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她说过会等他永远。

“永远是多远呢？”

“永远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

“我爱你时，便是一辈子。”彼时，她窝在他胸膛前，眉眼弯弯似月牙，慧黠如孩童般。

2

她在等他，等他金榜题名，高中归来。

花园小径独徘徊。望断天涯路，他还是音讯全无，对他的思念牵挂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

有人传言他已成相国佳婿，如花美眷，奴仆成群。

她怎敢信，可是三载春秋的等待耗尽了她一生的期盼，家里双亲日日逼迫，媒人也踏破门槛，她也不敢以死决绝，她说过要为他好好珍惜自己，平安等他归来。

3

孤灯燃尽。黑暗很快吞没了孤立在荒原上的房子。曾对她父亲说过，如不中得状元，誓不还乡迎娶她。可奈一年因伤风错过考期，二年因考官昏庸把他名字看错，赫然醒目的名次拱手送人，这是第三年，帝都繁华，积蓄在前年尽数用光，如今借寓死人居，义庄。初来半夜，暴死的灵魂便作祟而出，亏他一身浩然正气，才能保全至此。

她，从桃林深处走出。

白裳似雪。万花在她身后翩然齐落，飘忽成阵。

他怔立当场。

九天仙女下凡了吗？

“呆子，没见过美女么？”她豪不避嫌，竟然当着一个陌生男子格格失笑，眸间灵气流转，清澈如水晶。

“小生……”

话还未说完，女孩子璀璨如星的眼珠乌溜溜一转，露出深深的梨涡，恍然大悟道：“小生姓舒名岱，书呆是不是？”

那一刹那，他仿佛失去了声音，这位姑娘的眼睛里……好像盛满了星星！

又是在做梦吗?

4

忘记了吗？那些日子的幸福时光还是忘记了吗？

她愣愣看着华丽鲜艳的红嫁衣，未见面的夫君好生有钱，珍珠成厢，锦缎满仓。凤冠纯金镶以硕大的夜明珠，霞帔以金线织就而成，红地毯从夫家铺到自己闺房。

丫鬟在她头上堆满了玉饰，她如木头人，漠然麻木，任人打扮。

他不回来了吗？即使自己要嫁做他人妇也不在乎了吗？

娘亲和嫂嫂耳边絮叨着新郎的气派。

“儿啊，他不会回来了，你就收心吧，当过从没有认识过他。”

她猛然一惊，原来曾经那么相爱的人也可以当做不认识吗？许过那么刻骨铭心的誓言承诺也可以如一场梦吗？

在满屋的惊叫声中，她摘掉凤冠，拉起裙摆冲出闺房。

“我对呆子的喜欢会如这里的桃花一样，花开花落，永不停息，所以无论我的呆子什么时候回来，我还在原地等他。”

5

有一种药，美人白头。服后，须发皆白，任是妙龄女子，顷刻成七旬老妪。

有一个毒，名为等待。诺后，今生来世，任是富贵万千，也站在原地回忆。

6

她还在桃林等待那个人。

因自己服食美人白头容貌巨变，还未上花轿，就被未来夫婿退婚，家人一怒之下，把她赶出家门。从此，她流离街巷，以乞讨为生。

无论他归不归来，她都在等，哪怕花开无痕，花落成空。

桃花不谢，在她瞳仁深处妖娆绽放定格。她放佛听见四月的风在轻雨里在唱着歌曲。

花儿花儿为谁开，一年春去春又来，花儿说，它只为一个人等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