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闯进你的生活,只是为了给你上一课,然后离开。
题记
他回来的时候,她正趴在床上玩着ipad上的游戏。海藻般浓密卷曲的长发散在她裸露着的光洁的背上以及春光乍泻的胸前。她穿着一条细肩带的丝织睡衣,她的肌肤在橘色的灯光下泛着艳丽的色泽。
他的唇轻轻地落在她光洁细腻的背上,然后缓缓向上游移。她的脖颈美好而又纤细,发间有深幽的香。仿佛是一簇火苗在瞬间被点燃,他欺身上来,吻向她。她像风娆的水蛇扭动着身体,咯咯地笑,两人滚倒在一起,她伸出纤长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她的唇是朵饱蘸蜜汁的润泽的花瓣。
"林。"她叫着他的名字。 她把他的乱发揉向她的怀里。他的手摸索着拉下她的肩带,此时,她饱满的胸像两朵洁白盛开的莲。
"林,不要。"她挣扎着说。
他自然不会理会,有时女人说不过只是口是心非。他的吻肆虐而霸道,报复般地在她肌肤上种下一朵朵草莓印痕,他的声音鬼魅而邪惑:"不要?我保证,你会后悔。"他的手更加放肆。
"不行,今天不行!"她奋力挣脱了他。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对上他那双狐疑的眼。
"林,"她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林,我怀孕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他坐了起来,表情在一瞬间凝住,嘴角的笑容僵在那里。
"你说什么?"他看着她。
"我怀孕了。"她静静地说。
"不可能。"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怀孕了。"她固执地看着他。
世界静了下来。他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她也亦然。她的眼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仿佛想看到他灵魂最深处。
他叹了口气。
"你打算怎么办?"他的声音暗哑。
"我听你的。"她垂下的睫毛像一排排沾着水雾的青草。
他下了床,沉默地点燃一支烟。他的脸在烟雾袅袅中虚幻而又陌生。他皱了皱眉。
"你是故意的?"
"不是。是意外。"
"意外?"林轻叹一声:"安,这不可能是个意外。你想用它来试探我,对吗?"他用极其冷淡的口气说。
她怔住。她的脸上浮起一种难言的失望。
"不是吗?"他冷声道:"安,我不想你这样有心计。如果孩子能让我选择婚姻,我早就结婚了,我的孩子也已经会打酱油了。"
安缓缓抬起眼,目光渐渐变冷。
"原来,你竟这样看我!"她的声音忍不住轻颤。
"我们本来在一起很快乐,也很可能会有孩子,但绝不是现在。况且,我们也说过,两年之内不要孩子。安,如果听我的,就打了它。"他的声音是冷酷的坚定。
她的心一窒。 睁大眼,像要重新认识他,她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心,一点点地渗出血来。她才知道,原来,心可以那样疼。那是一条生命,是他和她的孩子。
她拼命咬着牙让自己不要流泪。
"林,我以为,你知道了,会开心。"安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既然带给你这样的恐慌,好,听你的,明天就去打了它。"她的声音依然温柔,脸上看不到痛苦。
他有些惊讶抬眼看她。很意外,他已做好准备,以为她会哭会闹,会撒泼上吊。然而她,竟然如此冷静。他知道她已受了伤。他是如此自私而残酷。
没有人知道此刻她有多疼。她不露声色,只是不想让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他已经如此绝然,她不能够让自己用眼泪来改变一切。如果爱,怎会这般待她?如果不爱,眼泪又有何用?
她曾一直以为他是爱她的。
不是吗?他为她买车买房,给她最好的物质生活,不让她去工作,不需要她为生活奔波。她一直以为,这就是爱。
但是,到此刻,她才明白,她以为的爱,是多么的不堪一击。
在他的心底深处,如果能够,他宁愿一生不要婚姻。他自己就是一段破碎婚姻的牺牲者。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卷走了父亲所有的财产去到国外,一去不回,留下身背巨债的父亲 。很长的时间,他痛恨父亲的愚笨,痛恨母亲的绝情。他对这世界早已失去了信念。大学毕业后,经过几年的打拼,他终于出人头地,成了金融界最年青的新贵。他年青,帅,多金,大方,一时间,趋者若鹜。他是在一次聚会中认识她的。她在那群花团锦簇中依然艳光四射,明艳照人,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她。他的追求并不顺利,一开始她并不接受。他已深谙情场之道。他有足够的信心让她会爱上他。半年以后,他便得到了她。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埋藏着怎样的恐惧。母亲用她绝然地离开给他上了最残酷的情感之课,他的心早已破碎不堪。他不会,也不敢,更不能敞开心扉去爱一个人。他所有的情感都是标有价格的标签,他可以给她买最好的衣服,可以带她去吃最贵的食物,却不可以把心交出来。情浓时他会说爱她,会吻她的泪,但一切风平浪静之后,他的心又会迅速抽离。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演技高超的演员,有时连自己都辨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
他厌恶这样的自己,却只能做这样的自己。
她无声地出了卧室,打开了客厅的电视,倚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 虽然他并不反对,但她平时也极少抽烟,怕他不喜欢。而今天,她燃起了烟。
他慢慢踱出卧室,迟疑着说:"明天我要出差到上海,恐怕,不能陪你。"
"别担心,我知道的。"她笑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落寞。
爱情,原来注定只是虚幻。她记得他们刚相识时,他的细心,体贴,眼里的爱意,原来只是一场虚幻的梦。醉人的诺言,抵死的缠绵,只不过是破碎的虚无。就好像,一张绝世的容颜,在褪去一层层的华服锦衣之后,赤luo的身体上是一道道残碎不堪的伤疤。
爱情,原来是张戏子的脸,所有的美丽不容得去相信。谁信谁受伤。
那天晚上,是林最后一次见到安。他还清楚地记得,临睡前,她依然给了他一个拥抱。
"林,告诉我,你爱过我吗?"她关掉灯,不让他看到她眼里一片幽蓝的悲伤。
"当然。"他抚摸着她光洁的肌肤。
"林,我爱你。"她的呼吸那样甜美,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黑暗中的眼眸里无声地盈满了泪。
林,谢谢你的残酷,终于让我面对真相。你只爱你自己,你不会爱任何人,你已经,失去了爱的能力。安的眼泪终于落下。
那天清晨,很早很早,林还未醒来,安便悄悄离开。
"如果这是你的爱,我把它们全还给你。"她留下一张纸条和一串钥匙,只她带走了她最爱听的几张cd,最爱的几本书,还有两条"阳光"的白色棉布长裙。
安就这样倏然消失在林的生活,消失在这座南方的城市里。
在安消失的三年后,林结婚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妻子并不漂亮,很普通的那一类人,是那种淹没在人堆里被人找不到的人。她有一张平凡温婉的的脸,年纪很轻。
"是不是尝尽了山珍海味,才觉得吃素最养身?"林的同学凡打着哈哈笑问道。
林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女孩的名字叫蓝,眉宇间有淡淡的宁静。她来林的公司应聘。林看她的资料,中山大学,国际金融专业。 原来和林来自一个学校。毫不犹豫地,林立刻决定录用。
蓝是个言语不多温柔沉静的人。脸上没有任何的化妆,只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明亮漆黑。她笑起来像一朵清新的百合。
她做了林的助理。
林的公司业务已渐渐扩大,涉足的行业很多。钱越多,到了最后就只是个数字。林渐渐对这样来来去去的金融战争似乎已经彻底厌倦。今天你可能盆满钵满,明天就可能一败涂地。林的父亲也日渐苍老。他多次流露出希望能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林成家立业,这是林父的心愿。
林原本不婚的思想也在渐渐起了变化。很多时候,他会不由地想起安。他想,如果他和安若不是因为那次意外而绝断,他是真的会要她,和她结婚,生子,过着幸福的生活。
他知道,自从安消失后,他就再也没像过去一样快乐过。他常常觉得寂寞。这种寂寞,是浸蚀入骨的悲凉。房子里四处充斥着安的记忆。
他们一起打游戏。
一起依偎着看一部电影。
用一个杯子喝水。
还有蜷起的赤luo的双腿和凌晨里醒来时彼此拥抱的温暖。
这些记忆,缓慢而沉重地压在林的胸口。
一天夜里,因为应酬某银行的高层,他喝得很醉,蓝只得送他回家。他被蓝搀扶着,头靠在她的怀里蹒跚走进家门。她的某种温暖一下直抵他心底深处,他伏在她胸前像孩子一样呜咽着。仿佛回到三年前的某个深夜,他曾把脸埋在像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里。
他伸出手去,让感觉以一种柔软的温暖在指尖掠过。
第二天清晨,当他的眼睛撞上蓝淡淡羞涩的目光时,他慢慢地开口道:"和我结婚吧。"
蓝成了他的妻。林的不婚终于得以终结。
这个春天的黄昏,蓝坐在宽阔的露台上织毛衣。厨房里漫溢着鸡汤鲜浓的香味,连空气都有一种润泽的清香。蓝神情恬淡,安静地织着婴儿的毛衫,眼神里有种母性特有的温醇。她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
林在书房里怔怔地看着蓝微侧的脸,突然想落泪。落日余晖,阳光静暖,他突然想起那个叫安的女孩,在那天清晨离开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对不起,安。对不起。
再见。再也不见。
相见已无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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