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有人过世了，所以到现在夜深人静了，窗外边依然清晰的传来，那种只有在葬礼上才会出现的音乐。唢呐、锣、鼓、钹，吹的、敲的、打的、碰的，不同的乐器不同的演凑方式，弄出的却是相同的东西，衰伤。没有抱怨这声音扰了我的睡眠，就是在这样安静的晚上，听着这样的声音，不自觉的想起我爷爷的葬礼。

记得那是一个放学后的傍晚，很平常的傍晚，所有的事情都正按着它们应有的轨迹发生着。我回到家放下书包，打开橱柜找些东西吃，接着去左边的房间看一看已经被病痛折磨的枯瘦如柴的爷爷，陪他说了几句话。然后跑去右边的房间看起了电视，左右两间房，中间隔着大厅，我把电视的声音开的很大，好掩盖从左边房间里传来的爷爷痛苦的呻吟声。不是我不懂事，是那声音真的听不得，能让人心疼。

10岁出头，我承受过的最疼的事情应该是我妈拿竹叉子打我，较于棍棒之类的竹叉子的面积比较大，叉子多还柔软，一般打不出什么毛病，基于这些优势它成了我的恶梦。每每干些调皮的事，我妈就拿起它往我身上抽，火辣辣的，火烧火撩。突然来这么一下能让人从地下蹦到天上去。被打的多了自然能想出些应对的办法，最简单有效的就是跑到爷爷的背后，只要跑到位了所有的事情就都结束了，就是这么简单，转过身来爷爷还会拿出一些好吃的东西来安慰我。他总是能化解我的疼痛，但他解不了自己的痛苦，真的很难相像，像天一样的人在你面前扭曲挣扎，大人说就这几天了，我知道抽在他身上的不是竹叉子而是病魔，他也没地方躲，爷爷的爷爷早就在地下了，我也快没地方躲了。

我爸嘱咐我隔个几分钟得去爷爷的房间看一下，我也这么干了，来回走了很多次，就是那么多次的最后一次，他真的走了，紧着跑去叫人我好像忘了掉眼泪了，大人们都忙了起来，哭了起来，那声音能震着天。下葬那天，非常的幽静，因为小孩得回避，说不出些什么，就记得锣一下、钹一下，引着人们去了山里，现在想来也引着爷爷孤零零的灵魂去了山里。

很多年没去给爷爷扫过墓了，到今天得听着些什么才能想起记些东西。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