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曾经做过贼，但仅一次而已。

那年我五岁。

桃红柳绿、姹紫嫣红的暖春，午后柔和的春风吹得人如醉如睡。我站在屋檐下，静静的发呆：二狗子和我闹了别扭，不理我了，他的皮球也不给我玩了。忽然，邻居的晒场上响起了阵阵喧嚣嘈杂声—来了一个卖小鸡雏的。

买鸡的、凑热闹的人们围成了一堵圆形的墙，我挤了进去，蹲在一只大箩筐前，箩筐里的小鸡雏像一个个滚动着的小绒球，发出美丽动听的吱吱叫声。这仿佛来自于天籁的奇妙之音深深的打动我的心，我如痴如醉。

我忽然想：要有一只属于我自己的小鸡雏该有多好！说不定奶奶高兴起来会犒赏我两角钱，那样我也可以买一只皮球了。我为这突如其来的想法闹腾得心狂跳不止。不知是什么时候，或许就在卖鸡人与买鸡人讨价还价时，我用一双颤抖的小手飞快的将一只小鸡娃塞进了档下，又不知不觉的从大人们的腿缝间溜走了。那小鸡娃还挺争气的，自始至终没有叫一声。

我将小鸡娃放在桌子上，出神的看着它孤单的在桌面上走来走去。我从米缸中挑了一些细米，小鸡很听话的啄吃了。它还不时的冲着我吱吱的叫，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感溢满我整个幼小的心灵。

我期盼着奶奶快点回家，那种等待时的急切心情是难以名状的。好不容易盼星星盼月亮的将奶奶盼回来了。她看我正饶有兴趣的逗弄着小鸡，脸上写满了惊讶。我沾沾自喜的告诉她这一切，满以为她会大加夸奖我的机灵，再如愿以偿的让她犒赏我两角钱，孰料她顿时阴沉了脸，猛的抓住我的胳膊，狠狠的打我的屁股，骂我“小时偷针，大时偷金”。在我的印象中，奶奶总是和蔼可亲的，我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我嘴巴一张，便嚎啕大哭起来。

我感觉自己受了极大的委屈，虽然事后奶奶再三的哄我逗我，我始终倔强的撅着小嘴，不理她。吃晚饭时，奶奶一把抱住我，将一只崭新的皮球放在我的手心，笑着说：唱了一天的戏，累了吧？家人都笑了，我也破涕为笑了。

（旧作　写于1998年3月18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