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失去你的第一年。­

星期一，天晴。­

­

我坐在零点咖啡馆，那面被涂鸦了写满誓言的墙上，我依然能找到我们的痕迹。­

你一笔一划认真的刻下我的名字，黎沫。­

­转过脸就看到落地窗外你和宋子麦微笑有过的身影。­

秋天的阳光在玻璃上折射，你们的幸福有点晃眼。­

­我想起米可的信息，她说：苏慕白和宋子麦在一起了。­

­【文前】

­

一、­

­你的左耳仍然戴着那个m的耳钉。­

我一点也不觉得宋子麦趾高气昂的骄傲有多么过分。­

如果是我，那个耳钉是为纪念我。我一定带着你当街游行。­

向所有人宣告：苏慕白贴了我黎沫的标签，谁都别想打他主意。­

­

二、­

2009年圣诞节下了雪。­

和米可约好去拍雪景，在她迟到两个小时后打来电话，说班里活动嗨到不行，活动取消。­

我承认，当我在冰天雪地里等了两个小时还被放鸽子后恶毒的诅咒了她永远减肥不成功。­

­这为我遇见你作了一个喧嚣的铺垫。­

而后独自庆幸。­

­我怕冷。在南方生活惯了，初来北方适应不了这里的寒冷。­

可是，我喜欢北方的雪。为了拍到漂亮的雪景­

穿了厚厚的羽绒服在街上晃。­

­在那家零点咖啡馆门口停了下来。­

因为门口那个精致的信箱。­

画着男孩女孩的卡通图案，一根红线在他们指尖穿索。­

南方以南，北方以北。­

写着missing的可爱字体。­

­当我举起相机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你闯进来了。­

你投放进一张薄薄的贺卡，半个侧面刚好落进我的视线里。­

我估计照片上一定有你卡其色的围巾，栗色的碎发，美好的如同冬日的阳光。­

­然后，你向我走过来。­

我的相机举到眼前忘了拿下来，仿佛那些星星点点的雪屑全部落进了你的眼睛里。­

­

­三、­

­苏慕白­

此后再没有一个人让我如此隔遥远距离的凝望。­

此后，我喜欢将手指弯曲成圆放在眼睛前面，再没一个人落进我的视线里。­

­　逃不过此间少年。大概就是这样。­

­　你走过来，对我微笑，你说，真是幸运呢。­

你说，我叫苏慕白。­

­　然后你走过我。­

从始至终，着场相遇我没有一句台词。­

­　我只是之后将那张照片，带着回忆一起。小心安放。­

­

四、­

­　米可开始实施了减肥计划，每天早上和傍晚拉着我去操场跑步。­

我坐在草地上看着她在红色跑道上煎熬着挪动的身影，想起你好看的眉眼，小心的回忆着遇见你的每一个细节。­

然后我开始为那天穿的像企鹅一样而懊恼不已。­

你和我说话的时候，我有没有脸红的不知所措呢？我是抬起头看着你还是低下头数心跳呢？­

重要的是，苏慕白，你有没有记得我呢？­

­米可跑到我面前的时候，我说，我遇到一个男孩子，我好像心动了。­

我说的很小声，但是米可听见了，并且因为惊讶着来不及停下而轰轰烈烈的倒了下去。重重的摔在橡胶跑道上。­

我突然很为她一百四的体重难过。­

我捂着眼睛从指缝看着她艰难的爬起来，等着她劈头盖脸的痛骂。­

但是她不顾上疼痛抓着我就是一顿猛问，黎沫，谁？？哪个小子把你勾走的？­

我说，他叫苏慕白。­

然后米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她说，你丫的，野心可不小啊。­

我从不关心学校的八卦新闻，这时候我才知道，你就是我们学校广播组的组长，几乎没有哪个女孩不在打你的主意。­

米可叹息着又加了一句，傻丫，别陷进去了啊，听说他有女朋友，好像叫宋子麦。­

我的失落无法言说，那些融化的雪水在我耳边滴滴嗒嗒响个不停。­

­后来米可说了什么我听不清了，我只记得那一句话。­

他有女朋友，叫宋子麦。­

­

五、­

­中午的阳光透过帘子在墙上洒下光斑，我像小猫一个趴在桌子上。­

迷迷糊糊的梦里就听见了你的声音，暖洋洋的，真好听。­

你说，黎沫在吗？­

米可摇醒我，我抬起头就看到门外的你，披些一身的明媚，像光辉的骑士。­

你又说了一句，请问，黎沫在吗？­

班上的眼睛齐唰唰的向我望过来。哦，不是做梦呢。­

我在那些惊羡的目光里走出去，像得了奥斯卡奖一样轻飘飘的踩在云端。­

你笑着说，你就是黎沫啊？­

我点点头。如此近距离的凝视着你，才发现你的左耳穿了一个m的耳钉，在阳光下发着银质的金属光泽。­

­那些时光就在我的眼中穿梭，呼啸而过。­

­你说看了几篇校刊，我的文章写的不错。你让我加入校文学社，你们每期都会选出优秀作品朗读播放。­

­　我看着你明朗的轮廓笑着说，好啊，苏慕白。­

你走后，我将你的身影勾勒了好几遍。­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米可看着我认真的在纸上写写画画，一口气叹了又叹。然后我就有些难过了。­

­

六、­

­后来的很长时间，我总是和你在一起，听广播里清脆的声音念我的文章。­

夕阳的余辉洒在长廊，我们并肩坐在长椅上。很久以后我都觉得这是多温暖的画面，我愿用一生珍藏。­

我看着你精致的耳饰，我想应该是你的名字中的字母吧，苏慕白。­

我问了一句让我很后悔的话。我说，你的耳钉很漂亮，是慕的首字母吗？­

你回答说，前女友送的，她叫宋子麦。­

于是我又有些小悲伤，细细斟酌才发现我忽略了一个字。­

女友，‘前’女友。­

然后我对着你呵呵的傻笑。还好，是前女友。­

­我告诉米可，我可以喜欢他了，我说我还是有机会的嘛。­

缄默不语的十七岁仲夏，绕过青春磋跎，只为铺张一次勇敢，只为在刚好的年华里遇见你。­

所以，苏慕白。我想你就是我整个青春唯一的那次勇敢。­

­我约你去零点咖啡馆喝咖啡，踌躇了很久，那句喜欢你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我望向落地窗外那个漂亮的信箱。­

你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然后说起一段从前，那些我没参与的从前。­

你说宋子麦是你交往过的第一个女朋友，你们感情很好。­

可是后来她去国外念书，你们约好会考同一所大学，然后永远在一起。­

开始的时候很密切的联系，可是后来就慢慢的淡了，再后来，她就不再联系你了……­

于是不了了之的分手了。­

最后你很悲伤的说，我知道，我不能每天陪她，我给不起她一个未来。­

­我长时间的沉默，很久，我说，圣诞节那天，你是给她寄贺卡吗？­

你点点头，你说，其实我知道，她收不到。­

­我喝口咖啡，把头仰的高高的，额前的刘海重重的落下。­

我说，苏慕白，我喜欢你呢。­

你看着我，没说话。­

­

七、­

可是我们真的在交往了，米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我始终不解释。­

那些冗长枯燥的日子开始写满欢快的旋律。­

­　期待着每次见面，你会做好吃的便当送到我教室，不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我买了两根红绳子绑在我的左手无名指，另一头绕到你的手腕上，站在信箱前拍照。­

你对我说，黎沫，我想好好和你在一起。­

你说，总有一天我会将这根红绳子变成戒指。­

满夜星光的时候，我不知道哪一颗星星属于我，可是只要有一颗星星对我眨眨眼睛，那便是我此生不变的永恒。­

所以，苏慕白，我就是我亘古不变的那道星光。­

你的话，我记着。­

­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我总是在想，那时候你是很认真的和我在一起吧。­

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故事都要有后来。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那些曾经彼此喜欢过的人要分开。­

­你没有跟我说过爱。­

可是我记得当我看着咖啡厅那面涂鸦的墙感动的泪眼朦胧的时候，你认真的，一笔一划的刻下我的名字。­

仅仅两个字，我激动的抱着你说不出话。­

我不知道，那些曾经许过誓言的人有多少还在。­

但我还是固执的认为，苏慕白，我们会在一起。­

只是当幸福逐渐幻灭，而我以为草木皆兵的时候。我们分开了。­

­

­八、­

­我拍过很多照片，无一例外都与你有关。­

我在得意洋洋的向你炫耀那些照片，我对你说我喜欢情侣手上绑红绳子，有宿命感。­

你看着我微笑。你说，人都在这里，还拍照片干嘛呢。­

我说，万一哪天你不在呢？­

真的，这句话我是无心的。­

只是这世界上是不是还有一个词语：一语成谶。­

­我还在一张张的筛选照片，你看着我的眼睛突然停滞。我顺着你的目光望过去。五月天，阳光满地，她着蓝色短裙站在玻璃门口，眉目清晰。­

你们就那样隔开一切的相望。­

心里蓦然酸涩，我就这样从两个人的空间里被推离出去­

她是宋子麦，我那些暗藏的隐忧像雨后杂草一样疯长。­

­晚上，你送我回宿舍，短短的一段路走的格外沉重，我们各安心事沉默不语。­

宿舍楼下你抱了我，你该说点什么的吧，可是你没有，就任那些不安漫长滋生。­

拥抱是个奇怪的姿势，明明挨的那么近，却看不清楚表情。­

­

我失眠了，我承认我害怕了。­

我收到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你和宋子麦亲昵相拥的照片，你温柔的目光，她笑靥浅浅。­

屏幕在黑夜发着幽蓝的光，刺的眼睛生疼生疼，眼泪大颗的落下。­

我似乎预见幸福自此戛然而止。­

­

我稿箱有一条信息，那是我没有勇气发给你的。­

我问，我们以后是否安然？而你是否真心爱我？­

我没敢发，是我怕一旦戳穿快乐的假象而后会沦落痛苦。­

我怕你的回答是长时间的沉默，那比一句对不起还会让我难过。­

­

九、­

你和宋子麦不咸不淡的交集，我们仍然一有时间就去零点咖啡厅，或者泡在图书管。­

只是偶尔多了一个她，我想是我多心吧。­

­

那天学校组织看画展，我在一幅漫画下愣神，其实用笔并不精炼，只是那个少年有你相同的气质。­

宋子麦在我面前开玩笑，她说，是不是像慕白呢？­

她说，应该加个耳钉就更像了。­

­

那个我故意忽略掉的m耳钉，就在我眼前明晃晃的闪着亮光。­

m，麦，慕。­

­

宋子麦浅笑。你站在她身边，你看出我黯然的眼神，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离开。­

我想，那个m不是沫。­

­

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中间你离开。­

宋子麦突然告诉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我看着她，和我没关系。­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她说，老实说，我是想和苏慕白在一起。­

­不可能。我站起来，走出去。­

她追在我身后，你不要激动嘛，他心里是有我的不是吗？­

语气胜券在握。­

不然，试试好了。­

她依然微笑，黑色的眸子里是我的不安无处遁形。­

­我说，苏慕白，你会因为她离开么？­

不会。你揉揉我的头发。不要想太多了。­

安然。­

­

­　十、­

­在这场兵荒马乱的青春里，我们都在各自的以后流离失所。­

她没有停留，他不曾收留。­

­宋子麦走了。­

也带走了你的思想和情绪。­

她给你一个信息，她说，好好对黎沫，不打扰你们了。­

你愠怒的看着我，我强装的坚定在你冰冷的目光里瓦解。­

宋子麦这招很有效，成功的让你失去了理智。­

你固执的认为是我逼走了她。­

你捏着我的肩膀压抑着怒气，低哑着说，她没有威胁到你啊，我没有想离开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她离开啊？­

你说，她好不容易回来的…­

­

我想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

是啊，她好不容易回来的啊。­

­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你，大声说，是我让她走的，是啊，你挂念了，她好不容易回来的，你去找她啊。­

­

那个下了大雨的夜晚，城市淋的狼狈，我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大街上游离，我走那些我们走过的路。我们像等爱的孤魂野鬼。­

我拖着米可去我们常去的那家餐馆。­

我要了很多广岛冰茶，真的，我不知道广岛冰茶不是茶，我不想喝酒的，我不想喝醉的。­

几杯下肚我晕晕的问米可，如果没有宋子麦，我和苏慕白会不会安然无恙？­

米可揉揉我的头发，丫头，爱情里没有如果，出现了如果就没有了爱情。­

我第一次觉得米可的手这样柔软温暖，让我有种眼泪倾泻的冲动。­

我对她吼，你丫的就不知道哄哄我啊。­

我知道她那句话是对的，我想她也明白我是知道的。­

她只是顺着我说，好，好，都是宋子麦，诅咒她…­

其实我不怪宋子麦，她只是在维护她自己的爱情，和我无关的。­

­

我打电话给宋子麦，她给了我一个地址。­

­

.......­

­

­

十一、­

­雨后的夜晚暗蓝，小时候有人说，这样的夜晚之后会是晴天。­

米可也说，晴天，心晴。­

­我颤抖着把那个地址发给你，末尾加了一句话，我离开你，不解释了。­

­苏慕白，你永远不知道我有多遗憾不能陪你到老。­

你不知道，你因为别人难过会让我多么不知所措。­

­

宋子麦发来信息的时候，我在听歌，或许离开，才会让你记得我。

她说，黎沫，对不起。

我站在天台上，刚好看到你们拥抱，那姿势美到让人落泪。

画面定格在我们拍过照片的信箱前。

手腕缠绕的红线，我把照片折两半。

原来我们在不同的两面。半径不同，再契合也画不成圆。

谢谢你陪我做了一个华而不实的爱情梦。

再见，年少。

再见，时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