,是一起来还是单挑,我都奉陪,如果单挑,我只用一只手和你们掰腕子,随便你们任何一个,用两只手也行,如果我败了,我马上会从三角塘消失!他们被我的话镇住了,愣了半天没有人敢上前,雷黑塔猛地从地上站起来,骂骂咧咧,伸手接住我伸出的右手,他使出全力在右手上,并没有搬动我,急忙双手并用,想用体重来把我的手臂掰弯,我手腕向下一翻,拧得他的骨骼咔咔直响,他就像半截黑塔重重地摔倒在地,围观的河南老乡们为我叫起好了来。雷黑塔羞得无地自容,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钻进人群跑了。

我又提高嗓门说,以理服人心服,以力服人身服,我希望大家以后不要用打架来解决问题,咱们按麻木的规矩,按江湖的规矩,贩子要用谁都麻木,谁就做,不准争抢,更不能霸王硬上弓。如果谁不服气,俺的拳头不答应!你们仙桃的以后不许向雷黑塔交什么份子钱上供,他要敢为难你们,我也不答应!仙桃麻木也鼓起了热烈的掌声。从那以后,两大麻木阵营,渐渐地瓦解,仙桃麻木和河南麻木也开始交起了朋友,大活通力合作,很少再有人打架和争执。半年之后,我仿佛成了整个麻木队伍里的老大,雷黑塔也踩起了麻木,拉活挣钱过日子。我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给我上供,也很少参加他们的吃请,靠自己的力气,正当挣钱,心安理得,睡觉安稳。

我在麻木中的威信和呼声越来越高,却惹怒了市场管理办公室,这个有着黑社会性质的办公室,用河南人和仙桃人互相牵制,达到收取各种不合理费用的目的,而麻木思想统一后,他们把进场费由原来的每人每年800元一下子提高到3000元,这样的告示一出来,受到几乎是全体麻木的抵制。我组织了麻木大罢工,连续三天,仅有十几辆麻木在市场上忙碌,货物堆在市场里运不出来,市场老板们的压力很大,市场管理办公室也被迫取消上浮麻木进场费的方案。我们胜利了,可市场办公室的黑老大,对我们的报复也开始了,连续两天从巡司河上漂下来两具绳捆索绑的无名尸体,并没有吓倒我,他们请来的打手,被我打得屁滚尿流,可他们依然不死心,在我身上找不到弱点,矛头指向了我的表兄。表兄好酒,有了钱之后第一个把人力三轮换成摩托三轮。他们找人请我表兄喝酒,又偷偷对摩托三轮的刹车做了手脚。表兄带着醉意开着麻木回家,从武金堤一头冲下来,摔断了摩托车前轮的两根减震,表兄的颅骨也破碎了一大块,在武汉第三医院里,表兄昏迷了28天,总算捡回一条命,但人已经变得不再精明灵活,后半生被随时爆发的脑外伤后遗症‘羊角风’困扰着。

我很痛心,在医院守了表兄一个多月,考虑到自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事,难免再遭受陷害,于是在我三角塘旁边的107国道上,做起了向导。但凡沾上麻木的事,我绝不会坐视不管。(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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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罗军琳推荐:罗军琳
☆ 编辑点评 ☆
罗军琳点评:

人在江湖漂
经历风风雨雨
坎坎坷坷
个中艰辛,冷暖自尝
这些年不容易!

文章评论共[6]个
文清-评论

拜读朋友佳作,让清风带去我的祝福,明月捎走我的问候,朋友冬安!at:2013年01月07日 晚上9:04

殊异-评论

久不见,欣赏,问好五哥at:2013年01月07日 晚上9:37

殊异-评论

(:012)at:2013年01月07日 晚上9:37

疯子王老五111-回复问好殊妹,久违,送去我迟到的祝福! at:2014年03月21日 凌晨4:23

李永良lliyongliang-评论

佩服五弟的文韬武略、江湖胆大。(:002)(:002)at:2014年03月20日 中午12:22

疯子王老五111-回复感谢永良兄,久违了,问好,遥寄祝福! at:2014年03月21日 凌晨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