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漆黑的天空扬满了洁白的雪花,每当娇娆的樱花遮蔽了遍地的血光,我总会想起那个凄美的夜晚,鲜血染红了皎月的脸颊。
——樱花?月寒
时间总是默默地游走在悲伤和泪水之间,没有固定的轨迹,也没有明显的痕迹。
我的名字叫做月寒,是月氏家族唯一的幸存者,就在十五年前的那场“奇葩战”中,我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
憔悴的生命在我的眼前无情地凋谢,我想用力地抓紧,却发现我是多么的渺小。漫天的火光映衬出我惊恐的双眸。泪水忘记了掉落的轨道,默默地呆立在我的眼中,我脑海中仅存的一幅画面,就是那娇娆的樱花和无尽的血液。
之后,就是漫长的黑暗。
樱花吸噬着鲜血在夜色中绽放,
人们虔诚地祷告着渺茫的希望,
无尽的恐惧蔓延在白雪的长廊,
静静地,静静地诉说着悲伤的音律;
梵音佛唱无法抹平心中的彷徨,
我痛苦地闭上双眼想要尝试遗忘,
可是,
我无法忘记那让我潸然泪下的目光,
和那纷飞的血液。
我不能遗忘,不能,
于是,亘古的桀骜被愤怒地激起,
短短地一瞬,却让人如此窒息,
我要找到樱花背后的血源,
用我无尽的咆哮让它凋零,凋零如血,
所以,我不要沉睡,
永远都不要。
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安静的让人心疼的孩子,自从十五年前我来到了这个村子,除了废寝忘食地练剑之外,我只会呆呆地望着天空中的云朵发呆,即使别人和我说话,我也只是偶尔地微笑,或者点头,或者摇头。
没有人能够明白我心中的感受,也没有人能够体会我潜藏的伤痛,那是一场我想永远埋葬的屠杀,樱花和血,和父母,就是我唯一的记忆。
村子里的人很朴实,也很友好、善良,隔壁的若依曾经告诉我,我就是村长从百里外的落剑亭背回来的,当时我满身是血,气若游丝,如果不是救治的及时、如果不是村里的祭司耗费了所有的灵力,我不可能活下来。
若依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和我一样,是个孤儿,被村子里的人领养。不过和我不同的是,她是被父母所遗弃的,原因很简单,她是天生的绝脉,无法修炼灵法,在这个烽火连天的时代,这无疑是致命。
不过若依从来不曾因此而郁郁寡欢,她总是开开心心地过着每一天,同样的,她的笑容一样让人为之心疼,包括我。
村子里的孩子很少,大部分的男孩在成年后就到大的郡县去谋生,等到老的时候才落叶归根,所以即便村子很小,我却能在这里打听到各个国家的消息。
所以,我亲耳听到祭司对我说:“你说的是‘残枫崖’啊!那个门派在十五年前的‘奇葩战’中就已经覆灭了,据说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其实,我已经知道是这个结局了,只是我一直不曾甘心,不甘心那“剑起月寒,剑落枫残”的绝代一剑就此绝迹,所以,我一直忘我的修练,只因为那风华绝代的一剑,和那让我潸然泪下的目光。
若依喜欢在傍晚的时候拉着我到后山看日落,这个时候的她很安静,淡淡的金光映着她的脸庞美丽的让人窒息。我能从那飞扬的发丝和明亮的双眸中读出那隐藏的忧愁,她和我一样,不曾向别人透露出一丝的软弱。
“我很累。”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淡然地对我如此地说。
其实,我又何尝不累?多少个日夜,多少个梦境,让我一次次记起那凄美的夜晚,和那无与伦比的伤痛。
“再过三年,我带你走,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这一夜,我说出了人生的第一个誓言。
之后,若依浅浅地笑,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她轻柔地趴上我的肩膀,轻轻地说:“我等你。”
我无法断定我和若依的感情究竟属于哪种,但是我知道她在我心中的地位是至高无上的,即使我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清晰的眷恋。也许,今生今世,她就是我心中的另一个羁绊。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要走了,他们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不过从前来送行的人眼中,我能读出那深深的留恋。
我不想太多地流露我的感情,只是浅浅的向他们微笑,因为我知道,我有一道羁绊,紧紧地束缚着我的感情,如果无法摆脱,我就永远不能真正地释放我的情感。
也许,迷失在彷徨的世界里,就是我十五年来所经历的一切。既然如此,那么,我就有必要斩断一切。
若依也来送我了,不过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我的身旁。周围来送行的人不时地上前嘱咐我人在外乡的忌讳,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不过送人千里终须一别,就在飞柳萧索的桥边,村子里的人无奈地停下了脚步。
我低着头向前走了两步,倏而驻足,默默地回头,静静地将目光在众人的脸上轻轻地扫过。
若依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她流着眼泪冲进了我的怀抱,用柔软的双唇封堵上了我的嘴唇。
奇怪的是我没有一丝惊诧,反而温柔地吻着她的双唇。周围的人露出了祝福的微笑,眼中的离愁渐渐地淡了下去,因为他们知道,我终有一天会回到这个养育了我的村庄。
从来只有情难尽,
何故名为情尽桥?
自此更名为折柳,
任他离恨一条条。
(此诗摘借)
二.
恍惚中,我总是记起那平凡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的眼神,却包含天地至理般的眷恋。但是,如此纯洁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目光,我却只能在梦中撞见。如果可以,请让我的梦轮回,让我在脑海中烙下它的清澈,继而,让我为之潸然泪下。
——梦轮?月寒
时值季秋,凌冽的西风吹刮着我单薄的衣衫。我一个人走在人影阑珊的街头,默默地回忆着这里的一切。
一切都没有因时间而改变,只是,物是人非罢了。
郡县的名字很诗意,叫做“醉枫”,据说是很早以前的一个祭司在酒后命的名。关于这个诗意的郡县,我却只留下了梦魇的回忆。
残枫崖虽然称之为崖,但它和崖实在没有半点关系。它是一个修剑的门派,坐落在醉枫县尽东的一个无垠的枫林里,每每季秋时节,火红的枫叶漫山遍野地飞舞,忧伤而美丽。
只是,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沉醉在秋季的枫叶了。
在山脚下荡漾的眸光,
随着脚步推移,
我慢慢领会雨意,
你召唤起放下的温暖,
枫叶以占据了伤,
知道画中风景,
终成定格;
悬崖飞来的祈祷在来生,
我手持烛台寻找江山的多情,
柔顺划过脸颊,
酒剑穿过平凡的血液,
我让泪滞空了千年,
却挡不住悲伤的那一瞬;
悬崖飘零的曾经是水云,
淡泊这千古朝代寻觅的红颜,
摇头无悔一生,
一句传自枫林的婉叹,
飞雪飘摇在云外,
我想明了,
只是你已不再,
不再等待。
枫叶又一次地覆盖了我的肩头,十五年,我等待了十五年,终于又让枫叶充斥了我的眼眸。
我静静地望着已经残破了的横匾,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只是那晶莹而落的泪珠,才诠释了那抹微笑的苦涩。
“残枫崖”,一个让我为之心痛,为之潸然泪下名字。
破败的庭院已经长满了齐膝的杂草,原本整齐的瓦砾也已四下散落。唯一没变的就是那模糊的格局,我仿佛还能看见经常在日暮时分等待我回家的身影。
这里的长廊曾经被一场大雪覆盖,也正是那场飘雪,让我承担了整整十五年的彷徨。樱花如同利刃一般深深地插入了我的记忆,如泉涌似的血液,经常在梦中恣意地绽放、凋零。
“娘,孩儿回来了。”
四周风起,枫叶舞,残阳如血,碧空瑟。
一切,也应该结束了。
醉枫县的灯火好似永远也不会熄灭,及时三更时分,街道上依旧可以看见零碎的人群和稀疏的商贩。
这是醉枫县的一个传统,也就是夜灯长明,无论狂风暴雨也不曾有一夜熄灭。
据说,这个传统来自“奇葩战”以前的“碎星战”。
至于碎星战已经很少有人能够想起,至于亲身经历的幸存者更是寡寡可数。我曾在幼年的时候听管家讲述过那场战役,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根据他的叙述,我能清晰地感到当时的壮烈与凄美,只是我一直认为那样的场景将永远离我很远,孰知十五年前的那场战役,却让我如此明了地接近伤痛,当我明白管家心中的痛楚时,我却同样成为了伤心人。
如果可能,我宁愿永远都不去了解那鲜血与绝望编织的雪夜。
可是一旦不幸如此真实地降临到了我的头上,我反而如此地平静,仿佛天地都与我同在,只是内心的涟漪,却越陷越深。
奇葩战中,我的家,也就是独领武林的残枫崖在战火中泯灭。江湖传言残枫崖满门被修罗十二道残杀,无一生还。
这当然是谬论,我的存在已经彻底颠覆了江湖的流言,更何况残枫崖的管家齐言青——这个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也逃离了战火的燃烧。
管家的幸存是父亲一手安排的。
我清晰地记着那个鲜红的血液,仅剩一条胳膊的父亲将我紧紧地搂在了怀里,他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我说:“寒儿,你从枫林里逃走,到山下去找你齐爷爷,让他带你走的越远越好,记住,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要报仇。”
说完,父亲就用力地将我推了出去。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的无奈与痛苦,当然,还有深深的心痛。在他的身边,就是始终一言不发的娘亲。
我知道,娘亲不是不想理我,也不是无暇说话,她只想用最后的时间将我的模样深深地刻在脑海里。
她只是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没有掉一滴眼泪,淡淡地说道:“寒儿,记住我和你父亲,我们永远爱你。”
只是这么一句话,她只留给我了一句话,剩下的,只有她和父亲越走越远的身影。
接着,我就亲眼看见了鲜血,让我为之疯狂,为之镇静的鲜血。
就在娘亲倒下的那一瞬,我看到了她望向我的目光,直到她静静地闭上了眼睛,她也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只是,她的目光,却足以让我,为之潸然泪下。
醉枫县的秋风还是如此的轻柔,即使是如此深沉的深夜,也没有给人一丝硬朗的感觉。
我怔怔地停下了脚步,无数的长明灯中,一盏昏黄的灯台映亮的牌匾如此强烈地吸引着我。
这是一家酒楼,而且是十五年前奇葩战后才开的酒楼,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关于这座酒楼的记忆,它之所以如此地吸引我,是因为它的名字“月寒宫殿”。
我的名字叫月寒,而在我的记忆中,能被我称之为宫殿的地方只有一处,一处早已破败的地方——残枫崖。
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看着近在咫尺的横匾,我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害怕我的幻想在踏入酒楼的破灭。
只是,我却无法控制我的脚步,就好像,就好像我始终无法控制我的梦魇。
一切,只是幻想,还是等待了十数年的守望?
就好像飞雪,究竟带给人的是寒冷,还是洁白的微笑。
三
我用风包裹着我的伤痛,企图让它远走高飞。但是我却忽略了鲜血的深沉,足以在我心中刻下不灭的痕迹。当我手中的剑光穿越了樱花的妖娆,才懵懂的发现,永远不要企图将伤痛忘怀,因为,它也许是你今生唯一的依靠。
——枫残?月寒
酒楼的大门被我颤抖的双手推开。
酒楼很静,所有的客人都回到了自己的客房。只有店小二在柜台打着瞌睡,全然没有发现我的到来。
我的心紧紧地收缩着,握紧的双手暴露着清晰的青筋。
我的喉结上下蠕动着,全身因为激动而微微打颤。因为酒楼的布局让我感到了熟悉,感到了震撼。
我甚至能听到我的心跳,谨慎而狂野。
残枫崖,所有的布局只让我想起了曾经的家园。
这一刻,我能感到的到底是激动还是兴奋?
无从所知,我只知道现在,我想像个孩子一样,蹲下来抱头哭泣。
店小二终于感觉到了我的到来,他打着哈欠跑到了我的跟前问道:“这位爷,可是要住宿?”
我强压住心头的颤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找你们掌柜的。”
店小二一愣,上下打量着我,谨慎道:“这位爷,我家掌柜的已经睡下了,不知道您有什么事?要不,明儿一大早我告诉掌柜的。”
“告诉你们掌柜的,就说故人来访。”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店小二打了个寒蝉,唯唯诺诺地就向楼上走去。
“等一下。”我叫住了小二。
“你把这个给你们掌柜的。”我从怀中拿出了一个被洗得泛白了的剑穗,上面依稀可见一个模糊的“残”字。
店小二朝我做了个揖,拿着剑穗小跑着向楼上走去。
当月光洒满了水晶勾勒的宫殿;
当惆怅婆娑了樱花背后的荒野;
当枫叶腾起了幽怨轮回的琴音,
我站在水晶台上,
手握着璘瑸的玉坠,
眺望着远方,
隐忍着眼中的泪水。
风孤单的咆哮,
撩起了我青色的衣角,
我闭上双眼,
感受着雪中夹杂的悲伤,
逆着疲惫的憔悴,
隐忍着眼中,
早已含满的泪水。
管家的双腿已经瘸了,这是我之前没有想到的。
正如我内心期盼的那样,这家酒楼就是管家齐言青开的,目的却有些可笑——纪念已经死去的我。
在他的眼里,我已经死去了十五年。
和管家见面的那一瞬我仿佛看到了我的父母,照顾了我五年的管家早已双鬓斑白,他是除了我的父母之外最疼爱我的人,我可以很轻易地记起他为我做的每一件事,这足以证明他在我心中的地位。
“齐爷爷,寒儿???来看你了。”当我看见管家匆忙赶来的身影,不禁哽咽地说道,十数年来被压抑的情感仿佛在这一刻绚丽地释放。
管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我。
良久,他才挣扎着想要从椅子上站起,但是他失败了。跟在他身后的店小二想要上前来帮他,却被他挥手制止住了。
管家倒在地上,却依旧倔强地向我爬来,从他的眼中,我可以读到深深的恐惧和激动。
我知道,他像我一样,害怕这一切只是幻觉,撒手即逝。
我泪流满面地冲到他的身前,冲着他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然后紧紧地将它抱住,哭嚎道:“齐爷爷,我是寒儿,我是寒儿啊!你的腿怎么了,怎么了?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带我去河里教我怎么摸鱼吗?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把自己的腿弄坏了,你怎么带我去摸鱼啊?怎么带啊?”我语无伦次地嚎叫道,这时我不再是那个不苟言笑、波澜不惊月寒,我是一个孩子,需要发泄所有情绪的孩子。我咆哮、我愤怒、我恸哭、我悲伤,所有的情绪被我点燃至顶峰,然后就是如释重负的虚脱与沉睡。
当清晨喧闹与晨光又一次地将我唤醒,我睁开了朦胧的双眼。
之后,就是发自内心地微笑。
因为,一切都不是幻觉,我看到了睡倒在我床边的管家,此时的他,脸上尚挂着未干的泪水。
也许,他看了我整整一夜,不敢闭眼,害怕一切的消失。
我的醒来也许惊扰了他原本就不深沉的睡眠,他睁开了眼睛,和我的目光在空中相对。
他平静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微笑着说道:“寒儿,今天想吃什么,齐爷爷我给你做。不过可不允许吃得太多,齐爷爷可养不起啊!”
一切和小时候一样,一样的口气,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心情。
唯一的遗憾就是,这一天,已经荒废了整整十五年。
“我想吃红枫鱼和碧水鸡,不许放姜蒜和辣椒。”相同的回答,相同的语气,相同的场景,相同的调皮。
仅存的瑕疵就是,这一刻,已经落寞了整整十五年。
泪水又一次地爬上了我们的脸颊,只是这次是平静的,是幸福的,是满足的。
“好,齐爷爷给你去做,不过做好了你一定要吃光,而且不许用筷子和勺子还有嘴巴吃。”管家带着眼泪说完了我们都熟悉的话语,然后和我齐声大笑。
只是,原本应该平复的泪水,却越来越多,晶莹了我们原本干枯的眼眸。
其实,一切早已在冥冥之中改变,我们坠落在彷徨的世界,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阳光远离了我们瞳孔的焦距,让我们在黑暗中找不到一丝光明照耀的彼岸,当一切都在最终的完美中结束时我们才发现,就算我们的一切都不曾改变,可是我们的却又真真实实地改变了。
樱花夜雪雾霜杯,
七弦染血憔悴堆。
待到秋风他日至,
枫残叶落犹雕花。
花犹雕,西风不如昨。
秋又至,枫残却胜昔。
四
如果时间可以逆流,我愿意回到那个雪夜,陪同那绚丽的奇葩一同绽放。可是时间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它所给我的只有无尽的伤痛和凄凉。我曾一度憎恨着时间的绝情与执着,等到经过了十几年的时光我才发现时间的真实用意,它想我用自己的双手,抹杀那个令我身心憔悴的夜晚。
——夜殇?月寒
我告别了管家。
因为我不想他也卷入这场我没有把握的战斗,但是我却必须要去面对,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父母,更是为了我的自己。
管家已经告诉我了一切,当初卷起整个武林正邪撕斗的罪魁祸首是一把剑,我手中的这把剑。
因为这把剑有一个秘密,所有人梦寐以求的秘密——无回。
剑的名字叫诀别,是传说中大祭剑流传下来的贴身之剑。
诀别剑,只一式,剑出花谢红颜殒;
诀别剑,忧先扬,阴阳相诀誓无回。
一式既出,绝无二剑,阴阳不隔,誓不归位。
然而我从来没有把它当做宝剑,我只是把他当作我的希望,斩断一切的希望,我从来没有刻意地去挖掘它的秘密,也不想去挖掘,因为它带给了我灾难。
管家说当年的那场战役武林正派损失了我数的门派,除了残枫崖之外,更有无数其它门派销声匿迹。
然而邪教的势力也是大打折扣,它们的主要势力修罗十二道死了八个,仅仅剩下了四人。而令我欣慰的是,当年残害我一家的“花煞”樱无双尚存人间,这也给我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管家曾经一度认为我已经死了,所以这次我的出现让他了却了今生的唯一遗憾,他曾淡淡地对我说,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隐居,再也不理这个纷乱的世事,对此,我则极力赞同,他为我担心了一辈子,我不想让他的晚年也波澜起伏。
所以,我一声不响地离开了他,走上了我必须去走的道路。
泪在梦中风化,只一滴就轮回;
脸颊全是过去,苍老了的回忆;
一段琴传天涯,我演奏你的笑;
九月秋雨无月,古井怎会涟漪?
无力摇摆不止你的泪,还有我孤单的影。
诀别夕阳还在那山头,
为何,你不走?
梦中观花常凋谢,只看一眼就凄美。
我悬崖下暖酒,温暖一壶月。
容颜沉浮千年思,谁在两鬓旁斑白?
湖面三弦琴,忧伤又怀念。
我不知道最后的结局,秋雨也无法给我应有的答案,我只能孤身地前行,因为我不想所有的人为我憔悴,即使,我多么的疲惫、憔悴。
我一个人走在最后的道路,管家已经告诉了我樱无双的下落。
她现在是一名歌妓,名满醉枫的歌妓,当然,这是噬阳教给她的凡尘生活。
相传,数千年前有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叫做江南,而醉枫则属于江南的一部分,千年之前,醉枫县的名字叫做扬州。
而西湖,则是一直引用着千年前的名讳,还叫西湖。
“百花楼”则位于西湖之畔。
(关于“百花楼”“诀别剑”“噬阳教”等相关事迹请阅读拙作《诀别剑》)
望着百花楼这个流传了千年的烟花之地,我没有感到一丝世俗的波动,它所给人的感觉不是热情似火,反而是一种淡薄的清凉舒爽。
和别的青楼不同,这里永远不是门庭若市的繁荣景象,而是门可罗雀的安静与幽然。
这里,平静而不死寂。
从我进如百花楼的那一瞬就有六个人盯上了我。
没有丝毫的掩饰,正大光明地盯着我。
我安之若素地坐在了一张靠着窗边的桌子上,这里是三楼,我可以一览醉枫的全貌,我喜欢这种感觉,离天如此之近,仿佛,可以看见娘亲那淡然的眼神,和父亲坚毅的目光。
我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两个时辰,没有一个人过来招呼我,我仿佛没有发现一般,依旧看着窗外的风景,安详地看着。
这时,一个穿着青袍的中年男子坐到了我的对面,他就是那一直盯着我的六个人的其中之一。
“朋友,这里好像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青袍男子拿过桌上的茶杯,缓缓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看我,淡淡地说道。
“烟花场所,难道不是男人该来的地方?”我依旧望着窗外,语气没有一丝感情。
青袍男子一怔,愣愣地看着我,很久没有说一句话。
“没想到还有像小友你如此心性的人。”良久,青袍男子感叹了一句,语气也舒缓了许多,称呼也从朋友变成了小友。
“如此心性?却又何难!”我心中苦笑一声,淡淡地答道。
青袍男子还是良久无语,一直静静地看着我。
“小友今日到此到底为何?”
“我从来不和不相干的人说不相干的话。”我仿佛没有感到他语气中的强硬,依旧平淡地说道。
青袍男子眼中精光一闪,缓缓地说道:“百年以来,没有人敢如此对我说话。”
我轻轻地撇了他一眼,说道:“那又如何?”
他淡淡一笑道:“该死。”
“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我依旧不还不忙地说道:“百年如何,十年又如何?”
青袍男子叹了口气,说道:“百花楼内,不管你干什么,我饶你一命。”说完,他就要起身离开。
“夜无魂。”就在他离开的时候,我轻喊了一声。
青袍男子浑身一颤,猛然回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夜无魂,你究竟是谁,到底来干什么?”他一口气问了我三个问题,目光湛然。
夜无魂,噬阳教教主,发动奇葩战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下令修罗十二道荡平武林,妄想要一统天下,岂知遭到以我父亲为首的联盟的强烈抵抗,最后双方两败俱伤。
“我是谁?我也忘记了,不过我一直记得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记得我?”夜无魂皱着眉头看着我,显然在思索着我的来历。
“你究竟来干什么?”夜无魂没有想到我的来历,于是厉声地向我问道。
我的嘴角缓缓地划过一道弧度,微笑地答道:“听歌。”
五(终章)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终于感到了生命的绚丽。凄霜的白雪缓缓地覆盖住了娇娆的樱花,东方的曙光映亮了三生石上的碑文。当古老的梵音冗长地响起,我在静谧地烛光中翻出隐藏地回忆,当我又一次地因为那清湛的眸光潸然泪下,樱花翩翩地舞蹈,祭奠那生长在云端的挂念。
——樱花祭?月寒
樱无双坐在我和夜无魂的对面,朱唇含笑,缓缓地配合着琴音或吟或唱。
夜无魂一直向我敬酒,揣测着我的来意。
樱无双是个美女,确切来讲是一个美得不属于尘世的美女,即使我心怀着对她的无比恨意,我也感慨着她的美丽。
朱唇不画,柳眉不描。
不画而丹,不描而黛。
时间仿佛无颜从她的身上淌过,即使年逾百岁,她的发丝也没有白点瑕疵,黑亮如水,一泻千里。
“小友,无双可是整个醉枫县首屈一指的歌妓,平常绝不轻易出台,而且守身如玉,不知小友可对她有兴趣?”夜无魂微笑着说道,眼神的深处酝酿着一丝犀利。
我紧紧地盯着樱无双,她好似情窦初开的少女,低垂着脸颊,轻易可以看见一抹娇羞的潮红。
我狠狠地灌下了一壶烈酒,那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我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场雪夜,樱花漫天,生灵涂炭。
如果可以忘记
我想让那场雪永远消失于我的记忆之中
如果可以后悔
我想让我的生命从来不曾诞生
如果可以微笑
我想让我的笑容埋藏在天空的深处
如果可以流泪
我想让我的泪水浇灌奈何桥上的誓言
樱花血 血祭天
冥冥轮回谁为先
诀别剑 剑阴阳
漫漫天道谁成仙
萧索数载樱花月
花飞花舞
终成祭奠曲
“呵呵,我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我冷冷一笑,看着夜无魂。
夜无魂一愣,问道:“那小友可是对其它的女人感兴趣?”
“我只对她感兴趣。”
夜无魂眉头一皱,说道:“小友可是开老夫的玩笑?”百岁之人,的确可以自称老夫了。
“你没有听懂?我只是对她的身体不感兴趣。”
“那???”夜无魂不知所以地看着我。
“我要她的命。”我喝尽了最后一杯酒。
夜无魂霍然站起,双目直视着我。
“我的名字叫月寒,月天祈之子。”我一字一句冷冷地说道。
夜无魂双眉一皱,转瞬一愣,睁大眼睛看着我。
樱无双则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晕红的色彩,反而是妖异的粉色,秀眉一扬,轻笑一声道:“长得还真像。”
夜无魂冷冷一笑道:“你认为你还有命出去吗?”
“你认为你能留住我?”我的语气充满了不屑。
夜无魂一愣,转瞬笑道:“难道我百年修为还敌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晚辈?”
“手上见真章。”我淡淡地说道。
然后,夜无魂和樱无双从我的眼前消失了,只有周围的景色没变。
幻术,邪教的三术五技之中的三术之一。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心境一寂,张口轻喝:“破。”
周围的景色一阵扭曲,刚刚恢复如初,夜无魂的手印一展,风云色变,一缕青风夹杂着水火向我袭来。
邪教五技之一,五行合一。。
樱无双在夜无魂身后一声清啸,琴声顿响,一朵朵模糊的樱花在空中显现,其中一丝丝劲气不时地向我袭来。
我释怀地一笑,因为我知道,我的修为已经远在夜无魂之上,十五年来不分日夜的修炼,让我凭借着天赋与悲伤的力量,早早地达到了大祭剑的实力:剑起月寒,剑落枫残。
夜无魂和樱无双见我兀自不动,脸上都泛起了轻蔑的笑容,然后就是漫长的惊讶与绝望。
一片枫叶的残影由淡转浓,在空中徐徐地显现,正当众人吃惊的时候,枫叶猛然消散,一道青光划过,万物俱寂。
“大???大???大祭剑。”夜无魂眼中含着惊慌和惶恐,缓缓地坐倒,他的胸口,一片血渍。
樱无双也惊讶地看着我,不过这道惊讶转瞬即逝,她淡然一笑道:“你能赢得了天下,你赢不了你自己。”
我浑身一颤,一股无言地恐惧窜上了我的身躯。
樱无双娇笑一声,走到窗前吹了一声口哨。
一片阴影从远处飞来,越来越近,我看清了那是一头体型硕大的冥火鹰。
然后,我窒息。
冥火鹰飞到樱无双的身前,丢下一个人,向远处飞去。
若依,静静地躺在樱无双地身前,嘴角含着笑容。
“呵呵,你以为当年我不知道你在月天祈的安排下逃走?我只不过想让游戏持久一点而已,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视野之中,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天赋那么好,居然在十五年内达到了千年来无人达到的大祭剑的境界。可是,今天,我要让你后悔,后悔如此多情。呵呵,可怜的小丫头,整天坐在山头等着情郎的归来,呵呵呵呵。”樱无双不时地娇笑,左手抚上了若依的脖颈,然后,一把提起。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若依的脸上泛起了痛苦的表情。
夜无魂的眼中泛起了重生的希望,倒在地上若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道莫名的真气从我的丹田中窜出,按照仿佛天地至理般的经脉行进,我缓缓地抽出手中的诀别剑,体内的真气无处宣泄,震颤着我的衣角。
“呵呵,不要轻举妄动哦,你的情人可是在我的手上,我可不想让她死无全尸啊,呵呵呵呵。”樱无双笑着对我说,眼中泛着强烈的杀意。
夜无魂看我抽出长剑不禁一愣,然后脸色大变,他当然知道我手中的是什么剑。
可是他永远没有机会喊出它的名字。
我抬起头,看着娇笑的樱无双,一身的真气瞬间找到发泄的目标。然后,剑出无回。
诀别剑,只一式,剑出花谢红颜殒;
诀别剑,忧先扬,阴阳相隔誓无回。
夜无魂不甘地闭上双眼,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樱无双的笑容变成了绝望的苦笑,却又包含着解脱的释然,安详地闭上了双眼,不过没有倒下。
若依掉落在我的怀中,轻抖眉毛,然后悠悠转醒。
“月寒?是你吗?你回来了?”若依看到我先是一愣,然后紧紧地抓住我的衣领,不肯松开。
“那你认为是谁?难不成你还有情郎?”我调笑着说道。
若依一愣,我也是一愣。
随后释然,我终于放下了我的枷锁,释放出我所有的情感。
若依脸红红地一笑道:“你终于放下了一切。”
我轻叹一声道:“是啊。终于放下了。”
若依看到我身后的樱无双,不禁一愣,看了看周围道:“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哦,是我把你带来的,想给你一个惊喜。”有些事情,最好永远不要让她知道。
“喂,有人看着我们呢!”若依娇羞着说道。
“哦,不要紧,她不是闭着眼吗?那好,我们现在就走。”我起身一跃,脚踩诀别,向远方飞去。
若依第一次经历飞翔地感觉,不禁又惊又喜,她语无伦次地乱叫一气,然后问我道:“我们去哪?”
我微笑道:“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前方,
夕阳如水,
身后,
樱花飞舞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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