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地方,无法再到达,如同有些人,无法再相见。不是对方消失不见或有意躲藏,只是他已经被封锁在回忆中。一种永久的封存,带着岁月流逝的印记。
我无法预测生命的长度,就像是火车运行下的铁轨,无数条的穿插纵横交错。然而,时间是个可怕的词语,它让我开始变得不安,甚至是极度的恐慌。年少时,有老者去世,母亲告诉无知地我,他是被天使带到天国去过幸福的生活了。抬头仰望夜空,现实生活中果真有如此多的磨难,从而让人变得不那么幸福么?
因此,梅已经死去,她长久地从我的身边抽离远去了。再也没有温婉的笑语,冰冷的身体仿佛是一朵被抽干的失去鲜活和水分的枯萎的花朵,飘零在深邃的夜的怀抱。那一刻,漫天是闪着亮光的星星点点,是的,追随着她深爱的人,带着满脸的笑容从我的双眼里逐渐的消失不见。我们相识相知,恰好三个月。
清晨,梅总是盘起脑后长长的发丝,一根木雕细发簪。简单朴素,而不失优雅。一身粗布衣裤,圆头绣花布鞋,徒步行走到两里地外的茶园采茶。当我问及这是否是她的工作时,她说,我的先生喜欢品茶,尽管他已离去。她的眼里,并没有如我所想的哀伤。我常在想,失去爱人,该是一件多么悲痛的事。
烹饪,清洗,各种家务应对自如。闲暇时,阅读,看碟,独自出门到集市,即使是每天徒步采茶的事情也从未觉得厌倦。黄昏,一个人独处在院子的亭台里品茶,精致的三两糕点完全手工制作,淡宜沁心。
我们无话不谈,只愁相识恨晚。夜风轻轻卷起,侵袭薄衫,院子里的落叶随之起舞旋转,最终停滞在角落。杯中的茶已是清淡,逐渐冷却下来。她诵《念君》:
微扶栏畔,淡月黄昏,携手对残红。纱窗隐隐,繁锦小屏风,当年此处,当歌对酒。
南桥翠柳,丝雨恼娇颦,今夜相思,山远水长,何处是相逢?寻尽短长亭,花前烟愁。
一杯芳酒,犹到梦魂中。聊语伴红烛。
先生房里的物品从未被移动,整洁如新。梅说,我一直坚信他还在身旁,从未走远。记得他烦闷时一个人沉静在书房里抽烟的样子,烟雾在头顶氤氲,眉头紧锁。
你的眼泪,会在我的手心里,跌碎成钻石。这是当年先生写给梅的情诗。读这些温柔的句子时,我看到梅眼中所透露出的异样喜悦,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通透。
真正地感情经得起岁月的考验,一路走来,千里迢迢的路途,翻山越岭,漂洋过海,才会抵达幸福的国度。
梅在面前,请求我,将她安葬在北坡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大地上,因为先生在那里,他们的爱情也从那里开始。一段拥有回忆和故事的恋情。相持,相伴,生死相随。
这一刻,相近的灵魂在一起。而生命,宛若一颗生长在空谷中的幽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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