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题记

（一）

一朵雪花，轻轻落在行人肩上。

她来自遥远的天国，穿越厚厚的大气层和层峦叠嶂的云层。想起一路的艰辛，她深深吸了口气，重重地叹息一声。

雪花晶莹剔透的身躯颤抖着，行人这才转过头，发现轻灵小巧的雪花栖息在自己的肩上，他用温柔的眸光和她对视着，仿佛有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雪花凝望着行人，觉得好像在梦里见过……

行人用一只手轻轻托住雪花，把她移到自己的掌心，凝视着，端详着。好妩媚，好晶莹，好纯洁的小精灵，怎么不叫人心疼？你来自哪里？又要到哪里去？为何又停歇在我这儿？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行人脑海里。望着雪花，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四十年前那个寒冷的清晨……

(二)

四十年前那个寒冷的黎明，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一声婴儿的啼哭，打断了北方小山村的宁静。一个年轻的男人，急急敲响了每家每户的门，神色慌张地告诉大家，媳妇就要生产，一早却不见踪影。人们循着哭声去寻找，发现一位年轻的妇女，昏死在村口的小路上，鲜血，染红了一路。人们沿着血迹，终于在村子对面的小山坡上发现了刚出生的婴儿。婴儿全身被雪覆盖，只有头露在外面，却脸色红润，呼吸均匀，还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众人。最奇怪的还是脖子上有一块白色的雪花状的胎记……

因为是在行人过往的路旁拾得，所以家里人就给他取名为“行人”。从出生起，他就和雪结下了不解之缘。整个漫长的冬季，他穿着单衣单裤，整日在外面疯玩，和雪厮混，从来不感冒；妈妈把融化的雪水装进陶罐，来年泡盐蛋给他吃，给他洗身上的痱子，从不打针吃药。长大了，每逢下雪，他总是坐在窗前，望着漫天飞舞的大雪，冥想沉思。他总是问自己：他们都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为何我总是离不开她们？为何我会降生在雪地里？为何，我的脖子上会有一块雪花标记？难道，我的前世今生都和他们有着扯不断的联系……

以后，当行人开始用笔记录人生的时候，他的笔下出现的最多的是关于雪的文字。

（三）

行人望着手心里的雪花，心中充满了感慨。想起冥冥中前世今生的际遇，他和她相见恨晚。他轻轻地呵护着她，不敢对她哈一口热气，生怕她融化。他要让他的手心成为她的天空，不要再经历任何风雨；他要让她飞起来，舞动生命的精彩；他要她纯洁的心灵永远晶莹剔透，不要受任何玷污；他要她永远陪伴他，一生一世……

“找你找得好苦啊，从前世一直找到今生。我累了，想歇息了。雪花伏在行人的手心，轻轻地抽泣着，泪水浸湿了小小的身躯。

“还记得四十年前的那次相遇吗？是我救了你啊，并在你的脖子上留下了烙印。“雪花诉说着，行人含泪点点头。

“再也不要你去流浪了，亲爱的，就在我的掌心里好好睡一觉，我会默默地守护着你。”行人用另一只手轻轻抚弄着雪花，含情脉脉地凝望着她。

雪花酣然入睡了。她梦见自己穿着洁白的婚纱，和行人一起，手挽手走向了婚姻的殿堂。她的众多姐妹闻讯赶来，翩翩起舞，为他们祝福。她梦见行人和自己交换了戒指，并在主的面前庄重承诺：要一生一世对她好，不抛弃，不放弃，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她梦见自己依偎在行人怀里，喝着交杯酒，醉倒在新婚的甜蜜里……

突然一阵晴天霹雳，雪花从美梦中被惊醒，他发现自己已经滑到手心边上，马上就要跌进万丈深渊。

“对不起啊，亲爱的。刚才我打了一个喷嚏。”行人不好意思地解释，她这才明白过来。

她累了，躺着一动不动，不停地喘气。行人无限怜惜地望着她，静默无语。

“我好爱你，多想陪你一生一世。可是……”。雪花喃喃自语。

（四）

过年啦！人们欢呼雀跃，五彩的礼花照亮了除夕夜的天空。火树银花不夜天，年夜饭上，人们举杯庆贺着全家团聚，迎接新年的到来。

雪花躺在行人手心，形销骨瘦，暗自垂泪。

“春天就要来了！亲爱的，你听，那鞭炮声，就是春天的信使！”行人兴奋地提醒她。

“是的，春天就要来了！”雪花应和着，突然挣起来，将冰凉的唇贴在行人发烫的嘴唇上。

“亲爱的，吻吻我，我就要走了！”雪花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喊。

“不，亲爱的，你不要这样！我会爱你一生一世，我会等你一生一世！”行人也激动得大声呼喊。

“我发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就让我融化在你的体温里，融进你的血液里，灵魂里，这样，我就会和你相依相伴一辈子!”雪花继续呼喊着，气喘吁吁。

“可是……”，行人欲言又止。

“没有什么可是。亲爱的，消逝的只是我的形体啊，我的心，我的灵魂，早就驻进你的身体了。早在四十年前，你刚出生的时候，不信，再看看你脖子上的标记……”。雪花的声音越来越弱。

“我走了，会化为汩汩的春*，为你浇灌出一个繁花似锦的春天。不信，情人节的夜里看你窗外盛开的红玫瑰，就是我的重结的芳心；还有花间晶莹的露珠，那是我思念你的泪水……。”雪花的声音，终于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五)

新年的第一天，窗外依然飘着雪。行人来到雪里，仰望漫天飞舞的雪花，泪眼迷蒙。他想找到属于自己的，但不知是那一朵。

“冬天过去了，春天还会远吗？”有一阵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从天籁传来，轻轻响在耳畔。

（2013-3-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