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白首不分离》　

同为亲竹马，约定桥下依。

爱恨随云去，白首不分离。　--序

一，

冬日的乡村脱去了秋天的花衣，盖上一层旧日的棉被，沉入梦乡。江南的冬天来得晚一些，可是对于这偏僻山间的村庄来说，可以说上雪上加霜。

山上的树林显得越加的灰暗，一颗颗光溜溜的树干露出健美的肌肉，在寒风里彰显自己的“坚强”。一地的落叶是天然的棉被，像鱼的鳞片遮挡着即来的雪霜，叶上的水珠还未消融，在朝阳里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增添了乡村几点鲜红的色彩。

远方方圆十里的土地，现在已是如荒原般地地方，满眼的黄土地，谁能想到它里面曾经生长起来了庄稼，养活了张家村世世代代的农民，那么如今是何等的荒凉和沉默。它像一位老者一样，经历了人生的春、夏、秋天，现在是在积蓄能量，到来年的春季再奉献自己的生命力。不时天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几只山雀飞出来觅食，嘴里的歌声响彻天际、山间，打破了张家村的宁静；河里的流水轻轻地流淌，叮咚作响。化作如此张家村的冬日风景画。

孰知朝阳快爬上了屋顶，张家村的十几只山雀一起从树间飞上云端，被一声声鞭炮声惊醒，六辆豪华的轿车渐渐驶向了张家村的张梅家。门上早已贴上了喜庆的对联，红灯彩挂，尽管是张家村普通的土砖屋，今天打扮一下显得洁净而端庄。

不一会儿，车里走出了穿着时髦、身着西装革领的青年-贾傲，还有一些亲朋好友。今天，贾傲是来向张梅求亲的，一些乡亲们在一旁细声地说。乡亲们都羡慕张梅家能嫁到家境良好的贾傲家，没有多少本地姑娘有这样的命运，那么以后就吃金戴银了。而有两个婆姨使出不屑一顾的眼色，嫉妒她家飞上了天，心想不要高兴太早，就没趣地离开了。

在一阵阵的鞭炮声了，贾傲对着丈母娘承诺会爱张梅一生一世。随后，张梅身穿贾傲买好的红色婚纱，身材显得更加窈窕，脸蛋粉红透着微润，在贾傲的爱惜牵引下走出了家门，进车的那刻，张梅环顾了人群，还有那通往一个人的回乡方向。

是的，张梅在寻找一个人-张竹，亲梅竹马的人。

二，

在张家村，每年都有男女结婚，以前大都是临近村里的人互结连理，因为村里道路不畅通，宛如一个自闭的小村庄；加上近年来乡村逐渐改革，村村通路，外界的人对这里的山水热爱，也加入了这片土地的生活中。只是这次张梅的结婚形式最佳隆重了，而人们一直在谈论张梅的亲梅竹马-张竹的事，对于突然的张梅结婚显得很在意，为张竹打抱不平了，或许也想通了这事，不就是张竹家没钱吧。

对于张梅和张竹，乡亲们都知道他们的情谊，都看着他们长大。张家村的贫瘠土地养育了他们，他们也在这里度过了他们的快乐童年。张梅家和张竹家就在村里的两头，相隔近400米路，中间隔着一条小河，河上有一座小桥，人们都说那是村里的爱情河，相传很多青年男女在桥上相遇，最后成了白首到老的夫妻。每逢七夕节，村里的夫妻们会来到桥前集会，听牛郎织女的悄悄话。

在童年时，张梅就和张竹一起玩耍，那时其他的小孩子还做过家家的游戏，张梅和张竹常常成为他们捕捉的对象，那时他们都不懂，对着张家村的暖阳过着欢乐的童年。他们上学回家常常在一起，彼此成了自己的伙伴。那时，他们都有自己的梦想，张梅想当一名教师，而张竹梦想成为一名作家，他们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努力奋斗。

青春是一段最美的年华，那里有最美的花开。梦想与希冀，青春与激情，引领着青年们追逐。张家村云儿正淡，风儿正轻，他们纯洁的心里，萌生了青春里的悸动。曾经两个小孩子一起玩耍嬉戏，到了青春的年龄，他们已经变得成熟，张梅的秀发垂在肩上像一条瀑布，脸上带有红晕的娇羞，一身窈窕的身姿，在阳光里显得有活力；而张竹厚实的肌肉和身体，汗液里飘荡着青春的力量。

多少次对视里，两人会形神呆木，然后不好意思地低头错开，然后是一阵地沉默。张梅还记得张竹在年少时说他会保护她，会为她不顾一切，而他做到了，很是感动。她记得上小学时有一次受到了男孩地欺负，张竹听到张梅的哭声，不顾身处下风还去找他打架，最后自己受了伤，他两一阵地傻笑；有一次张梅掉入了爱情河里，张竹奋不顾身地跳入水里救她，幸好挽救了她的命。

在张梅眼里，张竹就像她的哥哥一样呵护她。直到有一天，张竹约她到爱情河边向她表白，承诺他会爱护她一辈子，白手不分离，而且写了诗“同为亲竹马，约定桥下依。爱恨随云去，白首不分离。”张梅感到突然，低头默默不语；而她一直珍藏着这首诗。他们相约为了自己的梦想进发。

三，

张家村地处偏僻山区，乡亲们大都以农业为生，他们像施了咒语一样，祖上几代都辛苦地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身体在庄稼的重担下逐渐弯曲，脸上的皱纹在阳光下越加深刻，而他们没有多少抱怨的，感谢庄稼的馈赠，养育了子女。

可是他们近年来眼睛开阔了，知道了外面的大发展。乡亲们希望孩子们走出大山，过上不一样的幸福生活。因此，读书走出去的孩子最受到欢迎，考上好的大学，找个好的工作，一直是孩子们的梦想，然而如此考上学的几率很小。另外，外出打工的孩子也在增多，考不上大学那就走打工之路。

在接近高考的一个月里，张梅和张竹一起紧张地复习着，都希望考上大学，走出大山，迎接美好的生活。只是梦想很肉感、现实很骨感。当他们考完后拿到成绩单时，他们非常难过，张梅因为差2分没有考上大学，注定上不成了，而张竹只是考上了一般不起眼的师范大学。他们知道了结果互相相拥哭泣。

12年的读书路，12年的辛酸，如今是这样的结果，他们有什么可说的呢？或许命运有时对我们开玩笑。眼泪顺着张梅的脸颊流下，张竹看到心里难过，他用手擦干她的泪痕，把她抱在怀里，安慰她。

他们牵手来到那爱情河畔，张竹做出了承诺“你一定要等我回来，我为了你努力考取研究生，当一个作家，我要赚很多很多的钱，我不会丢下你的，回来后就来娶你。”张梅的眼睛湿润了，看着眼前的大男孩，感动得投入到他的怀里，感到人情的温暖。只有在这里，张梅才会静下心来，享受他的爱。

随后，张竹走出了大山去很远的城市上大学，深造，为了他的梦想以及最美的幸福，他勇敢地出发了。而张梅没有办法，在好友的陪同下，到了近处城市的服装厂里做小工。他们彼此度过着自己的生活。

四，

身在异乡读书，本来清贫的张竹，生活得很艰辛。来自乡村尽管贫困，可是他没有丢掉他的尊严，思想积极向上，乐于助人，逐渐在班级里树立了好的典型，也得到老师的认可。而张梅开始对服装不懂，总是作为下手，做一些苦力活，可是她为人诚恳，虚心学习。她向那些师傅们学到了一些手艺，自己独自学习训练，渐渐地取得了店主的赞赏。

在近一年的时间里，张竹写了几封信给张梅，主要是一些问候，还有一些情诗，表达他对张梅的思念；在《你是那一轮明月》里，张竹写到“

你是那一轮明月，

点缀了辽阔的天边，

洒下一地清辉，

面对着面，

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是那一轮明月，

有如你清澈如水的眼眸，

温暖如玉，

照耀我的心扉。

你可知我就是，你身旁的星星。

微小，暗淡，

不被你察觉，心想，

而我已经关爱着你，

送上我的心愿。

你是那一轮明月，

虽然近如咫尺，

彼此有如亿万光年的距差，

隔离我们，

但愿我们的思念，

有鹊桥相连，

心相遇的那刻，

那是穿越时空的爱恋！

还有古诗《望月怀远》里写到：

十六当头月，月满照家千。

清辉依旧在，对望如君颜。

相逢缘分好，欢乐浮眼前。

思君月减辉，每夜梦君连。

张梅每次读到这些柔美的诗句，内心会汹涌澎湃，感动很久。她知道张竹对她好，可是由于距离的疏远，时间的打磨，她越发感到生活的现实。在服装厂里，每个月的生活费就要花不少，还要每天吃饭买东西，那么一天的工作差不多抵上一天的消费，何况她想为父母寄些钱回去。

渐渐地，张梅经过自己的努力，以自己的能力赢得了老板的赞赏，最终成为一名做衣服的主力，管理着一个小班做任务，而自己的钱也多了，有了自己的工作。在工作里，她渐渐地忘记了给张竹回信，不愿沉浸在虚幻的爱情里，她认清了现实的生活。当她的朋友听说她有读书在他乡的亲梅竹马，加上他的不如意生活，也建议张梅不要等了。毕竟张竹还要4年左右才能上完学，未来考研还不一定。张梅也想到了如此现象可能发生。

五，

一个月前，张梅与服装店老板的儿子-贾傲认识上了。作为服装店里优秀的员工，张梅人长得高大秀美，有气质，很多员工暗地里喜欢她，有的大胆的人常常被拒绝了。而最近回家的贾傲，在外做另一家服装店的生意，需要父亲帮忙。一次，贾傲要求张梅一班的人做一些额外的任务，而张梅不知他的身份，固执不答应。如是告状到父亲那里，父亲知道了缘由，让贾傲不要生气。于是，贾傲对张梅的固执气质所感染喜欢，而张梅对眼前这位帅大哥耳目一新。

在一段时间的接触里，贾傲发现张梅漂亮，做事严谨认真，心里产生了爱意。而张梅开始有些防备，她也渐渐觉得贾傲气质不错，精明能干，处理自己的事物轻松明快，从他身上学习了很多的东西。张梅一个月的工资足矣应付她的日常开资，她知道其中有贾傲的帮助，做的任务多并且简单。

他们之间的情谊一下在厂里广为人知，人们都羡慕张梅的福气，长得漂亮、聪明能干，现在得到了贾傲的喜欢。而这些事，张梅没有在信里给张竹提到，怕伤了他的心。并且张梅没有回他的信，使得张竹心里很纳闷。

如此的生活快过了一年，而张竹也没有忘记张梅，依旧每两个月写一封信，告诉他的思念。就在张竹快考研时，张竹收到了张梅的信，他喜出望外，打开信的时候，他完全崩溃了。张梅说她要结婚了，让他不要等，信里还有张竹写的诗：“同为亲竹马，约定桥下依。爱恨随云去，白首不分离。”他的泪流干了，很难过，只差一年为什么就不等了。

六，

在张梅和贾傲结婚的那天，张梅在人群里没有看到张竹的身影，她希望他能出现，原谅她的离开。可是，张竹没有去，他太难过了，常常安慰自己，但是没有勇气去见她，看她不是与自己结婚。

在考研的时间里，张竹更加鼓励自己，为了自己的梦想，他忍着心痛复习，日复一日的训练，经过自己的努力，那年他考上了研究生。他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张家村，那里有太多的牵挂。走在爱情河畔，如今只有自己一人。

回到了家，她从母亲那里了解到了张梅的不幸。一年的时间里，张梅和贾傲结了婚，度过了一段的幸福时光，而且生了一个女儿，她的家里人很气恼，加上贾傲是一个伪君子，做了少爷后，养成了城里青年混混的恶习，贾傲还在外有老婆。张梅知道后很难过，以自己刚烈的性格无法忍受如此生活，就离了婚。法院把女儿判给张梅，得到了一些补偿金。

回到了自己家的张梅，受到如此大的心灵打击，心情沉重，而且村里的一些婆姨爱说闲话，看不起张梅。而今，张梅在家里带着女儿与父母生活，日子过得艰辛，张梅只得下地种庄稼过活。

而她的母亲在结婚前就检查出有严重的胃病，医生说要做手术才行，而要花费很大的费用。张梅为母亲的病担忧，这时贾傲看到了，就提出结婚后，他家可以提供她母亲的费用。经过很长时间的犹豫后，张梅最终同意了这婚事。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伤了张梅的身心和幸福。以后难有人愿意同她结婚了，乡亲们都心里为她遗憾。

七，

回到家的当天，张竹就一路飞奔，来到张梅的家，和她一起走到爱情河的桥上。沉默不语，望着远方。

冬日的乡村依旧如此的荒凉，那是昨天的颜色。正午的暖阳温暖着山林、河流、那远方的风。爱情河的流水冲破了冰面，发出叮咚的响声，就像他们的心跳。河面上映衬着两个人的面容，时隐时现。几只山雀寂寞得飞上了天空，也要奋力歌唱，呼喊。

张竹看着羞愧的张梅--低着的头，显得哀伤。他那两只大手抱住了她，朗诵着那首诗，她的泪在流淌。

诗云：

“同为亲竹马，约定桥下依。爱恨随云去，白首不分离。”

2013/2/2　下午　晚上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