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儿是人还是鬼？”

我和许多人一样的心理。不过，这只是一开始，到后来又变成了“那几个小伙子是人还是鬼？”

事情是这样的：周一早上七点半多一点儿，上班族人如潮涌。县城唯一的一个“丁”字路口堵塞了，缘于一个白白净净、胖胖乎乎，长相很面善的老头儿。他一手叼着烟，一手扶着一辆崭新的人力三轮车缓缓而行。三轮车上载满鸟笼，大大小小；鸟笼里装满了鸟，花花绿绿。老头儿走得超级从容，比蜗牛爬得快不了多少；老头儿目光超级平和，比念经的老和尚差不了多少。

有人实在等不及了，大叫：“大爷！你能不能快点走？骑上、骑上！有车子你咋不骑着呢？”

“不能快，不能骑！颠着了我的宝贝鸟咋弄？它们要是不吃不喝不欢不叫喽，你赔？”

“鸟能颠坏吗？……那你还用三轮车载着？咋不放怀里揣着？”

“能揣得了吗？笨蛋！……我这新买的车子就不能骑了，蹬不动……”

从一个装修工程小货卡上跳下来三个小伙子，毛手毛脚地帮着架老头、推三轮。

“大爷大爷！你挪开点儿，我们等着赶路。”

“我操你祖宗，我的新三轮能不好好的吗？我的宝贝鸟不能颠……”

“你这老头……人家都忙着赶时间，你别挡住路呀！爱在哪儿逛悠在哪儿逛悠去……”

老头儿脸红脖子粗起来，烟也扔了，跳起来扑向去想要与推他三轮车的小伙子干仗。

“嘿嘿！老家伙还想动手，欠扁！要不是忙，我拆了你的老骨头当柴烧。”

“咣当”一声，那辆小火卡实在是憋不住了，想要绕过三轮车赶紧走，可是正好与打旋儿的三轮车车把儿碰上。速度慢也没多大力，就碰得三轮车多旋转一　圈儿，笼子里扑棱起来几只鸟，车把上掉了两块漆。

“你们这帮小兔崽子，没一点教养！你们爹妈就是这样生你们不养你们，任由你们变成社会渣滓吗？赔我的三轮车……赔我的鸟……操你八辈祖奶奶！老子当局长那会儿，你们哪一个敢在我面前呲呲牙？”

本来平和的我也在等着过路上班，一听这句话，心里刺痛了一下。专心地开动脑筋回忆起来了，哦！这老头原来是县城“四大酒星”之一的无良，二轻局老局长，“吃完喝光，先卖地皮后买房”的主儿。小县城里的人都知道几句喝酒名言：“半斤酒漱漱口，一斤才喝酒，斤半酒开车走，二斤酒坐车走，酒喝二斤半，车走人不走。”但是，真正知道这名言是出自他吴良之口的人，不多。

这还是个挺有才的老头儿呢！

我这边想着心事时，那边三个小伙子已经答应赔老头的三轮车和鸟了，笑嘻嘻地抱的抱、抬的抬，举的举、拉的拉，连人带车一块装到了小货卡上拉走了。

我看得很清楚，三个小伙子与开车的那一个全是穿的一模一样的迷彩服装，都普通得谁也认不出谁是谁，除非他们的亲朋了。至于那辆小货卡，车牌被车一边垂下来的帆布给遮盖得严严实实。

“啊？这几个小伙子想干啥？”

据说，下午那吴良就头脸、胳膊腿包得像粽子似的，提溜着一个烂鸟笼子在满大街寻找那辆小货卡，还有那几个小伙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