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是节假日，一般下午的这个时间段，只有几间迷你包和小包被成双成对的情侣们占据着。米洁很羡慕他们。她的男朋友就从来没有陪她唱过歌，虽然她在ktv做一年多前台了，休息时间与男朋友依偎在朦胧的光线里唱情歌，却是作梦都未曾想过。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成天唠叨着赚大钱，可是没好好干过一件事。这不，上个月被一外地同学来电话喊了去，说是接了桩大工程，要他去帮忙负责。她男朋友喜出望外，认为机会来了。可没几天，却解释生活费告急，求她给他卡里存五千进去……想想都烦。

这时电话响了，是一位老板问最大的豪华包间现在是否空着。当然空着，价格比晚上便宜多了。米洁刚吩咐完服务生去准备，客人就三三两两来了。米洁开始还想猜他们是什么单位的，上班时间竟开展娱乐活动真让人嫉妒：是培训机构？不像，年龄、衣着差别太大；是企业员工？也不像，其神态既不轻松又或多或少有点楣里楣气……最后米洁觉得不对了，只能坐三十来人的房间，陆陆续续竟来了五、六十人　，而且更重要的是，歌厅里渐渐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米洁皱着眉头，连忙把空调、抽风一起打开。这时米洁的男朋友又打来电话，说是不出一两年，他就要发大财了，他们那里有很多机会，要她弟弟不学厨师了，马上跟他一块干，保证前途无量……

米洁半信半疑，正琢磨着男朋友的建议，可是一阵奇怪的安静打断了她的遐思。——咦，豪包里刚才还歌声喊声震天的，怎么一下子鸦雀无声了？忽然，竟又传来亢奋的口号。真搞不明白这伙男男女女是些什么人。

也许是里面太拥挤，陆续有人出来透气。大厅里这几个，那几个，走道上也有人席地而坐。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都在不停地打电话。虽然听不清他们各式各样的方言，但其苦口婆心、循循善诱、胸有成竹的神态，实在令米洁大开眼界……

米洁猛然一怔，“传销”两个字蹦出来犹如刀子一般深深刺入她的脑海。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男朋友，他现在说话的口吻简直与他们如出一辙……

“你是不是成了别人的下线，现在又要开始发展自己的下线了？”

米洁随即给男朋友疑惑地发了个短信。她不希望这是事实。半个小时过去了，没有回音。这时走廊里一阵*动，从豪包里慌慌张张抱出一四肢无力的女孩，大家让开道。女孩被放到大厅的沙发上，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米洁赶紧过问是怎么回事？说是突然晕倒了。米洁担心出事，建议他们将她送到医院去救治。但，没有人理会米洁。大家都漠然地散开了，只有一个黑黑的女孩子留下来，顺手拿了本杂志给病人扇扇风，好像习以为常。

米洁困惑地看着他们，越看越觉得他们很异样，很陌生，很可怜。不过，米洁还是要服务生给那俩女孩送去两杯凉水。米洁又想起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回答，那么担心便很可能就是事实。大厅里，走廊上，三三两两的人，仍在不停地打着电话，整个ktv简直成了他们业务繁忙的工作场所……米洁心事重重地观察着他们，似乎想在其中发现她男朋友的踪影。她知道这是很可笑的，但她还是固执地一个一个看去……

这时，那晕倒的女孩终于醒来，喝了点水，慢慢地坐起。表情麻木地看了看身边黑黑的同伴，想说什么，眼泪却止不住，断线般地流淌下来……

米洁的心里亦一阵阵发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