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写过很多关于古代奇女子的文字，有的是评论形式，有的是自述形式，在写的时候，我想尽量回归现实，以公正的态度评价她们，当然私人情感不可避免，历史上评价鱼玄机和山阴公主等是情欲女王，我想，现代很多女孩子终生所盼也不过一份真爱而已，古时候的女子更逃离不出这种宿命吧。可是，得不到爱，最后又被爱情毁掉的女子又在少数吗？

欢场女子的最高境界不是恩客散尽千金未必能成入幕之宾。而是洗尽铅华，只为为他一人描眉顾盼。

鱼幼薇，婉转别致的闺名，若是你唇齿轻念，幼薇幼薇，该是多么情意缠绵。

李亿，其实你也知道我卑微的心愿吧。

那日，温家师父荐你后，我便寝食也难忘。我知道，那短暂的相聚，你至少是爱我的，爱我的才情艳色。为此，我甘愿为妾，以我这等高傲之姿。

可是你裴氏好生厉害，区区一个贱妾都容不得，而你，看着我被飞扬跋扈的丫鬟掌掴也只是唉声叹气，在裴氏下令驱我出门时，你别过头，那姿势一如初见的清隽。不过两天的恩爱，一纸休书令山盟海誓从此作废。

也罢，你的爱也不过廉价如此。是幼薇蒲柳之质，攀不起名门之后，徒增可笑。爱，不过如此。

当日崇贞观中，我就不该自负题诗;自恨罗衣掩诗句，举头空羡榜中名。一语成谶呵，缘来缘散果然一场虚空。

可是，李郎，你告诉我，如果错过了你，谁还会让我疯狂如此。

你尚有情，安我于咸宜观，你到底是迷恋我的容华。但你可知，观主赐我玄机之名时，我心已死。

两年后，你携家小扬州赴任。

我已无力伤悲。那么，守贞又给谁看呢？人生，不过一场表演。唯一观众都离去了，我只想纵情畅意。

“鱼玄机诗文候教”一出，我观宾客如云，日日笙歌，我已经想不起我们当初青杏树下许愿的模样了。

相貌英俊者皆能留宿观中。自此，我声名糜烂，我知道的，每次盛装出行，我能感受到后脊的凉意。不过，没有关系。我已经不奢求谁的谅解了，我做好了下阿鼻地狱的准备，虽然地狱没有你。

很久后，我喜欢上一个人。当然，只是喜欢而已。毕竟，人生只能真爱一个人。我想为她洗尽铅华，做个普通女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即使，他只是卑微的乐师，都不配给我的那些客人提鞋。

可是，我的侍儿绿翘却把我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陈公子找您，但你不在，他先走了。”她说，嘴边的红印殷红夺目。

我笑，一如以往般狐媚，“你怎不留着他呢，是不是被他伺候地太舒服，连丫鬟的本分也忘记了。”

她竟然恼羞成怒了杏目圆睁，倒也有几分姿色，“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不就是被李亿弃掉的破鞋吗？”

“是吗？”我垂头敛鬓角的碎发，“那你去帮我问问月老，看他为什么把我的姻缘线错牵了，可否？”

绿翘的尸骨被我埋藏在院子里。

“绿翘，你说，陈公子会不会经过院子里，闻到你的香味呢？”掩上最后一掊土的时候，我掩唇娇笑。

“你当初有没有过错觉，以为陈公子是爱你的？”

不过爱与不爱，重要吗？对于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数月后，我被押往刑场，罪为善妒杀人。观众好生激动，殃及长安的风流妖女终于要被就地正法了，他们那种小老百姓我才不屑勾引呢。

其实我真舍不得死，我的箱子里还有很多珠宝，我想买很多很多绸缎做成最美的衣服，买很多很多首饰装饰我自己未老的容色。

没有爱，让我有很多很多钱，我怎么能在拥有很多很多钱了就那么轻易死去呢。当初是哪个傻姑娘写下此诗：

“羞日遮罗绣，愁春懒起妆。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

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公堂问案的大人是裴澄，曾经爱我如狂，我却始终不正眼想看的风流男子。为什么讨厌他，李亿，说不定你知道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