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的秋风吹过枫树交错的枝头,一片或是几片火红的枫叶便完成了最后的颤抖,摇摇晃晃地撞向大地的怀抱。儿时的我们便凝望着这摇曳的红雨,任凭那些就连我们也理不清头绪的画面从脑海中闪过,就像重温一部我们共同钟爱的老电影,牵牵嘴角,莞尔一笑。
这大抵是一种思念。
倘使在一个秋日的午后,你百无聊赖地张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棵不知年岁的枫树正断断续续地飘零着自己泛红的叶片,身后还是那一成不变的景色。这一切,只在你脑海中留下斑驳的投影,而你一脸茫然,没有惊喜,更加没有留恋。
腊月雪落了又落,春日柳扬了又扬。相伴的,只有一盏年逾古稀的台灯整夜挑起半闭的双眼。窗前的枫树依旧静静地守候在原地,叶展叶凋似乎也无关紧要。倒是那无所事事的夕阳,不是在地上投射出枫叶颤抖的模样,就是在墙上留下岁月那斑驳的痕迹,只有你原本稚气的眼神终于跌跌撞撞地转变成了深邃。于是,你便挟上几片窗台上的红叶,起身走向更远的方向,因为这时的你,并没有完完全全地读懂夕阳的从容。
年少轻狂的心跳如何能忍受半刻的束缚?窗前的枫树像一位年长的老者用慈祥的目光送走你急促而又璀璨的身影。你倏而驻足,转身回望那早已泛红的枝头,看不清了,只有背后的道路一览无余。
在以后的日子里,越来越多的滋味充斥在你的嘴角,越来越多的事物让你手忙脚乱。你想放弃却身不由己,只能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彷徨无奈。于是,你便在某个夕阳依山的傍晚,朝着家的方向看着盘旋的红叶。此时的脑海,只迸出那平凡的房间与窗前静静守候的枫树,还有一丝要哭的冲动。
这,大抵是一种思念。
慢慢地,你的血液里再也没有了沸腾的冲动,人生需要一个像枫树一样的依靠,默默地挂着白天与黑夜,让那些属于你的理想与思念在枫叶凋零时越积越厚——当你有隐隐约约地望到了自家窗前,那个飘落着无数思念的诗画一样的枫树已在你深邃的眼眸中九霄云外,但你离追逐的夕阳依旧很远。你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人生更需要天地的广阔,世俗的羁绊,四季的洗礼,昼夜的辗转,远方的路径才是人生最美的序言。
走是一个慢长而又枯涩的过程。春风留下初鸣的夏蝉匆匆而去,而夏日则追随南雁远走高飞,秋雨也在荏苒中怅然远去,冬雪正翘首张望你沧桑的眉头。可是,你追逐的夕阳呢?
哦,此刻他正斜躺在枫树的身边——你的夕阳很美,这是你毕生所求的从容。
这时,你又像儿时一样平静地看着窗外的枫树,它虽然已经不是故地的那棵,但它依旧盘旋着火红的思念。此刻,你已经居住在某个知名城市的高档公寓,虽然没有以往的风情,但你已不必再为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而担心受怕。
你已经不会像儿时一样躁动,你将一生的思念都装载在火红的枫叶之上,间或独倚窗沿,随着夕阳的余晖看着它飘零盘旋。
这,何尝不是一种思念?
的确,每次的秋日叶落,你昏黄的双眼看到的或许已不再是如今或者以往的枫叶。但是,你的生命已经经历了烈日的炙烤与皎月的濯洗,这一切,已经注定了你的每一次思念都已成为你生命中永恒的眷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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