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每次从老家来,看得出长途颠簸使父亲显得疲惫不堪,但他一看到欢呼着扑向他的孙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就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不顾疲劳抱起孙子,嬉闹在一起。
但这与从前的记忆是完全不同的。记忆中的父亲高大、威严,不苟言笑,整天出出进进忙个不停。父亲的童年特别不幸,奶奶过早的去世,爷爷身体不好又无法下地劳动,特穷的家庭条件,致使父亲过早的就培养了独立、顽强、吃苦耐劳、勤俭的品质,父亲没上过学,种了一辈子地,地仿佛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父亲很少过问我的学习情况,他只顾地的产量和儿女温饱问题。父亲从不谈自己,他总爱严厉的指责我不会做农活,所以我总猜测,父亲小时候是不是也经常这样被别人指责打骂过?于是强烈的叛逆念头促使我常与父亲对着干,当然,我只会受到更多的责打。时候久了,我渐渐的同父亲疏远了,那时我对父亲既渴望与他亲近,又慑于他的威严,真盼望父亲能坐下来与我聊聊,而父亲却不理会我需要平行交流的愿望,每日只顾他地里的庄稼。
而我长大后的一件事,使我和父亲本已生疏的关系更加紧张了,在我十七岁那年,邻居给我介绍了一个女孩,长相家庭条件都挺好。父亲因为与女方的父母特熟,一听便十分满意,非给我订这门亲不可,当时我正上初三,面临中考,再加上对农村这种包办婚姻的不满情绪,所以坚决不同意,而父亲执意要订,并用自己的观点对我一顿说教,我恼怒父亲轻视了我的自尊,一气之下离家住进了学校发誓再不回家。
我对父亲的理解是在我参加工作后的一次患病,那天因单位加班,连续三天都没能好好休息一下,最后终因劳累过度,阑尾炎复发,不得不住院接受手术。父亲听说后,连夜从老家赶了过来,看着父亲进门时因恐慌而失色的脸,我的心猛似针刺般地痛了。手术后,刚出手术室,就被父亲有力的双手抓紧了,“有事没有?有事没有?”连续不停的追问,充满了焦急,当得知我一切平安后,父亲长出了一口气,无力的坐在了我对面,呆呆的看着我。手术后,由于手术处理原因,伤口感染,不能吃饭,只能喝点水,父亲便一勺一勺的吹凉后喂我。短短的一周时间父亲瘦了很多,每一次伤口消毒时,看着我抽搐的伤口,父亲眼里就噙满了泪花,怕我看到他每次都转过身头向上仰着强忍着,但我明显能看到他喉结上下的蠕动。那一刻,我感到了心灵的震撼,感情的大门被父亲一下子冲垮,泪水从我紧缩的心头奔涌而出,我和父亲之间的那道隔阂轰然倒塌了,霎那间一切从前认为无法忍受的一些不经意的伤害,都随着这一刻溶化了。
世界如此大,但只有我们血相同,心相连,有着相同的割舍不断的血缘,我们拥有的时候不懂珍惜,当我们分离的时候才感到骨肉相连的痛,原来我们是那样的需要彼此的存在和关怀。此刻的父亲依旧背着那老锄头去锄地,为我去收获那一天天的口粮。父亲啊,你就是我永远的支柱和力量的源泉。
父亲每次来,总是大包小包的带来面粉、小米等吃的,为了供我吃粮食,让我们能省下钱,他至今仍种着三亩地,看着那一袋袋的米面,我倍感父亲对我那浓浓亲情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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