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当我们走过许多路程，才发现，许多事情我们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会，或许，这种失去就叫做最后一次。

（一）那条路

“我已经二十五年没有走着回家了”母亲在我陪她会姥姥家的路上说到。

“在我十几岁的时候，你姥爷过世了，你姥姥认为我是个女孩子，以后嫁到别的村里也过不好，就把接班的机会给了我，让我去城里上班，你三个舅就在家里种地。”这时我懵懵懂懂明白了些什么，不过，我也是一直在路上听着母亲讲述她的故事。

“那时候啊，你大舅在县一中学习很好，毕竟是老大啊，得顾家呀，就下学回来帮家里挣工分，你二舅、三舅那时候也还小，为了能吃上饭，也天天下地干活”，虽然我知道现在我这几个舅现在生活也算不错，但我之前也不是十分了解那个年代的人是以一种什么毅力去克服种种困难，仅仅是为了吃一口饱饭，还是别的？

“我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去县邮政局总机上去接听电话，那时候我还没那凳子高，我旁边的几个姨，你现在得叫奶奶，经常跟我说，妮啊，你小、家里也不容易，但是你得清楚：笨鸟先飞，即使你不笨，也不能比别人慢半拍”母亲又不知不觉跟我说起了这个故事，当然这个道理从小就铭记在我的心里和脑子里。

“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那时候家里穷，买不起洋车，你那大舅、二舅结婚等着盖屋，我自己在城里上班，比他们强，但得省钱给他们盖屋，毕竟他们把接班的机会给了我，你可不能忘了他们。”这道理我也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至亲。

“直到有了你爸，那时候他是部队转业的干部，我才不走这条路了，你爸就骑洋车带着我回家，二十多年不走了，这才走了多远，腿脚就不利索了。”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回家的路由很多种方法，谁还能记得自己第一次是怎样离家又是怎样回家的呢？谁还记得第一次离家时那种说不出的苦楚？

一路上，母亲跟我聊了许多她不曾提到过的事情，直到最近我才明白，我为人子第一次配母亲走着回娘家，陪她温顾了她年轻时走过的路，她的确是有说不明、道不出的兴奋，才讲这了这许多吧。我也才深深明白，大学四年，每次我回家，她都挽着我的胳膊走街串巷，拉着我逛集市，碰见她的熟人她就很高兴地说“这是我儿，放假回来了”那时我还很不情愿地跟那些阿姨大妈打招呼，直到现在我才懂得：做儿女的，无论是否成功，始终是父母值得自豪的说辞。

直到从姥姥家回到城里，我才发现，这样陪母亲走一个多小时回家的机会真真切切的不多了，我走向社会，并且随着母亲年龄的增长，以后真的很难有充裕的时间陪母亲了，何况走这么远的路，以后也很难再听她讲她过去的故事，或许，这次陪她回娘家，真的是最后一次。

（二）那个教室，那个球场

“今天下午，早知道我就揍他，捣了人也知不道道个歉，连个屁也不放”，晚上跟兄弟吃饭的时候，一个兄弟说到。的确，我的胸口现在发紫，在球场跟人抢球时被一小毛孩子一胳膊肘捣在胸口上了，疼的厉害，经过几年的打磨，没了脾气，也懒得与人争执了。

今天一兄弟从外地回来，我叫上另一个本地的好友，一块回到原来的球场打球，篮筐还是原来的篮筐，只是原来的众多兄弟，现在只有三个。

当我们在城里一家饭馆喝酒时，他说道：“毕业六年了”我脑子一愣，对啊，竟然六年了，就连咱以前天天混在一起的几个都聚不起来了。说实话，每当我压力巨大时，我总能想起高中时老四十班黑板上边贴的那个“搏”字，还有班训“踏实高效、超越自我”。每想到此处，身上打了冷颤，就有了精神，当年老板健哥何等的高压淫威都受得了，现在的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现在也时常梦见那间教室，那些人，那些故事。

“文综地理一共八个选择题，错七个那个赶紧站起来，就是你，扒什么头”地理老师小清河嬉笑的骂道，当时班里一阵哄笑，这个小曲时常是我们几个兄弟茶余饭后的笑料。

“今天我娘中午来给我送饭，带香蕉来了，来来，赶紧吃”老板健哥在黑板上列着板书，而我却在同桌的怂恿下埋在书下胡吃海喝，却不顾讲台上那愤怒的眼神。

“走走走，二十分钟课间了，寡人出个恭，哥几个护驾吧。”“滚！不去”“健哥来了就出不去了，咱出去跑两圈，快憋死了”说着说着，一行六个人雄纠纠气昂昂就飞奔出去了，惹得教室一边诧异，以为这几个上神经了。

“栋栋，老师叫你起来背课文，我把书竖起来，你可别背差了行”“哦...”“栋栋，背一下商鞅变法的意义”“你抬高一点，我看不清”栋栋小声说到。“哎哎，前边那个，你把书抬那么高想揍啥，你起来背！”

“飞行员，加油！快跑快跑！”高中最后一次运动会，我在下边写稿子，几个兄弟在场上飞奔。全校同样的校服，狭小的场地，呐喊声却一浪高过一浪。六年过去了，那种场景，那种艳阳下的热情，从那以后，真的没再见过。

真的记不清全班人最后一次上的是什么课，老师说的最后一句是什么话，朦朦胧胧却那样让人想一直回味下去。

还有那个破烂的篮球场，那几个形色不一而又体格健壮的老头，也是值得让人想念，只是忘了，我们五六个兄弟与那些老头打的最后一场球是在什么时候，我们因投篮姿势不标准而被老头子们最后一次骂是在什么时候？那时打完球聚餐的包子铺现在也已经倒闭关了门，那时打球的兄弟现在现在也很难聚得起来，现在也不敢想，上次在一兄弟家喝的酩酊大醉不会是最后一次聚首吧？

（三）那汪叫明水的水，那座叫燕子山的山

“勇哥，半瓶了，干了吧”那是六月二十九号周五的晚上，泉城刚下了一场雨，我跟勇哥在回宿舍的路上遇到，第二天就要被铺盖走人了。“大师，来两瓶？”“来就来。”

雨后泉城的空气格外清新，夏日难得的清凉却在离校的前一天晚上姗姗来迟。天南海北的同窗，明日一别却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离别，何况还有许多人未曾见上一面，因而也不知最后一次见面是发生在什么时候，心里也有些小小的遗憾。

很庆幸当年一本的志愿没有被录取，也很庆幸我去过那座叫做燕子山的山，更加庆幸的是，在我一生最无忧无虑踌躅满志的时候遇到了众多好友。

那时候，带着些懵懵懂懂，带着些年少轻狂，几个好友抢教室办活动、画海报，校内校外到处跑拉赞助就为了办一场晚会，四六级还没考完就冲出去抢占固定的自习室来应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就在那个年纪，第一次在网吧里通了宵；为了省几个门票钱第一次半夜翻墙进景点，同时也是初战不捷被抓；也曾晚上错过了最后一班回校的公交车，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里守着零点的钟声吃了端午的粽子；也曾在圣井危山的大路上铺上床单罩上伞呼呼大睡；也曾在离校的前几天里，一伙好友在曾经半夜被抓的地方正儿八经的买了票在里面疯狂的玩了一天。只是，这些曾经，真的会成为一段记忆不再重来成为最后一次吗？

不曾忘记的还有我最后一次自习室墙上那句话：“我在最美好的时光里在这里度过，下次重逢会在什么时候？”

（四）一座令人敬畏的楼

“把钥匙快掏出来，等会大爷开门，赶紧冲出去开锁骑自行车占位，今天这座别砸在咱哥俩手里。”考研前几个月的某个天未明的早晨，凌晨五点多。

这段时间，学校的自习室比较紧张，当我们有一个自习室的人熟悉后，每天由两三名同学一大早就去那座恐怖的楼的--二号楼去抢占自习室。为了保证能够泡在最前边，很多同学买了自行车，当然，我也不例外。楼管大爷凌晨五点多一开门，宿舍楼门口的几十人一拥而出，开锁、蹬车飞奔、停车、两步并作一步，向二号楼的教室狂奔而去。瞬时间，从一楼到七楼教室的灯就亮了。

那时候，看着黑板上倒计时的数字一天天减少，教室里学习的气氛越来越浓厚和紧张，那时我仿佛回到了高中那段高考冲刺的日子。当我从教室出来休息，看到满走廊里都是背书的人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又加深了一层。不论结果如何，我已经竭尽全力向我的青春做出了交代。

当我看着黑板上“考研倒计时：零”时，我开始怀念那段无忧无虑只埋头读书的时光，虽然辛苦劳累却也于心无愧。后来，在我准备其他的考试的时候，又来到了这座令人敬畏而又亲切的教学楼，还是那个座，只是周围只剩下了自己。无论是成功者还是失败者，都不愿再回到这座这片战场。而我，只是习惯了这里的静谧，躲在喧嚣社会的角落里去聆听那经久不息的读书声。

离校的那天早晨，我随着一位“战友”再次进入了二号楼，他作为成功者去留念曾经的战壕，而我作为失败者只想在那重拾那份年少轻狂的斗志。而这是我最后一次踏进二号楼，虽然后来我又有进去的机会，我始终没有进去。不是说我失去了面对惨淡记忆的勇气，只是我想把那份可远观而不可亵渎敬畏永远留在身边。

（五）孤灯的最后一滴泪

我总认为，人的一生就像一盏燃烧的孤灯，为了自己的目标而慢慢燃烧自己的生命，照亮前进的路途，独自承受着蜡炬成灰的痛苦，拼搏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化成它留下的眼泪。

杰子（好友）说：“一个人成功的速度必须要快于父母老去的速度”

一尾鱼（好友）说：“混社会，身边有几个人能像咱几个一样无话不谈”

jelly(好友)说：“现在没了骑自行车十几里路再去爬山的热情了，更别说为了去别处吃几个包子骑两个小时自行车了”

xq(好友)说：“等你有能力承担的时候再去追寻，那时你或许已失去了一切”

3217（好友）说：“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这里没有失败”

我说：“我虽然还没能力承担未来。但我已向你的方向做出了努力。如果我循规蹈矩的走下去也许会过的还可以，但我会后悔一辈子。”

夜深了，如此宁静，与白驹过隙相伴而来的是对过往无尽的回忆，或好或坏，已回不去，忘不了的是记忆中的两条河流，一条流向满是麦香的童年，一条流向前途未知的群山。

“你要学会选择性的忘记”

“但我始终不会忘记深夜里，那盏孤灯最后的那滴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